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看著小歡，眼中射出精光，小歡跳起來脫口而出：“大哥是想隨我去趙國？”
李斯哈哈大笑，小歡也是高興異常，三年來他在魏國雖然受到信陵君重視，但總覺得有遺憾，今日聽到李斯提出回趙國，心里說不出的開心，只覺得一顆心要跳出來似的，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倩影，一顆心仿佛已經(jīng)飛回了雁門郡，他一刻也等不及想要回到她的身邊。
李斯說：“一說回趙國，兄弟便高興得丟了魂兒似的，既然如此，我和慶兒便隨你過黃河，去趙國。”
小歡握住李斯的手說：“大哥放心，只要到了趙國，定保你衣食無憂，也有機會施展一身才華?！?p> 李斯笑著點點頭說：“那就聽兄弟安排，從這里往北十幾里便是黃河渡口，我已經(jīng)帶了行李，兄弟這些年攢的金銀細軟，我讓慶兒找到一些，也都帶在那輛馬車上了，咱們不必回大梁，直接奔黃河渡口。”
小歡緩過神來，剛剛心情從大悲到大喜，這幾天困擾自己的糧草不足、人質(zhì)換糧等事情統(tǒng)統(tǒng)都拋之腦后，現(xiàn)在一門心思盤算起回趙國來，聽李斯已安排妥當，當即叫回慶兒，三人駕車騎馬向黃河渡口奔去。
小歡認得這條路，三年前，他便是跟著魏無忌從這條路從趙國來的大梁，三年過去，自己已長大許多，也經(jīng)歷了不少事情，再見到小清，他有信心讓她信任自己，至于自己與鄒家大嫂的恩怨，相信過去這么長時間，早已不是問題，他決心跟著鄒水從軍，一刀一槍為自己拼一個好前程。他仰頭看去，秋高氣爽，天空一片晴朗，只有零零星星幾朵白云飄在高空，一隊隊鳥兒向南飛去，有的排成人字，有的排成一字，他胸中一口濁氣呼出，只覺天高云闊，無拘無束。耳中不時聽到鳥鳴聲，隨著渡口越走越近，河流的波濤聲越來越清晰，伴隨波濤聲的，還有一陣陣隱隱約約的馬嘶聲。
小歡低下頭望向渡口，今日要過黃河的人不多，渡口邊只停著一駕馬車，他微微有些發(fā)愁，黃河渡船空間有限，不知道能否同時容下兩架馬車。
小歡和李斯來到渡口邊，渡船每日正午時分才來，還有半個時辰，小歡看了那架馬車一眼，不再說話，李斯走下車來，仔細的打量它，突然高喊一聲：“車上可是呂兄？”
就聽車內(nèi)有人啼笑，小歡聽著有些耳熟，就見一人從車上下來，沖著李斯和小歡二人長揖說道：“在下在此已恭候二位多時了?！闭f完抬起頭來，小歡定睛一瞧，突然怒氣沖沖的大喝一聲：“是你？你居然敢來見我？你可知你害得我好苦！”
那人抬起頭來，笑著問：“怎么，公子都是要背棄魏國的人，還在滿滿的替魏國打算？”
小歡一呆，隨即眉頭又是一皺問：“你不是姓陸？怎么李大哥稱呼你呂兄？”
那人說：“我本就姓呂，為了行走魏國方便才謊稱姓陸，其實叫呂不用?！?p> 小歡氣呼呼的說：“你騙得我好苦，原來那個‘甭’字是合了‘不用’二字?！?p> 呂不用哈哈一笑說：“甭、不用，何其和哉？”
小歡突然想起一事問：“你叫呂不用？那秦國的國相是你什么人？”
呂不用正色說：“那是我本家大哥，他為秦相，我搭理家中生意?！?p> 小歡冷冷的問：“生意？什么生意？”
呂不用說：“什么生意都做些，商人本難做，不過大哥已為秦國國相，還有什么生意是我們呂家做不得的？初時只是做些蜀錦、鹽陶之類，后來他便讓我從魏國大量進玉，著實賠本不少?！?p> 小歡問：“你們只從魏國進玉？”
呂不用說：“也不是，我們也到齊國收，不過量小了許多，為的便是套牢你們天一坊。”
小歡嘆了口氣說：“你們還真是陰毒，只一招便讓魏國農(nóng)事荒廢、軍力不振?！?p> 呂不用說：“我兄長聽我說起你們二位，說魏國雖決策者昏庸，卻不乏人才，讓我接二位入秦?！?p> 小歡突然醒悟過來，轉(zhuǎn)頭看向李斯說：“李兄，咱們不是要去趙國？”
李斯有些不好意思說：“兄弟，我久在相府中樞，早知秦國是當世最強大的國家，只有到了秦國，才有施展才華的空間?！?p> 小歡說：“那你還騙我說要去趙國？”
李斯說：“兄弟，你好好想想，我得你引薦信陵君，在魏國尚且不得志，去了趙國還能怎樣？呂丞相既然相請，我自是要去秦國報效的?！?p> 小歡問：“相請？這么說你與呂老板早就約好了在這里匯合，你們是什么時候搭上線的？”
李、呂兩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小歡憤恨的說：“是在驛館，你來求我平息蔡、鄭兩莊斗毆事端的那晚，你們居然瞞了我兩年，李斯，你把信陵君賣了？”
