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坐在車窗邊,懶洋洋曬著陽光,她手里握著一卷書,顏色老舊,正是那本從小七仔那兒借來的大啟地志。
“你今早睡得好沉,昨夜是點了熏香?”姥姥想到早上推開房門,嗅到淡淡香氣。
戚九撐起腦袋,輕笑:“昨天我看過了,窗后有片荷花潭,大概是收集了荷花做的香袋,整個房間都是淡淡荷香?!崩褷攣砹伺d致,撩開車簾子?!昂蓽貪櫢邼崳啪庞玫暮?,以后回去就換成荷香用?!彼浦@舊書,開口問道:“這是跟哪個借的,是個愛書人?!蹦﹃眠吘壠鹈?,書面書頁整齊干凈。
戚九拂過老舊書面,正是大啟地志四個字?!八帍]小七,早上硬塞我,讓我們回程一定要去看他?!?p> 三人相視皆笑。
“姥爺,我們接下里是要去金城嗎?“從那兒直接走水路通往冰城,才是最快的,當(dāng)初姥爺和姥姥商量的是十?dāng)?shù)天到達(dá)目的地,可距離離開淮城已經(jīng)有半月久。
“金城雜亂,我們繞道前往谷城,那里好?!?p> 谷城,又被稱作古城,是一代文豪胡蘭王的家鄉(xiāng)。那地大物博,更是整個大啟重要的糧產(chǎn)地?!澳显崎_,北逐鹿,小九,整個南邊的青年才俊可都聚集在云開書院,這個大啟最大型的書院,我當(dāng)年去的時候,藏書數(shù)千冊,真真震撼我?!?p> 姥爺帶著緬懷,隨即感嘆,動亂不僅僅是大漠外族,還有南北學(xué)子斗爭,從未停止。“可惜了,就有大火偏偏燒了藏書樓?!?p> 在姥爺嘆息后,夕陽也漸漸落下帷幕。
今夜棲身在城隍廟里,姥姥親手銬了雞,還熬了一大鍋胡椒酸面湯。
正當(dāng)他們喝著暖身的面湯,就被殘忍打劫了。
兩人穿著破舊,拿著樹杈子。
“大娘,小生...打”大概是沒料到出行居然是兩個年過百的老人家,還有個女童。比較斯文的那人就結(jié)巴了,另外那個兩眼盯著雞,一看就知道餓壞了。
“坐下,吃罷?!崩牙训ń舆^秀才的破碗,想要洗一洗。
“不用,干凈的?!毙悴徘浦變?,不好意思漲紅臉,生的靦腆。還打劫人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兩人的眼珠子隨著姥姥的手走,接過面湯,這位自稱小生的一句多謝,就和另外那人同樣狼吞虎咽,瞬間吃光了。
姥姥連著盛了三次,戚九主動接過碗,給他們盛面湯。
姥姥笑了笑,端起碗也吃,面湯很稠,喝下去火辣辣,一會兒就發(fā)汗,配著廟外呼呼冷風(fēng),舒坦。
“小生袁不屈,這位是成衣鋪的弟兄郝易,今日,多謝大娘的湯。”真是太羞愧了,有辱斯文。
“古城袁家?”姥爺放下碗,接過姥姥給的布巾,隨意摸了嘴。
“是姓袁不錯,只不是同一個袁,不是那家?!蹦鼙煌馊顺蔀楣懦窃业模挥写髥⒃亢?,世襲候家。
姥爺點頭,覺得這人斯文,是讀過書的,還能出來干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也算是笑談一樁。“你這?”
“噯呀,你問他,不如問我得了?!焙乱组_口,雞毛蒜皮都抖落出來。這讀書人想攔,攔不住,大概是羞愧的,也不敢多說話。
兩人得罪袁家人,被整弄得凄慘,還得討飯維持生活。“那些小畜牲叫人用炮仗丟我們,把我們關(guān)在城門口不讓進(jìn)去,我合計,就讓這呆子跟我走,到了這里就聞見你們的飯香。要是知道你們?nèi)?,也不會打劫?!?p> 老的老,小的小,劫啥?下得了手?嚇唬得了?
“就以為是走馬的?!辈艙炝藘善颇静孀訙?zhǔn)備一戰(zhàn),真是白費氣力。
周爺子遲疑,袁家的地位很高,不僅僅是候府世襲,更重要是它在南方學(xué)子中獨有的地位。胡蘭王,字亭之,大啟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他的后人,嫁給了袁世宏這個人,大啟鎮(zhèn)國候爺。
“你還別不信,老爺子,這敗類可不會因為祖宗是個大人物就好了,再說我可聽那些夫人們嘮叨,這袁家就是個冒牌貨色,什么鳥占了巢,嘿咱沒讀書,也不會文縐縐的說話,反正就是趕跑了袁世宏大將軍的孫子,把家產(chǎn)都占了,一家子狗玩意的黑心貨?!?p> 九九想,她大概知道這人是怎么得罪袁家的。
嘴毒。
他接下來,把人祖宗拉出來給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