軍中刺頭,通常以桀驁著稱。
當(dāng)然了,也從來不缺乏膽大妄為的勇氣。
杜都伯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他對華雄的建議,直接全盤接受了。雖然華雄并沒有,將自己如何成長為妖孽的過程告訴他。
那是第一天外出截殺對方斥候的夜幕時分。
為了被敵軍發(fā)現(xiàn)主力埋伏所在,他們并沒有回去,而是聚集在一個小山包上過夜。三十名漢軍將士,只回來了十七個。
畢竟能被敵軍派出來充當(dāng)斥候的,也是精銳。
將近一半的傷亡,讓杜都伯有些煩躁。不是擔(dān)心明天再去挑釁的時候自己也回不來,而是怕將士都折損完了,無法完成張都尉交給的任務(wù)。
華雄就是在這個時候來找他,“杜都伯,今日我們殺了不少斥候,明天叛軍派出來的人數(shù)可能就增多了?!?p> “廢話!老子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嗎?”
不出意外的,杜都伯直接一口噴回來。旋即,他又壓低了聲音嘆氣,“唉,我們這點人數(shù),怕是難阻止他們探知地形了?!?p> 華雄就是等著他這句話呢,馬上的就接話,“杜都伯,你還記得我們回來的路上,有一處山坡挺陡峭的嗎?我有個想法或許能試試?!?p> “嗯?你個小子就不能像個男兒般爽快嗎?有屁就放!”
好嘛,這家伙嘴巴真夠臭的。
華雄翻了記白眼,也不計較,直接解釋起來。
他的計劃,是讓其他的漢軍將士連夜去那個山坡上,砍伐木頭充當(dāng)檑木。而自己和杜都伯明日去誘敵,將敵方斥候吸引到那個山坡下,借助地形殺傷對方。
杜都伯聽完,只是眉毛挑了挑。
對于這計劃能否成功,他倒是沒有疑問。就十幾個人的埋伏,山坡上的樹林還是能掩護(hù)得了的,不需要擔(dān)心對方會發(fā)現(xiàn)。
他是擔(dān)心會打草驚蛇,導(dǎo)致對方改變進(jìn)軍的道路,讓張都尉的埋伏變成水中撈月。
明知道有埋伏了,誰都不會傻傻的往里面沖不是?
而且從這里前往阿陽縣,還可以繞過白石山的道路通行,代價也就多幾天的路程而已。
而他這個疑問呢,落在華雄的口里,就變成了奸詐的笑容,“都伯,我就是想讓他們知道我們有埋伏!你想啊,如果叛軍覺得我們就這么點人,他們還會浪費時間繞道嗎?”
額......
杜都伯的眉毛迎風(fēng)而展。
真如華雄所說,坐擁四千兵馬的宋健不可能繞道。
畢竟雪地里行軍,本來就件辛苦的事,能少一天就讓兵卒們厭戰(zhàn)少些。
“哈哈哈,不錯!”
他大笑而起,狠狠的拍著華雄的肩膀,“看不出來?。∧阈∽幽昙o(jì)輕輕的,就一肚子的壞水了!”
說完,就走去其他火堆前安排兵卒行事去了。
徒留華雄一臉的無奈。
好吧,他只能將這當(dāng)夸獎了。
翌日,彤云密布,讓天色灰蒙蒙的,也給天地平添了一抹壓抑。
華雄與杜都伯放馬緩緩,依著樹林的光影斑駁而行,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遠(yuǎn)處。
華雄的手中早就捏著箭矢,而杜都伯手中是騎兵常用的小圓盾,馬鞍兩側(cè)都掛著箭囊。昨日見過華雄的射術(shù)后,他就淪為了護(hù)衛(wèi)和幫忙載箭囊的輔兵。
沒辦法,他根本找不到開弓的機(jī)會。
不過呢,他的豐富經(jīng)驗也體現(xiàn)出來了。
放緩馬速就是他的主意。他們已經(jīng)摸近叛軍軍營兩里之內(nèi),連軍營上空的裊裊炊煙都依稀可見。然而,叛軍一個斥候都沒有碰到過!
天地間仿佛除了朔風(fēng)呼嘯而過,就沒有了其他聲音。
太反常了,也太安靜了。
直覺告訴他,對方也許就如同西北狼一樣,呲牙潛伏著,等待他們自己走進(jìn)陷阱中。
所以呢,他讓華雄走在后面,自己提著圓盾在前,如同一只狐貍般謹(jǐn)慎。
他的做法是對的。
就在他東張西望的時候,突然心生警覺,本能將圓盾護(hù)腦袋前。
“咄!”
尖銳的鏃鋒穿透了木制圓盾,冒出一寸有余。
讓他一看到鏃鋒,就大驚失色撥馬往回跑,還沖著華雄吼道,“小子快撤!這是強弩!”
軍中的遠(yuǎn)程打擊,以弓與弩為主。
斥候們通常用的是騎弓。因為弓的發(fā)射速度快,而弩上弦太慢,在顛簸的馬背上很難費勁。
但弩的優(yōu)勢射程遠(yuǎn)、穿透力強。普通的弩射程在百步外,強弩更是能在一百四十步外射殺敵人。今日叛軍斥候換上了強弩,想必是吸取了昨日因為射程不足淪為箭靶的教訓(xùn)。
“嗖!”
“嗖!”
........
在杜都伯的吼叫中,又有數(shù)支弩矢襲來。
伴隨這些破空聲的,是樹林另一側(cè)猛然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足足有百余騎!難怪會使用強弩,原來是以人數(shù)優(yōu)勢,來彌補上弦慢的時間差。
華雄也大驚,急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回跑。
他可不傻,面對百余強弩的時候還要逞強。不過他在往回跑的時候,也不忘將側(cè)著身體伏在了馬背上,拉開弓弦。
“嘣!”
兩石鐵胎弓獨有的聲音,讓箭矢如同疾如閃電,直接讓對方的陣列中有一人應(yīng)聲落馬。
“嘣!”
“嘣!”
.......
往回逃了四五里的距離,華雄的一個箭囊空了。
追兵緩緩放慢了馬速,最后停止了追擊。也許是接二連三的傷亡,讓他們覺得沒必要再繼續(xù)再追了吧。
而華雄呢,也放慢了馬速。
回頭看了一眼,便拉住了杜都伯的韁繩,“都伯,我們掉頭沖一陣吧!”
“你小子瘋了?!”
杜都伯滿臉的氣急敗壞,“對方有強弩,想去送死嗎?”
華雄任憑口水飛揚而至,淡淡的開了口,“他們不追了。這里離埋伏地還有二十余里呢?!?p> 杜都伯默然。
旋即,猛然調(diào)轉(zhuǎn)馬頭,先行沖出去,“小子,聽清楚了!老子要是被射中了,你就跑回去!不要管我!”
華雄露齒一笑,緊隨其后。
而對面的百騎追兵,就很驚詫的看到,明明兩個漢軍都逃出去了,卻又掉頭沖著他們而來。
然后呢,怒了!
他們都是刀口舔血的賊寇,都是亡命之徒,什么時候遇上這種挑釁!
“嗚~~~~嗬!”
沖鋒的呼哨聲,從口中咆哮而出。
駿馬強健有力的馬蹄狠狠的落下,刨開了薄薄的雪層,將枯草和塵土彌漫了半空。
昭示了他們想將兩個漢軍斬落馬下的決心。
華雄與杜都伯看到他們沖來,馬上又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再次逃回去。讓兩石鐵胎弓的弦聲和強弩的破空聲,交織輝映。
追逐戰(zhàn)再次開始。
不同的是,這次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