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切又恢復到往日的無聊,只是每個人心中增添了幾分更加無賴的絕望。酒樓朱老板撫摸著兒子的頭發(fā),朱元宵卻無聊的借著墻縫透過來的翻看著楊初五帶回來的一大箱書籍筆記。由于識字不多,時不時的還在詢問著父親。楊初五已經更加無聊了,對于自己和姐姐將箱子弄錯懊惱不已,經常給志剛哥哥講著自己收藏的那些絕妙兵器,志剛早已不像以前那般對初五冷淡了。最初志剛對這個任性紈绔的富家少女很是排斥,更別說是喜歡了。那日的不顧性命出去追自己之后,漸漸發(fā)現任性是任性了些,但也有很多可愛的地方。在這地窖之中看不見明天的情況下就這么度一天是一天了。
這日,酒樓朱老板在給兒子識字的時候驚奇的發(fā)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不僅是個秘密,還是一個能夠改變他們命運甚至是整個戰(zhàn)爭根源的秘密。
這是一本幾百年前留下的筆記,筆記的主人是位曾經的城主女兒,最先講述的是她與相愛之人的恩愛過程,后來遭到了城主的反對,中間的愛恨情愁自不消說。奇就奇在中間講了一段這對愛人在遭家人反對的時候通過密道來與她私會的過程。話說住在城主府中的公主通過家中的老管家知道了在自家屋后有一密道,可以直接通往西北方向的懸崖腳下。密道來源管家自是不從知曉,只是當年在翻修城主府的時候發(fā)現了有此條密道,于是當年的城主派人尋找此密道的盡頭,找了好久走了很深才發(fā)現密道的盡頭在城外懸崖的腳下。這密道在那時是完全無用的,留下自是沒有必要,但又防備哪天可能有用,于是就將城主府中的入口用假山遮擋,只在不起眼的角落留有小小的出入口,并用鐵門鐵鎖鎖住。年代久遠了,鐵門雖然依然牢固,可鎖是經不起時光的腐朽的。這城主公主不需要費多大勁便入得了這密道,便將密道告知心愛之人,邀他日日來與自己私會。后因紙實在包不住火,被家丁抓住,雙雙被丟下懸崖。這個故事本來到此就結束了??稍谌沼浿校洺L岬焦鲪廴送ㄟ^密道前來私會的時候見到的詭異事情。為了宣告對公主的情誼與忠貞,心愛之人每每描述皆為輕描淡寫,但日記寫著,公主能夠感受到愛人對密道的恐懼,于是更加增加的他們的愛情。
眾人圍著這本日記沉思,討論,辯駁了不知多久,最后得到了一個統(tǒng)一的結論——無論死活,無論真假,他們必須去到密道,逃的出去便逃,逃不出去就算是死又與死在此地有何分別。于是便商量找一個夜晚出逃。
在他們收拾行李的時候瘋婆子忽然發(fā)瘋起來大叫亂舞,眾人急忙將其按住,封住狂叫的嘴,按了好一會瘋婆子才停歇下來。如此折騰一方,今晚是不能出去了,待到第二日,提前與瘋婆子商量妥當,將她先捆綁起來,并堵住嘴巴,由尹志剛牽引著,這才敢去尋那逃生之路。本來還有另外一套逃生方案的,就是先派人去將逃路探的準確了再回來通知大家,但先前的驚險已經讓他們沒有了嘗試的膽量,揣著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念頭就這么背著劉師傅的癱瘓老婆,牽著朱老板的兒子和一個瘋婆子悄悄的逃出了躲了一百多天的地窖。
一路算的上順利,可進到城主府中后讓他們徹底的傻了眼。一群人在城主府中前前后后的找了無數遍卻絲毫沒見到日記中所記錄的那座假山,就更別說地道了。眾人絕望的癱坐在地上,癡癡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過了多久。楊初五疑惑的問:“朱老板,那本日記中寫的那座假山像什么的?”
