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沒有任何的詞匯可以形容戰(zhàn)爭的可怕。只有當你真正面對時,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股撲面而來的風。那是憑著想象永遠也無法得到的答案。
我還未到達無畏谷,便已經(jīng)從這些難民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但我知道,這只是冰山一角。更大的悲慘,依然在看不見的前方在等著我去發(fā)現(xiàn)。
大約過了半天,我們終于在天黑前趕到了無畏谷。我已經(jīng)分不清,前面透過來的紅色,那究竟是夕陽的余暉,還是罪惡的烈焰。
因為在我的眼里,那座城的背景,就是一片蒸騰的火海。那里,傳來了陣陣的拼殺聲。
無畏谷是一處峽谷,兩側(cè)峭壁高不可攀,一道雄關(guān)踞與兩山之間,這便是要塞無畏谷。
但再如何雄偉壯闊的雄關(guān)要塞,在刀兵之前,依然蒼白無力。尤其是,那空中盤旋著的猙獰飛龍,還在是不是的噴吐著火焰。那是來自于魔族的魔龍,攻城拔寨不可替代的主力。
而在魔龍的攻擊下,無畏谷的防御陣法經(jīng)受住了一次次的考驗。那如水波般的漣漪,正在抵擋著火焰龍息,守護著這座雄關(guān)。
于是,戰(zhàn)場的關(guān)鍵,再次從魔龍這般的龐然大物,回到了關(guān)下的那些渺小的身影上。
那是兵丁與魔眾間的廝殺,雙方都在盡可能的創(chuàng)造著數(shù)量上的優(yōu)勢,然后將這種優(yōu)勢轉(zhuǎn)化做勝負的關(guān)鍵。
但顯然魔族這邊的準備要更加的充足。在戰(zhàn)場上活躍著的各種奇異身影,此刻已經(jīng)成為了主導勝負的關(guān)鍵。
他們憑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讓人族的兵丁匪夷所思的倒下。即便人族的強者在努力的制衡,卻依然只能抵擋住少數(shù)。根本無法阻止傷亡的持續(xù)出現(xiàn)。
可以這么說,如果沒有后續(xù)的支援出現(xiàn),那么無畏谷的陷落,只是一個遲早的問題。而伴隨著這個問題的,還有那數(shù)之不盡的尸體。
不過現(xiàn)在好了,一天的時間足夠無爭城的第一批援手趕到,而我跟姜思懷,便是這第一批援手中的一部分。
第一批趕來的,大多是自發(fā)性質(zhì)的。其中有獨行的高手,也有扎堆的傭兵。
至于圣殿守衛(wèi)隊,還需要攜帶不少的物資,自然要耗費更多的時間。
正規(guī)軍有正規(guī)軍的戰(zhàn)力,但自發(fā)的力量也有其滿腔的熱血。但看到那滿背景的火光時,無需太多的言語,便會在第一時間加入到了戰(zhàn)場里,舍生忘死。
這些人就像我這樣,沒有經(jīng)過正規(guī)的訓練,沒有太多的配合。沖進戰(zhàn)場,憑著的完全是那一股子的沖動,還有對自身實力的自信。
沒錯,能在第一時間趕到的,都是些高手。至少,不會弱于那些魔族。更有人直接找上了那些奇異的生物,分擔去了不少的壓力。而姜思懷就是那其中的一個。
上次在巖縫里,我并沒有真正見過姜思懷出手,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這個姜家嫡系的公子哥,他的實力就跟他那不知避諱的言語一樣,都具備著強大的殺傷力。
這不,一只迅捷如猴的怪物,就在一個照面間,被他一槍挑在了天上。他渾然不顧那些飛濺的血液,就這么再次殺入了人群里。
因為孟家村的關(guān)系,我對魔族本就不存有多少的好感。加上這種環(huán)境的影響下,我也加入了廝殺的人群里。
而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獻血滴濺在臉上,慢慢失去溫度的感覺。而失去溫度的不僅僅只是鮮血,還有生命。魔族的,人族的,都有。
魔族并沒有想象中的可怕。至少這些搏殺在前線的魔眾,并沒有超過那條線。
