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破開的城門
夜白站在門的一側(cè),婢女哆哆嗦嗦的開著大鎖,門縫忽然被人從里頭拉開一掌寬。
一雙猩紅的眸子死死盯著花容失色的婢女,慘白的唇緩緩咧開:“你的眼睛很美,不如剜下來給我吧……”
“啊!”
隨著婢女的失聲尖叫,鑰匙清脆落地,婢女害怕的捂住雙眼奪路而逃,夜白暗暗吞咽了唾沫,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伸手拿過鑰匙。
將門緊緊拉住開起門鎖,夜白心中不斷回想著述清的話:別怕,有事叫師父……
“吱呀”一聲,外頭的陽光透進(jìn)略有異味的屋子,錦衣少女此時筆直的坐在梳妝臺前,銅鏡中倒映著她森然的笑容,圓潤的指尖緩緩劃過自己臉頰上的每一個部位。
夜白不敢多作打量,凝神念起驚魂咒:“魔障由心生,明境由心轉(zhuǎn),心靜則身涼,魂凈則不侵,克己、克己……”
一緊張竟將后半段給忘了,夜白心里暗暗一跳,愈是著急愈是回憶不起。
本已昏昏欲睡的秦小姐猛地抬頭望向她,眼神片刻懵懂怔愣過后,露出了可怕的獰笑,述清贈與夜白的鞠淮劍與主人心意相通,此時劍身瘋狂顫抖,不安的發(fā)出劍鳴。
我們蜀道中只可救人,不可傷百姓分毫……
還有誰沒學(xué)會驚魂咒的?
回想起下山前述清的教導(dǎo),進(jìn)退兩難的夜白腦中一片空白,只是將手牢牢把在劍柄上防止劍靈出鞘傷人。
秦小姐忽的閃身湊近夜白,想要伸手撫摸她的面龐,卻又十分愛憐珍惜不敢觸碰:“你好美!你真是太美了……”
面對秦小姐近乎瘋狂的眼神,夜白再也顧不得其他,不由得失聲尖叫:“師父!”
待夜白閃身避過直戳心窩的簪子,秦小姐一擊不中惱羞成怒:“你把臉給我!這張臉是屬于我的!”
青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夜白三兩步朝他奔去,躲藏在述清身后,頓感安定了一顆心,纖纖玉指悄無聲息的捏住了前頭寬大的袖擺。
一道勁風(fēng)將房門牢牢合上,述清的手掌距秦小姐光潔的額心只有一指,天青色的光芒涌動著,如定身咒般將她牢牢鎖在原地。
“夜白,別忘了你的異能是凈化,大膽用師父教你的術(shù)法一試。”
述清話語中暗示的意味夜白省的,權(quán)當(dāng)用這位練手了,耀眼的白光令人目眩,秦小姐瞬間無力跌坐在地,虛弱的扶著額頭,大夢初醒般望著二人:“你們……”
秦府前廳
“真是謝過師父與姑娘了,今日各位辛勞了,一點心意不成敬意?!?p> 寶貝千金恢復(fù)正常,秦老爺千恩萬謝過后,差使仆役端出兩大盤真金白銀,瞧著約莫共有上千兩。
幾位臨近仆役的弟子無一人敢伸手去接,不約而同望向前頭的青衣,此次下山吃穿用度都要用到銀子,如手頭寬裕不愁打點,消息也能更靈通些,述清沉吟片刻,微微頜首示意:“收下吧?!?p> 是夜,重黎現(xiàn)身衛(wèi)府與其他三位師父以及中景聚頭。
“源頭查的如何了?!?p> 四人早已提前將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消息整合,再分析起來也不如先前吃力:“師兄,這魔氣被注入百姓尋常貼身之物中,發(fā)簪與發(fā)冠、鞋帽服飾、手帕香囊等等,總之無孔不入,令人防不勝防,最糟的是……這股魔氣會累及所有接觸過此物品的百姓?!?p> “雖不知魔族具體的陰謀策劃,可顯而易見的是,這場如同瘟疫般的災(zāi)難,意在毀掉我們丹吳人族!”
重黎拇指摩挲著彎曲的中指第二關(guān)節(jié):“這些物品的來路可查清了?”
三人并未答話,而是一同望向了中景,衛(wèi)府在卞胥皇城中是大家族,涉及百姓之事唯有中景有追根溯源的能力。
“師伯,東西的來路皆無問題,出售物品的店家與老板也未能躲過魔障,想來魔族是在鋪子和攤位上動的手腳?!?p> 與此同時,幽暗詭異的洞宮中。
白發(fā)及地的妖冶男子瞬間出現(xiàn)在石階下,左手搭在右肩,右手三指點在額心,畢恭畢敬向空蕩的晶體躺椅行了一禮:“虛影大人。”
空無一人的躺椅如碎片拼湊般,漸漸現(xiàn)出完整人形:“花瞳,是蜀道中坐不住了吧。”
花瞳緩緩抬頭,那一雙極美的眸子令人嘖嘖稱奇,左瞳呈金色,右瞳呈翠綠,配上一頭白發(fā),如同鴛鴦眼的白色貓兒般妖魅高冷:“是的大人,他們的動作比想象中更快,計劃需要提前。”
虛影模糊不清的五官時隱時現(xiàn),喉頭掩藏不住興奮的笑意:“好,好!”
是夜,已近二更天,人們早已陷入睡夢中。
悠揚婉轉(zhuǎn)的笛聲魔性的傳遍大街小巷,前調(diào)聽來既有鄉(xiāng)思又有情愁,許是哪位滿懷心事的不眠人在深夜以笛聲訴衷腸,好在算不得嘈雜,還有些許助眠的用處。
笛聲陡然一大轉(zhuǎn)折,如千軍萬馬戰(zhàn)于陣前,戰(zhàn)馬嘶鳴、擂鼓吶喊的畫面仿佛就在腦中、在眼前,令人熱血奔涌沸騰。
分散于東南西北的四位師父同時從床榻上彈坐起來:“糟了!是魔族在惑人心智!”
衛(wèi)府中,一道屏障結(jié)界將眾弟子們的臥房牢牢護(hù)住。
“眾弟子聽令!立刻趕來前廳!”
小椿、小福祿與塵微同榻,睡在最外側(cè)的塵微,被這如雷貫耳的呼喊聲嚇得一骨碌掉下床,惺忪的擦拭著雙眼:“好像是師父……”
卞胥皇城上空,漆黑的夜空盤旋著數(shù)道光亮,正如幾人初到丹吳那日,路人調(diào)笑所言:一會兒進(jìn)了城,說不得能瞧見漫天飛人的情景。
望著隱隱有暗流涌動的大街小巷,重黎凝出一道碩大的光團(tuán)將底下照亮,原本嘰嘰喳喳偷偷議論的眾弟子們瞬間鴉雀無聲。
或許此生……都不會再見到這般整齊壯觀又詭異滲人的場景了。
數(shù)以萬計的百姓,仿佛受到神秘號令,如行尸走肉般向城外涌去,兩名城門值夜的將士手持火把想要將人喝退,卻遭到入魔的百姓們圍攻,二人的身形伴隨著凄慘的叫聲,瞬間淹沒在人海中。
值守城墻之上的將士為求保命,紛紛矮下身子隱藏起來,渾身止不住哆嗦,無視底下城門傳來的巨大撞擊聲。
究竟是多么強(qiáng)大的力量在召喚,竟能驅(qū)使這些百姓以血肉之軀將城門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