“楊二小姐,就別提那日記了,我們估計被那城主小姐耍了?!敝炖习逵袣鉄o力的說道。
“朱老板,日記中是不是記的那假山像猿猴?我好像記得我在哪見過這樣的假山?!?p> “對,對,對,就是像猿猴,日記上是這么寫著的。在哪見過?楊二小姐,你快想想,是在哪里見過的?”眾人都驚喜的望了過來。
“是見過,我有印象。可是在哪呢?讓我想想”邊說楊初五邊往一邊走去,見狀是在極力的思索著。
這楊二小姐是這羊城中的女頑主,武功身手不錯,又有著富裕的家世,這城中哪都能見到她的身影,她說在哪里見過這假山那肯定就是見過,大家也都相信。
來回跺腳思索了半響,楊初五一拍腦袋?!拔抑懒?,呵呵呵呵呵,你們絕對想不到,是在城主學士府。”
朱老板與劉師傅相互望了望,然后各自狠狠的點了下頭。“這就對了,我在想,現在這城主府在羊城的西南面,要去到西北面的懸崖下面確實太遠。這學士府剛好就在西北面,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北娙撕苁桥d奮的起身行動,前往西北方的學士府。也是,大家都忘了,在幾百年前,這城主府搬遷過一次,后來以前的老府就賜于老學士,后經這許多年,大家都不知道這學士府就是以前的城主府了。
經過這一波折,這一行人最終還是在學士府找到了地道的入口。當他們打開地道入口,一個一個的下到地道之中。最后進入地道的朱老板回過頭來望著東方依稀已經有了一絲微亮,這一生在羊城的一切,這一百多天地窖的日子,這一晚先絕望后又驚喜的一切,都將隨著地道口鐵門的關上而被關在了外面,回去已經是不可能了,這地道的前方到底能去向何處,到底能否順利通過都像這地道一樣,黑暗而悠遠。
在地道中,摸索著前行了大約有數千步后,他們才敢點燃攜帶的火把。洞口起先不大,越往里走地道的空間越發(fā)大了起來,再走了大約兩柱香的時間后,火把已經讓他們看不到前方的洞壁了,空曠黑暗的好似要將這火把的所有光線都吃掉一樣。唯一能見到的便是腳下的路,這是人工修起的羊腸小路,彎彎曲曲的掛在懸崖上,路也很窄,僅能一人通過,一路的危險可想而知。
也不知來來回回轉了多少個彎,忽然后面?zhèn)鱽磙Z轟兩聲巨響,當大家回過頭來,居然發(fā)現斷后的朱老板和他的兒子已然不見了,跟著,懸崖下傳來“啊,啊”的聲響,反復是人的呼喊聲,又似什么動物被悶在罐子里絕望時發(fā)出的聲音。響了兩三聲,便再沒了聲響。聲音不是很大,但也不小,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了許久。余下五人不禁汗毛緊豎,驚恐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驚呆了半響,劉師傅驚聲大呼,“快跑”大家才回過神來,轉身急奔。雖然崖路險窄,但在此時已經沒有比逃命更重要的事了。
在這懸崖小路上彎彎曲曲的又行了很久才下的地面,前方隱約有絲光亮,多半就是洞口了,尹志剛前去探的是外面就是烏羊城外的懸崖底下了,洞口長滿樹木草叢,外面是見不到洞口的,并且太陽正在正中,時辰應該是正午,大家商議著休息半日,待到太陽下山后再出洞,好少卻危險。正當大家安頓妥當,準備休息時,朱氏父子又從后面奇跡般的趕了上來。眾人見到這二人,皆是唏噓不已,都以為這二人或是墜下懸崖,或是被什么吃掉了的,現在又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只是身上增添了不少傷痕。都是嘖嘖稱奇。待細細詢問過后才知道,這父子二人只是失足墜下懸崖,剛好下面有一平臺,正好接住墜下的父子二人,平臺后又有通道,這才下到底部與大家會和。雖然聽著太過巧合了,但大家也都沒有深究,念的是只要人沒事就好。可那瘋婆子卻深深的望著朱老板,沉沉的說了些什么,大家卻不大明了,由于實在太累,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日落西山,在這羊城之中苦悶了百日的一行人終于爬出了地道。一出地道,便沿江一路向北,行了兩日才見的一個小鎮(zhèn),但鎮(zhèn)子已經空無一人了,雖然羊人未曾到過這里,但前方的戰(zhàn)事消息早已傳來,鎮(zhèn)上的人早已逃到江的對面去了。
