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直接連名帶姓的稱呼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甚至,還會被視作一種侮辱。
人們在生活習(xí)慣中,同輩之間會稱呼雙方的表字,或者稱呼官職、職務(wù)等別號代替。
如今,一股騎兵不請自來,為首之人居高臨下連名帶姓的稱呼華雄,還在前綴上加了個“豎子”。
這種打臉行為,是個人都惱火。
華雄的眼睛,直接瞇了起來,嘴角也在微微揚(yáng)起。
若是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這是生出了血濺五步的心思。
顯然,對方和華雄并不熟悉。他見到?jīng)]人回答自己,又再次趾高氣昂的出聲呵斥道,“小子,你聾了還是啞了?聽不到老子在問話嗎?”
華雄依然沒有回答他,而是沖著周邊義憤填膺的部曲們吼了一句:“上弩!”
唰!
無論是他的部曲還是夏育的,都拿出軍弩上弦,用弩箭對準(zhǔn)了營地中間的十?dāng)?shù)騎。只需要華雄一聲令下,幾百支弩箭可以讓他們?nèi)伺c戰(zhàn)馬都倒地不起。
這樣的變故,也讓這些騎兵一陣騷亂。
唯獨(dú)方才開口的那個人。
約摸四旬的他,對這種變故一點(diǎn)驚慌都沒有。
而是豎起了兩條掃把一樣的濃眉,瞪著兩只三角眼怒號,“豎子!竟敢拿軍弩來嚇老子?知道老子是誰嗎?當(dāng)年老子在張掖郡刀頭舔血的手,你還在吃奶呢!”
罵完了華雄,又驕傲昂起下巴,環(huán)視周邊閃耀著陽光的弩箭,“就你們這些殘兵敗將,還想嚇唬人呢?老子是破虜將軍部將郭汜!有種的射出一支弩箭來,董將軍定然將你家中老小全都砍了!”
好嘛,從物種繁衍的角度看,這種人和那些在發(fā)qing期喜歡到處炫耀身體、彰顯繁殖能力的雄性動物沒有什么區(qū)別。
只不過是受到身為人類的禮法制約,稍微含蓄了些,沐猴而冠。
但華雄心中的驚訝,則是這個家伙竟然是郭汜!
以后和李傕一起攻破長安城,玩弄天子和朝廷百官,將漢室威嚴(yán)當(dāng)成擦腳布的郭汜!
嗯,這個家伙是西涼張掖郡人,小字阿多,是個馬賊出身。
一直以爭強(qiáng)斗狠著稱,以前在西涼眾賊寇中也算是一號人物。后來被董卓收服成為部將,隨軍征戰(zhàn),頗有知兵之名,極善于千里奔襲。
就在華雄心中驚詫的那一瞬間,郭汜還以為對自己和董卓的名號,將這些少年郎給嚇住了。又繼續(xù)頤指氣使的,“華雄,董將軍屈尊邀請你赴宴,是你祖上修來的福分!你個豎子不感恩戴德前來,竟然還敢拒絕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呸!”
額......
這句話剛落地,眾人就知道他的來由了。
原來是張繡會去稟報(bào)董卓后,郭汜覺得是華雄給臉不要臉,氣不過跑來撒野。
至于這里面有沒有董卓的指使,或多或少有點(diǎn)吧?
不然的話,郭汜再怎么蠻橫魯莽,也不會跑來護(hù)羌校尉夏育的營寨里胡鬧。
所以呢,華雄心中也有了計(jì)較。
這郭汜不是跑來罵他出氣的,而是董卓故意讓人來,羞辱夏育的!畢竟夏育也不給他顏面,拒絕了宴席的邀請。
在西涼男兒的行事風(fēng)格中,有句話怎么說來的?
辱人者,人可殺之!
民風(fēng)彪悍的西涼,從來都不會有“以德報(bào)怨”這種事情發(fā)生。
至少,不會發(fā)生在像華雄這樣年紀(jì)的少年郎身上。西涼男兒們早就學(xué)會了狼一樣的兇狠,懂得了“以牙還牙”的生存方式。
是的,生存方式!
在西涼,如果自己被人欺負(fù)了,不思去報(bào)復(fù),就會迎來無數(shù)人的欺負(fù)!
不會有人可憐你!
只會覺得這樣軟弱的人,不適合生活在西涼這片土壤上,被欺負(fù)是應(yīng)該的!被弄死也是活該!死了還免得玷污了西涼男兒這個稱呼!
華雄也是這么覺得的。
他二話不說,直接用羌人部曲手中接過兩石鐵胎弓,抽出箭矢將弓弦拉了渾圓,讓三菱箭鏃對準(zhǔn)了眼前不過數(shù)丈距離的郭汜。
這時,郭汜才猛然想起,眼前這個人還是血?dú)夥絼偟纳倌昀桑?p> 在行事中,有著手比腦子更快的年少輕狂!
面對著華雄引弓,他只來得及呵斥一聲“賊子你”,連“敢”字都沒有說出來,華雄就松開了手指。
“嘣!”
強(qiáng)勁的弓弦聲,讓箭矢疾如閃電。
“嘶聿聿!”
一聲戰(zhàn)馬高昂的悲鳴,郭汜的坐騎的轟然倒地。在它的胸頸間,被一只箭矢穿透了,整整冒出五六寸有余來。
郭汜也很狼狽。
仗著多年騎射的功夫,雙手往馬背上一撐,借力往側(cè)邊的地上打了個滾,才避免被戰(zhàn)馬壓斷腿的不幸。
但卻顏面無存。
華雄營寨里的部曲,都看著他從趾高氣昂到就地打滾,便轟然大笑。
“看在你是大漢將士的份上,我不射死你!”
華雄收起弓,語氣淡淡的,“但是,如果你下一次再敢侮我的話.....”
嗯,一個好長的尾音。
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下一次的結(jié)果是什么。
不過呢,郭汜到底是馬賊出身的人。
他再度站起身體來,面對著周邊無數(shù)弩箭的棱鋒,盯著華雄的眼睛,戾氣絲毫沒有掩飾半分。
更沒有撿回一條命的覺悟。
而是像是渾身血液都一下子涌到了臉上,手更是放在了繯首刀柄上。
他的戰(zhàn)馬可是千里挑一的!
任何一個西涼騎卒,對待戰(zhàn)馬都猶如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華雄射殺了他的戰(zhàn)馬,和直接射殺了他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而華雄呢,仿佛是做了吃飯喝水等平常事情一樣,和他對視的眼睛半點(diǎn)不波瀾。還語氣很欠的扔出了句,“怎么,還不想滾?是在等我把你們的戰(zhàn)馬都射殺了嗎?”
“嘶~~~~”
“呼~~~~~”
郭汜胸腹起伏很大,鼻息也很粗重。
終于,他一把將旁邊的騎卒扯下戰(zhàn)馬,自己躍上去后就掉頭疾馳而去,用背影將一句咆哮扔在地上。
“華雄豎子,老子一定會用你的頭蓋骨當(dāng)溺器!”
切,嚇唬誰?。?p> 華雄直接將這句話當(dāng)成了空氣,在部曲們敬佩的眼光中,揮手讓大家散去。
不過呢,才不到半個時辰,他又將所有部曲都召集起來。忙活著放置鹿角、扔鐵蒺藜、依托簡陋營寨擺強(qiáng)弩陣等等。
因?yàn)樵谕饷嬗问幍某夂?,一臉驚慌失措的疾馳回來了。
還帶回來了,董卓親率三千西涼鐵騎而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