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學(xué)之日,蘇府正院門口。
蘇家嫡系及丫鬟仆人們把大門圍的是水泄不通,門口臺階下,蘇燦、蘇蘭蘭、蘇生、蘇慶四個人背著書篋各自和父母告別。
蘇家小輩四人全都考上了青陽書館,送別之日看似風(fēng)光,但在蘇文山看來未免有些凄涼,因?yàn)榈人麄冏吆?,蘇家也就只剩下老一輩兄弟三人,偌大的一個蘇家只剩三個‘老人’守著,這遠(yuǎn)比人丁興旺的張家要落寞太多。
蘇文山、蘇文華、蘇文海三人臉上倒無太多異樣,只是蘇生的二嬸三嬸都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
青陽書館畢竟路途遙遠(yuǎn),想回家一趟并不容易,這一別,再歸家肯定是幾月甚至幾載之后了。
“來,爹有些東西要給你。”蘇文山擁著蘇生的肩膀重新回到院子里,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一根用象牙做成筆桿的毛筆遞給蘇生。
蘇生沒有接過,他知道這根毛筆絕不是俗品。
“外人都覺著我們蘇家風(fēng)光,可只有我這個家主知道,蘇府早在兩年前便已經(jīng)入不敷出了,這根黃階中品的白玉筆是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你帶在身上,爹安心一些?!?p> “爹,我還發(fā)揮不出它的最大作用,還是您留著吧。”
蘇文山拍了拍蘇生的肩膀笑道:“現(xiàn)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爹知道你的志向遠(yuǎn)大,可爹現(xiàn)在沒用,幫不上你什么,這筆給你我心里會舒服些。”
“嗯,爹你放心,有空我會?;丶业摹!碧K生沒有再推辭,收下了白玉筆。
蘇文山卻搖搖頭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千萬別讓爹別讓蘇家成為你的牽掛,不?;丶也坏K事,只要…你心里記掛著就好,對了,你娘的畫像可曾帶在身上?”
“我會隨身帶著,上元洲陳家我會去討一個公道的?!?p> 蘇文山不太放心道:“上元州陳家畢竟盛名遠(yuǎn)揚(yáng),而且在朝中有幾人身居高職,沒晉升為大學(xué)士前,切不可太過莽撞?!?p> “我明白。”
緊接著,蘇文山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用紅布包著的發(fā)簪,塞進(jìn)了蘇生的手心。
“這是你娘留給你的?!?p> 蘇生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用紅布包好,放進(jìn)懷里。
“這一路路途遙遠(yuǎn),好好照顧自己?!?p> “嗯。”
蘇文山細(xì)細(xì)囑咐著,蘇生毫不厭煩,最后分別之時,蘇生又給蘇文山磕了三個頭,之后便坐上馬車。
蘇文山不敢注目送行,轉(zhuǎn)過身擦了擦眼角……
馬車前后兩輛,蘇生帶著二月坐了一輛,蘇燦、蘇蘭蘭還有蘇慶坐了一輛。
常安縣道路平坦,坐馬車兩日便可出城,可過了常安到了紫川縣,就要走山路了……
太陽升起落下,天色漸暗時,兩輛馬車緩緩?fù)T谝蛔膹R前。
蘇燦走下馬車道:“天色不早了,今天晚上大家就在這些歇息一晚吧,明天這個時候便可出城了。”
蘇生帶著二月下車,走進(jìn)荒廟。
二月點(diǎn)著蠟燭生了火堆,將草席鋪好后,便拿著字帖,用纖細(xì)手指默默仿寫著。
蘇燦、蘇蘭蘭、蘇慶各自捧著一本書看著。
蘇慶坐在二月身旁閉目養(yǎng)神,時不時的睜開眼看了二月,覺得筆法錯了,便親自示范一遍。
蘇燦看了一眼,有些好奇問道:“蘇生,你沒帶書嗎?”
“沒有?!?p> 三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驚奇的目光,這一路上前前后后有十天左右的時間,如果不看書的話,怎么打發(fā)時間?
蘇蘭蘭問道:“我這里有幾本書,你要看嗎?”
“什么書?”蘇生閉著眼問道。
“《論語》和《新知》”
“不用了,我都看過了?!?p> 蘇燦不解道:“這可是上古圣人留下的道義,看上百遍都不嫌多,你……”
“我會背了?!碧K生直接打斷道。
什么?會背了?
蘇燦幾人滿臉不信。
普通人能完整看完《論語》就很不錯了,就算晉級成了童生,能完全把《論語》中的道理理清也足以算是個天才了。
可現(xiàn)在你居然說你會背。
蘇慶試探性地說道:“論語學(xué)而篇第十四條?”
蘇生嘴角微勾,“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xué)也已?!?p> 蘇燦和蘇蘭蘭兄妹兩個人張大的嘴巴你看我我看你。
“為政篇第十一條?”
“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p> “八佾篇第十八條?”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p> “……”
“子張篇第十三條?”
“子夏曰:仕而優(yōu)則學(xué),學(xué)而優(yōu)則仕?!?p> 來來回回問了二十多條,且蘇生都一一回答出來后,不只是蘇燦和蘇蘭蘭,就連蘇慶也瞪大著眼睛,不敢相信蘇生竟然真的把論語給背了下來。
蘇燦小聲問道:“《新知》你也會背了?”
蘇生笑著,我房間書架上共有詩詞道義總共二百多本書,我差不多都能倒背如流。
“這怎么可能!”蘇慶提聲道。
蘇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淡淡回了句,“要不然你們以為五年時間我都關(guān)在房間里干嘛?”
蘇慶聽完默默低了頭,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很久,蘇燦自言自語道:“這也情有可原,畢竟當(dāng)年大伯也算是天縱奇才,要不是五年前……”
說了一半,蘇燦突然不再言語了。
而蘇生聽到五年前這三個字的時候,立馬睜開眼睛問道:“五年前怎么了?”
“大…伯不讓我和你說的。”
“快說!”蘇生竟然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蘇燦猶豫了半天終于開始說道:“五年前,有個上元州的文道修士突然闖進(jìn)我們家,據(jù)說是你母親的娘家人,他一出現(xiàn),大伯便讓所有下人和小孩都躲到了后院,我因?yàn)楫?dāng)時在學(xué)塾上課,回來時才無意撞見那一幕……”
“發(fā)生了什么?”蘇生追問道。
“那個修士先是幾句話就逼死了你母親,后面……”
“后面怎么了?”蘇生大聲道。
“后面又讓一個灰衣老者將大伯的氣臺給毀了,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大伯的文道境界都沒再漲過?!?p> 蘇蘭蘭喃喃道:“怪不得這五年時間,大伯的境界一直沒有突破?!?p> 氣臺!童生晉級成才子時,身體內(nèi)的才氣聚集在一起從而產(chǎn)生的虛境竅穴,也正因?yàn)橛袣馀_的存在,才子以上的文道修士才能具備‘唇槍舌劍’的御器神通。
蘇燦嘆道:“幾十年前,蘇家?guī)捉鼪]落,聽我爹說,是大伯憑借著自身才華才將整個蘇家重新發(fā)揚(yáng)光大。哎,要不是五年前大伯氣臺被人毀了,我想我們蘇家絕不會止步于北海鎮(zhèn)這個小小的地方?!?p> 蘇生全身顫抖,咬牙切齒,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到上元州為父母報(bào)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