到了鎮(zhèn)上,鐵匠劉師傅提議別繼續(xù)往前了,也像小鎮(zhèn)居民一樣過江避難,但酒樓朱老板心里掛念著自己的結發(fā)妻子,想著尋一尋能否一家重聚。楊初五經過這些時日,早已少了小姐脾氣,沒了呢么多的任性,見了如此多的生離死別,感受到了戰(zhàn)爭的殘酷無情,經歷了絕望讓她慢慢成熟起來,比起身邊的志剛哥哥,她更想見到她的娘親與父親,于是她也決定與朱老板一起繼續(xù)沿江北上。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對她的志剛哥哥,她感受最多的還是更多的是哥哥,沒了那些情啊愛的了,她也已經與尹志剛說好,此后他們都以兄妹相對,這讓尹志剛舒坦輕松了很多。尹志剛本欲隨師傅渡江的,可師傅卻阻擋了他。
“志剛啊,我們其實不是巴渝人,我們來自北夷?!贝蠹衣犚妱煾等绱苏f時都很詫異。
“是的,我們本就是北夷人。當年為了躲避數百年難遇的大寒,全村南下,最后路途邊走邊散,志剛你的父母就是那時走散的。我們在巴渝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了,我與夫人定是回不去北夷了,但你是北夷后裔,必須要回到北夷去。并將我們的膚發(fā)葬在北夷國土上,將來我們西去后就算落葉歸根了?!闭f完割下自已與夫人的一撮頭發(fā),包好了交于尹志剛。
“還有,我教與你的鍛鐵之術是我北夷的秘術技藝,你當好生學習不斷進益,此后我們能否再見當靠天意了。”說完一家已是淚流滿面了,看的周圍大家也都感動不已。
瘋婆子本來說要跟著朱老板北上的,但大家都認為她應該西渡江去,在這她自是做不了主的。
但當他們準備分別的時候卻發(fā)現,在這里根本沒有一條可以用來渡江的船,估計是鎮(zhèn)上的鎮(zhèn)民撤離時駛走了所有船只,這樣既方便了撤離,又不給地方渡江留下點滴力量。在鎮(zhèn)上,巴渝江邊,他們尋了兩天依然一無所獲。這日早上,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見著飄著一層薄霧的江中依稀行過來一葉輕舟,遠遠的迎著破霧的陽光載來的是無盡的希望。
待舟靠的岸來,舟上下來的卻是去鳳凰山鳳凰觀求來幫助的百里秦,馮茹男,袁經武三人。百里秦與朱老板做夢也沒有想到親人能夠在這種地方遇見,一番詢問打聽過后,朱元宵拉著哥哥哭著臉告訴自己的媽媽不見了。望著將自己帶大的舅舅,雖然知道舅媽的兇多吉少也只能夠給些安慰。想著從來待自己如同己出的舅舅舅媽,在戰(zhàn)火中該有多少如此的家庭啊。心中怒火頓然升起,想立馬就提刀沖進戰(zhàn)場去砍掉幾個羊人腦袋。
情緒平復過后細細看來,百里秦發(fā)現高大健壯的尹志剛背的是柄特制大錘,柄長約為兩尺有余,錘體泛綠并比一般大錘大上幾倍,想來材質并非一般材質,分量也會比普通大錘重出不知幾倍。細問錘名,尹志剛自取為風雷。并從身后取出交給百里秦讓他細看。百里秦雙手接住,掂量幾下,甚是有些分量。尹志剛詳細解釋道:“這柄風雷是師傅專為我打造的,錘身錘柄皆為一次成型并是一個整體。風雷材質特殊,上可接天上之雷,下可游龍焰火海。師傅說這風雷可媲美上古利器了?!闭f完二人便齊齊的望向劉師傅。
“師傅定是北夷鐵師吧。”百里秦問道。
“少俠果真是高人,在這巴渝國中,能識得此等利器者實屬不多。千年多的安穩(wěn)生活讓這世人早已不識得何為利器了,早已不知這世上還有鐵師了。我確實為北夷人士,也確實師從鐵師。我看少俠所背之刀,確要比風雷更是厲害幾分,這是上古利器?!?p> 劉師傅恭敬的走向百里秦,眼神盡露崇拜。眾人雖不懂其中奧妙但見劉師傅如此,也都湊了過來,一睹上古神器真容。這上古神器,從來都只是在書上看過,從說書先生那里聽過,江湖上傳言過,但畢竟是上古器物,包括舅舅朱老板,百里秦以前都從未提及過。
“劉鐵師,你也好眼力。師傅就是華國的庖人李游,傳給我的刀法也便是源自上古的大河刀法,這刀也是師傅傳給我的,名曰赤霞?!闭f完百里秦望向舅舅朱老板繼續(xù)道:“這些年師傅就一直留在巴渝雪山下,他老人家不愿再出山了,還娶了位小嬌娘。舅舅你就帶著元宵去找?guī)煾蛋?,這樣離這戰(zhàn)火也就更加遠些?!?p> 此后分別個人相互道別依依不舍一番后最終還是要分別的。劉師傅帶著妻子與瘋婆子上了百里秦三人渡江來的小舟去到了巴渝江左,其他人眾沿江繼續(xù)北上。其中各自的內心皆有不同感受,命運也將大不相同,大形式已然如此,蕓蕓眾生就如同大浪中的一葉小舟,能夠飄像何處全憑天命,能飄多久更是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