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華雄策馬上了山坡,觀看正馳騁而來的兩百漢騎,也讓對方看到了他。
或許是華雄的羌人打扮吧,對方也降緩了馬速,停下來調(diào)整隊(duì)列。其中,為首的那名年輕人和兩騎越眾而出,驅(qū)馬小跑而來。
看來是個知兵的。
目睹他們舉動的華雄,心中暗自來了句。
因?yàn)樗麄兺A舻牡胤胶腿A雄所在的位置,足夠讓戰(zhàn)馬從小跑到加速發(fā)起沖鋒了。
踢噠!踢噠!
身后響起了戰(zhàn)馬小跑的聲音,趙昂也驅(qū)馬來到華雄身側(cè)。
他有些煩躁的撥開遮住視線的頭發(fā),將手放在額頭上擋住日頭,眺望著遠(yuǎn)處的來騎:“狩元,將士們已經(jīng)列隊(duì)完畢,隨時可以發(fā)起沖鋒。”
“好!讓他們別輕舉妄動,我們?nèi)松?,不占?yōu)勢?!?p> 華雄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道,看著遠(yuǎn)方的眼睛,已經(jīng)微微瞇起。對方小跑而來的三騎,就快要進(jìn)去百步的距離了。
“嘣!”
無需瞄準(zhǔn),華雄抬手就將箭矢射了出去。
箭矢的去向,正是那名漢軍打扮的年輕人。而他似乎也一直戒備著,當(dāng)看到箭矢奔來,就猛然拉起了韁繩,讓戰(zhàn)馬在“聿聿”聲中人立而起。
箭矢沒有直接射入馬軀中,而是扎入了他眼前半丈處的土壤里。
箭矢深深的沒入,留在地面上的不過尾端半尺。
如此勁道,別說是人了,就算射在馬胸腔里,戰(zhàn)馬也得痛苦的在悲鳴中死去。
華雄用這一手下馬威,既是警告對方不能再靠近,也是表明己方不想交戰(zhàn)的心思。如果要交戰(zhàn),對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個死人了。
不過呢,對方三騎止步是止步了,卻沒有離去。
右側(cè)的一個家伙,在手舞腳蹈的說些什么,聲音還頗大。些許斷斷續(xù)續(xù)的音符,還在朔風(fēng)的嗚咽中傳了過來。
這些家伙在搞什么?
華雄再度抽出了支箭矢,準(zhǔn)備將他們一匹戰(zhàn)馬給超度了。
卻不料,那名穿著大漢軍服的家伙,再度策馬往前走了幾步,大聲喊道:“前方可是冀縣華狩元否?”
嗯?
這家伙認(rèn)識我?
華雄愣了下,側(cè)頭朝著趙昂看去,發(fā)現(xiàn)對方眼里也盡是驚詫。
他們是愣了,對方卻以為自己的話語沒有被聽清,又策馬往前了好幾步,用堪稱咆哮的聲音大吼:“是冀縣華狩元否?在下乃武威張繡!”
張繡?!
華雄驚訝的將眉毛高高揚(yáng)起,手中的弓箭也垂了下來。
嗯,最近張繡這個名字,在西涼還是有些茶余飯后的。
理由是去年末,北宮伯玉等人攻陷金城郡后,當(dāng)?shù)氐暮缽?qiáng)也半推半就的加入了叛軍的行伍。
其中,金城麹家的麹勝,為了博得能在叛軍占一席之位,還乘機(jī)帶著家中私兵去武威郡殺了祖厲縣令劉雋。
張繡,就是祖厲的縣吏。
因?yàn)閺母笍垵?jì)是跟著董卓的大漢將士,和自身的勇武和豪邁的性格,讓他一直備受劉雋的青睞。是故,他隱忍了些時日,得到朝廷已經(jīng)調(diào)遣大軍來西涼平叛的消息,就尋找機(jī)會刺殺了麹勝,成就了大好名聲。本郡游俠兒都認(rèn)為他很講義氣,前往依附于他。
不過呢,祖厲縣他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然的話,邊章和韓遂都會帶兵馬來,用他的人頭去安撫金城麹家的人心。
于是他招了游俠兒當(dāng)成部曲,也是取道安定郡趕往右扶風(fēng)去找從父張濟(jì),打算借著朝廷平叛的機(jī)會謀個前程。
“正是在下!”
