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冰城下了最后一場雪。雪厚，直接給這個小村穿上了白色皮毛，踩著深淺不一的腳印，阿塔給戚九送來雪蛤?！爸挥懈傻?，活的都躲起來，得三月才能找見了，我在家貓冬，有事兒就敲鼓叫我罷?！彼麃砹擞肿吡?，戚九是不知道的，她呀，正在為了香凝脂發(fā)愁。
這方子上材料，步驟都是對的，可出來的香脂要么香味不對，要么不成膏狀或者稠的結(jié)成塊。
“九九，久思傷神，快來歇歇把燉品吃了?！泵刻於家砸恢褵跹└?，還有喝苦藥。在姥姥的監(jiān)視下，小九咽下去了。“今天的湯有點焦味?！?p> “數(shù)你舌頭靈敏，雪蛤是熏過的，帶著焦香?！?p> 姥姥磨米漿，聽著小九嘮叨?！袄牙?，這香凝脂用的花瓣會不會跟這雪蛤一樣，也要新鮮的？”她靈光一閃，驚喜地看著姥姥。
“還真有可能，不過這般情況下你這試驗就擱著，等春天才能折騰，大冬天的除了白菜頭不就是這大白菜，一點綠的都沒有，別說紅的黃的花兒?！崩牙褵o奈，給白蘿卜削皮。
得到贊同的小九激動了，她微微喝了口茶，接著問姥爺在哪兒。原來是雪太大，姥爺和村里的大叔大伯小伙都跑去鏟雪。
“這路是人走出來的，沒有路，就自己鏟一條。別看你姥爺歲數(shù)大，這事硬是搶著去，唉。”姥姥攔不住，就跟孫女訴訴苦，一把歲數(shù)了，跟年輕人出去鏟雪，也不怕風(fēng)折了腰。
姥姥把米漿上灶蒸，又把肉給片成大小，手起刀落。
戚九不眨眼，她覺著姥姥最有氣勢，就是拎刀的時候。
“姥姥哎?！彼嵬犷^，忍不住叫了一聲兒。
“哎?！崩牙研α?，答應(yīng)一聲兒。
“今天吃什么呀？”
“豬肉燉粉條。”
姥姥把白色蘿卜切成塊狀，開始腌制?！斑@大白菜清涼解熱，冬天容易燥熱，不過你少吃點?！?p> 姥爺回來嗅到香氣，開門時帶來一股冷風(fēng)，飄進(jìn)來的幾片雪花?！斑@雪下個不停，虧是小雪，要是又急又多，非得淹沒了整個村子?！贝蟾攀抢哿?，回來就嘮叨上了，還怪雪花。
姥姥笑瞇瞇，打水給他擦洗，不忘記應(yīng)一句哈：“雪深有好處，來年莊稼種的好?！?p> 豬肉粉條，腌制蘿卜，有些辣，很爽口。
“這粉條有嚼勁，好吃?！崩蠣斪优偈?，吃的賊香，搖頭晃腦，感覺美得很。
坑上鋪著厚厚的棉花墊子，下邊還燒著炕。戚九吃好了，下炕推開了窗，去看那雪落的樣子，她看得高興，就伸手去接?！澳闵眢w受不得涼。”粗燥的手掌把她的小手捏住，拉回來了，還多帶了一件披肩，白色的狐貍毛那種。“小六經(jīng)商帶回來的披肩最好，我們小九穿著暖和可愛?！?p> 她整個人都包裹得透不進(jìn)風(fēng)，哪兒好了？奈何還不能反抗，戚九頭也沒回，望著白茫茫一片，忽然有些醉意。
“上次走得充忙，沒有傳信過去，這小妹還不知道我們到了冰城，等開春你記著去信，告訴他們我們要在這里待久些?！崩牙颜驹谒砗?，這樣跟老爺子交待，戚九聽見了，立刻回頭。
“娘親說過幾位哥哥端午前歸家?！彼?，他們也回去吧？
戚九記著恒哥講過，她那幾位長兄都要從戰(zhàn)場退下來了，也不知道是個怎樣情況，希望幾位哥哥都安好。
她要回去看他們的。
“不差多呆一段時日的，你在此地把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知道你娘親在信中講什么嗎？她一直惦記你的親事，要當(dāng)真端午回去，少不了給你相看人家，畢竟我們的小九長大了?！?p> 姥姥這話，戚九無言反駁。
姥爺吃飽，一抹嘴巴?！靶【陪妒裁矗縼須⑵逑?，什么親事的我們才不談?！?p> 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老爺子有酒味。下棋不成的，姥爺吃飽了就被暖氣熏得醉醉的，倒頭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