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心魔一念起(上)
簡陋的小屋一片狼藉,衣裳物品四處亂扔,盥洗架周圍有一大灘水跡,細(xì)細(xì)蜿蜒至床邊,銅盆傾斜側(cè)翻,架子上掛著的毛巾折疊整齊,上手一摸還是干燥的。
塵微撫著下顎細(xì)細(xì)推敲起來,腦海中儼然有了一幅畫面:男子晨起洗漱時,透過盆中的倒影看見了什么東西,驚恐之下打翻了銅盆,之后就入了魔障。
桌下的物品有掃落的跡象,塵微圍著桌子踱步巡視一圈,忽然蹲下身子撿起樣物件兒,梅花銀釵,是姑娘家的東西。
在外頭能瞧見屋子周圍縈繞的魔氣,可屋里卻找不到魔氣的本源,難道……魔氣源體就是入魔障的人?
那戶農(nóng)家!想到那幼小的男孩,塵微面上一肅,快步朝外頭走去。
掌柜一見她立刻迎上前來:“姑娘,可找到問題所在?我這兒子還會不會……”
塵微攤開手掌,將銀釵展示給他看:“除了姑娘家用的首飾,尚未找到蹊蹺之處,想知道發(fā)生何事,還得等令郎醒后再說,銀釵我先代收著,這間屋子封起來不要再讓人進(jìn)去,我想到一樁與此有關(guān)聯(lián)的要緊事,必須馬上過去看看?!?p> 不待掌柜回應(yīng),行色匆忙的塵微忽然停駐:“我的孩子,還請掌柜的代為照看片刻。”
待塵微趕到農(nóng)戶家中,已然來遲一步,婦人與男孩皆慘遭毒手,用神識探查周圍,不見男主人的身影。
男孩頭上的小帽引起塵微的注意,緞面繡如意陰陽魚紋,以她對卞胥皇城物價的了解,這樣一頂帽子,能頂農(nóng)戶家小半年花銷。
相距幾十里地,同樣的魔氣,不合性別的首飾,不符身份的帽子,到底有何關(guān)聯(lián)呢?
塵微面色愈發(fā)沉重,此事已不是她能管的了,中景師兄是卞胥皇城的大戶人家出身,不如先找他商議,待查出了眉目再稟報師門。
衛(wèi)府
一瞧見塵微身著標(biāo)志性的白衣,守門的小廝瞬時明了來人是公子同門,立刻堆著笑臉將她迎了進(jìn)去。
“請姑娘在花廳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去請公子?!?p> 身著常服的中景一改溫潤爾雅,倒多了些公子哥的矜貴,待瞧見來人是塵微,中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塵微,你怎的來了?”
滿懷心事的塵微無心寒暄,神色凝重的將他望著:“中景師兄,出事了……”
兩道御劍的身影在卞胥皇城上空盤旋,中景是南殿最為器重的大弟子,修為僅次于幾位師父之下,他的神識探查早已能夠覆蓋半個城鎮(zhèn)。
“天爺……”
中景失神之際喃喃出聲,竟已有上百戶平民百姓家受魔氣侵?jǐn)_,瞧這事態(tài)發(fā)展,絕不是平息的走向。
回到卞安客棧,好在掌柜的二兒子已然轉(zhuǎn)醒,只是神志時而清醒時而懵懂,見塵微身旁多了位青年男子,氣質(zhì)沉穩(wěn)不凡,掌柜偷偷多打量了幾眼。
“令郎怎么稱呼?”
面對中景忽然發(fā)問,掌柜片刻怔愣后連忙回道:“王福安。”
中景伸出食指點(diǎn)在男子眉心,蕩起一圈如漣漪般的淡黃色光芒:“王福安,我是來幫你的人,我想知道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入魂術(shù)!探知人的記憶如身臨其境,中景師兄年紀(jì)輕輕竟已至分神境界,塵微如同吃了顆定心丸,耐心在一旁等待著。
王福安入魔的緣由,還得從街頭糕點(diǎn)鋪?zhàn)蛹业拿畲涔媚镎f起,姑娘的父母將糕點(diǎn)鋪?zhàn)咏?jīng)營的風(fēng)生水起,口味樣式方圓十里都是出了名的,無論二人是否兩情相悅,也瞧不上替人幫工的王掌柜一家。
妙翠雖也心悅王福安,卻沒有與家人抗衡的膽量,眼看就要聽從家里安排與別人定親,王福安哪里還沉得住氣,卯足了勁討好心上人,只盼望她能回心轉(zhuǎn)意。
這梅花銀釵份量不小,是王福安咬牙花了不少積蓄買給妙翠的,只是東西還沒送出去,便得了心上人定親的的消息。
雅房內(nèi),二人相對而坐,聽中景講述來龍去脈,塵微時不時為他添上茶水潤喉。
“王福安受了刺激,心中愈發(fā)悲憤不甘,滿心想著攢銀子做買賣出人頭地,因此入了魔障,故而他兄長見他身子不適阻撓他做工之時,他才會因心魔暴躁發(fā)狂失去理智?!?p> “這銀簪確實(shí)是有問題的,可只能算是一個引子,根本在于人心?!?p> 見塵微思考的入了神,中景垂眸溫柔一笑:“你說的那個小帽,可帶在身上?”
“噢,在的!”
回過神來的塵微自懷中掏出小帽遞給中景,入手一剎那,便見他眸光一凜:“再去那家農(nóng)戶看看?!?p> 待二人趕到半山腰,先前消失不見的男主人已然回了家,無視屋內(nèi)慘死的妻兒,躺在床上睡得正酣暢。
站在床邊的中景伸手推了推他的肩頭,男人翻了個身依舊睡著。
掌心拍在額頭的巴掌聲響起,男人猛然坐起身來,暴躁的雙眸中泛起了紅光。
“為什么不讓人好好睡覺!給我死!”
男人握緊拳頭歇斯底里的吶喊著,而后迅速掏出枕頭底下壓著的防身匕首捅向中景。
輕松化解了男人野蠻又毫無章法的招式,中景捻起法指念起驚魂咒,失控的男人很快靜了下來,頭一歪靠著墻壁昏死過去。
“塵微,用水潑醒他?!?p> 無論因何入魔,殺了妻兒的行徑說明此人隱藏的本性十分暴躁兇殘,中景待他自然沒有半分心軟。
一條水柱自頭頂澆灌而下,受涼的男人打了個哆嗦,迷茫懵懂的望著二人:“你們,你們是蜀道中的弟子,怎么會在我家……”
“你入魔了,殺了自己的妻兒?!?p> 中景語氣冰冷的闡述著事實(shí),男人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不可能!不可能!我那時分明在夢中,怎么可能……”
“行由心生,在夢中便能肆無忌憚行禽獸之舉嗎。”
摸著已然涼透的兩具尸首,男人悔不當(dāng)初,崩潰的嚎啕大哭,中景冷眼將他望著:“現(xiàn)在做什么都為時已晚,讓我看看發(fā)生了什么,找到引你入魔的幕后黑手才能為你妻兒報仇,否則連你自己的安危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