華雄也大聲吼了一嗓子,策馬迎了上去。
等雙方走近了,華雄還在打量著張繡相貌的時候,對方就很自來熟的嚷嚷開了,“哈!狩元,可算見到你了!師從夏司馬、獨(dú)身為父母報仇雪恨、一箭射殺宋揚(yáng)等等事跡我都聽過,也常恨不能與狩元并肩而戰(zhàn)!”
額,看來我也是有了些名聲的嘛。
暗自里臭不要臉的自戀了下,華雄先行拱手作禮,“言過了,言過了。倒是文常兄擊殺麹勝為劉縣令報仇,才是我輩向往之事!”
【注:張繡的表字找不到資料,杜撰了個,取自《禮記·月令》里的“文繡有常?!薄?p> 兩人客套了一番,華雄知道張繡是要去美陽,便邀請張繡其余兩百騎都進(jìn)入山谷里歇息。嗯,他們沒有偽裝成羌人,為了順利穿行叛軍控制的地盤,選擇了晝伏夜出。
而張繡對華雄來此地的目的也知道了。
所以呢,他剛坐下吃口熱乎的,就說出了擔(dān)憂,“狩元的人馬僅百騎,恐怕到了畜官也難以讓夏司馬率軍突圍。說不定,還將麾下都折損在軍陣中?!?p> 好吧,才弱冠之年的他,性格有著西涼人的豪爽和直言不諱。
對此,華雄心中暗笑。
什么叫僅百騎?
你的兩百騎都被我碰到了,難道還想置身事外不成?
呵!
馬上的,就裝得一臉的慷慨悲歌,頗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先生被困,危在旦夕!雄為弟子,怎能吝嗇性命而不有所為!就算臨陣戰(zhàn)死,也不負(fù)我西涼男兒的熱血!”
“壯哉!”
張繡擊節(jié)大贊,還想再說些什么呢,就被華雄打斷了。
他先是以此處離畜官就三日路程為由,將多出來的干糧送給了張繡;然后又拿出了抄錄麾下姓名住址的布帛,請求張繡將戰(zhàn)利品和布帛先帶去美陽。
說什么自己如果順利讓夏育突圍,再去美陽找他;如果不幸戰(zhàn)死了,就麻煩張繡以后有機(jī)會的話,將這些財物交給麾下的家人。
那個語氣,那個氛圍,弄得挺悲壯的。
也讓張繡挺不自在的。
他還穿著大漢將士的軍服呢,聽到給了涼州不少年安定的夏育被困,不去救好像說不過去。尤其是雙方才第一次見面,華雄就送了不少干糧。
“狩元,要不我和你一起去畜官看看吧,彼此也好有個照應(yīng)。”
猶豫了一會兒,他說出了個折中的方案。
華雄直接拒絕。
說什么此去是九死一生,不能無緣無故讓張繡麾下折損??;什么夏育是他先生,和張繡沒什么關(guān)系??;什么西涼男兒不欠別人人情了等等理由。
道理好像是這個道理。
就是聽得張繡心里,特別不是個滋味。
因?yàn)榘堰@些話反過來聽,不就成了他張繡貪生怕死和見死不救?
好歹自己也是,殺了麹勝為劉縣令報仇才揚(yáng)名西涼的好不?而且他才剛接受了被贈的干糧呢,不就欠了華雄的人情嘛.......
咬了咬牙,張繡奮然起身,“狩元,你不必拒絕了,我與你一起去畜官!”
華雄再一次斷然拒絕,還作勢讓趙昂整隊(duì),帶著部曲先走。
所以呢,張繡那張沒長出多少胡子的臉,就漲得通紅,“莫非狩元以為,我張繡是貪生怕死之徒?不是個西涼男兒?”
額,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讓人無法拒絕了不是?
終于,華雄勉為其難的點(diǎn)下腦袋。
然后呢,就將腦袋湊過來,壓下聲音說道:“既然文常兄仗義,那我倒有個主意,或許能以極小的傷亡救出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