看來,就算是對于魔族的傳說再如何恐怖,但也改變不了魔族也有強弱之分的事實。
在這樣分分鐘都有人殞命的絞肉場,我不介意表露出我欺軟怕硬本質(zhì)。
所以,我基本上就是朝著那些普通的魔眾的方向殺過去的。至于面子什么的,怎么都沒性命來的重要。
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殺人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不是說你砍一刀就能放倒一個。你的刀還得要準,要砍在地方。其次,你的刀還得要快,否則一刀下去,卡在那里就麻煩了。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這可跟殺妖獸是兩碼事。魔族怎么說都是人形的,濺在身上同樣的溫熱,我又不是什么殺人狂魔,這種背負著道德愧疚的感覺,讓我異常的難受。
所以,我這一通的殺過來,真正死透了的魔族,竟是沒有幾個。不僅如此,這些沒死透的魔族更是在第一時間里反擊,向我的,向其他人的,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這讓我異常的愧疚。正印了那幾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實在是戰(zhàn)勝不了自己的底線,我擺脫了這些魔眾,向著那些模樣古怪的魔物撲去。危險是為危險了些,但至少殺起來不會有任何的負罪感。
也不知道有多少的魔物倒在了我的腳下,讓我都有些麻木了。
直到一聲號角響起,看著那些如潮水般退去的魔族,我這才從剛才的那種麻木感里退了出來。
看著一地的尸體與肉塊,感受著刺鼻的血腥,我忍不住嘔吐了起來。直到姜思懷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這才稍稍好受了些。
“沒事吧?”
“還好?!蔽也亮瞬磷彀停@種情況下,也沒必要遮掩什么。
“第一次沒有嚇暈過去已經(jīng)不錯了。”我這模樣,姜思懷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走吧,回去吧?!苯紤颜f著就往關(guān)隘方向走去??此跐皲蹁醯牡孛嫔陷p松自然的模樣,顯然不是像我這樣的雛。
說實話,我現(xiàn)在依然很不舒服,總覺得自己的手指間濕漉漉的,就想找個地方好好的洗一下。姜思懷可能是我在這里最熟的人了。此刻見他回去,我也就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但我這一回到要塞里才知道,魔族之所以退兵,是因為那幾頭魔龍已經(jīng)接近了極限,再不回去可能要遭受損失。在他們看來,魔龍的重要性,是再多魔眾也無法比擬的。
當然,魔龍接近極限,要塞的防御陣法也快要承受不住了。正好趁著魔族退兵,進行補充。
而最需要補充的,其實就是那些跟著我們一道回來的人,這一番廝殺下來,所有的疲倦與痛楚,最終在這一刻同時襲來。有人甚至走著走著,就直接倒了下去,若不是有人攙扶起來,不知會不會就這么留在了這里。
我也很疲倦,雖然先生教的法門讓我的身軀強健到了忘卻疲憊。但卻無法消弭我心神上的倦怠。
第一次不知收斂的揮舞著唐刀,收割著生命。即便倒下的更多是那些怪異的物種,但那種寒涼與麻木,依然不可抑制的讓我感到驚悚。
我甚至懷疑,如果剛才魔族沒有退去,我會不會就這么一直殺下去,然后讓自己的血液一一并的凝固。
所以,在回到要塞的第一時間,我就找了個角落,瞬間進入了冥想,逃離了這片非人的空間,讓自己離溫熱更加的近一些。
當我在床上睜開眼的瞬間,我就直接沖進了衛(wèi)生間。水龍頭的水嘩啦啦的流著,沖洗著那根本不存在的濕漉感,直到外面響起了我媽的拍門聲:“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啦,那種感覺難以說清。就好像,我開始不認識了自己,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