李斯堅定的說：“沒有，我是向呂老板示好，但決沒有做過對不起信陵君的事?！?p> 小歡想起李斯氣走師傅、假冒荀子，騙自己去上蔡，這一樁樁精于算計的過往都涌上心頭，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他冷冷的說：“我信不過你?！闭f完從馬車上取下自己的包裹，接著說：“我不和你去秦國，咱們就此別過。”
李斯和呂不用還要勸解，小歡已跨上了馬，眼見他就要縱馬馳去，誰知慶兒突然跳下車來，顧不得摔疼喊道：“賀叔叔，我想跟著你?！?p> 李斯和小歡都吃了一驚，小歡翻身下馬，奔到慶兒面前摟住他說：“慶兒，這如何使得？你還是應該跟著舅舅?！?p> 慶兒漲紅了臉，攥緊了拳頭，斬釘截鐵的說：“我要跟你，我不想去秦國?！?p> 小歡搖頭說：“不，孩子，你應該去秦國，不只是為了你舅舅，你父親現(xiàn)在也在秦國?！?p> 慶兒跺腳搖頭的喊：“我不去秦國，我不去秦國?！?p> 李斯與呂不用對視一眼，走上前來問：“這些年一直沒機會問起慶兒父親的事，原來他是去了秦國?！?p> 小歡此時對李斯?jié)M是厭惡，不愿再對他多說，冷冷的說：“屈信是去了秦國，等你見了他親口問好了?！?p> 李斯討了個沒趣，低頭沉思一會兒，問慶兒：“慶兒，你到底跟舅舅還是跟賀叔叔？”
慶兒哭著說：“你若不去秦國，我便跟你，你若去秦國，我只有跟賀叔叔?！?p> 李斯點點頭，硬下心腸對小歡說：“如此一來，便勞煩賢弟了，還望賢弟看在這些年與慶兒朝夕相處的情誼上，勉為其難吧?！闭f完回到自己的車上，將一摞竹簡搬到呂不用的馬車上，回頭對小歡說：“賢弟，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請你保重?！闭f完上了車，呂不用沖小歡一揖，驅(qū)車沿河向西而去。
小歡望著馬車漸行漸遠，心中五味雜陳，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看著依偎在自己懷中的慶兒，更是哭笑不得，他突然想到一事，問慶兒：“慶兒，你父親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慶兒天真的看著小歡，一臉無辜的樣子，小歡心想：“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就聽慶兒說：“叔叔，我是不是該姓賀？”
小歡一呆，來時魏無忌曾問他姓什么，那時他便好大的猶豫，這時居然聽慶兒問自己他該姓什么，更是覺得恍如隔世。他張口想告訴他其實他應該姓屈，是屈原屈大夫的后人，可一想到屈信那張陰狠的臉和殘害兄弟、背叛祖國的行徑，實在不愿意讓這么一個無辜的小孩兒與他扯上什么關系。他想了一會兒，突然腦中閃現(xiàn)出一絲靈光，說：“不，你怎么能姓賀？你媽媽姓李，你也該跟著姓李?！?p> 慶兒點點頭，眼中泛著淚花，哽咽的說：“是，我該姓李，我應該叫李慶。叔叔，我們現(xiàn)在該去哪里？”
小歡聽了又是一怔，本來他滿心歡喜的要回趙國，去找小清，可剛被李斯欺騙，心中著實窩囊，自覺沒有臉面去見她，可魏國留不得，齊國剛結了仇家，楚國又太遠，真是天地之大，容身之地竟不好找，想起自己是匈奴人，不由有些思鄉(xiāng)，想到這里，他豪情萬丈的說：“本來就是要往北，北邊除了趙國，還有燕國，我們?nèi)パ鄧??！?p> 李慶拍手叫好，過不多時渡船過來，小歡將馬車和馬都趕上船，不一會兒便到了黃河北岸，他將兩匹馬都拴在車上，驅(qū)車向東北馳去。一路過去，走走停停，過了五六日，便入了燕國境內(nèi)。小歡在燕國舉目無親，這幾日生活清苦，天又轉(zhuǎn)涼，李慶開始生起病來。小歡逢場作戲、打打殺殺毫不含糊，照顧孩子卻毫無經(jīng)驗，居然束手無策，想要找個村莊落腳，好找醫(yī)生給李慶看病。
他駕車走在鄉(xiāng)間小路，遠遠看去，山林之中似有個村落，便想靠近看看，誰知前面響起人聲，聽上去像是有許多人趕過來，他忙靠路邊停下馬車，吩咐李慶待在車上別下去，自己拿起佩劍，跳下車，順著人聲悄悄找了過去。
聲響越來越大，轉(zhuǎn)過一個彎去，突然前面躥出一只四腳怪物，看上去比牛還要大幾圈，渾身黑黝黝的，耳朵小小的，但鼻子卻很大，頭上一前一后長著兩只角，其中那只大的長在鼻子上，它面目猙獰，被后面十幾個人趕著，正往自己這邊奔來，原來是一只犀牛。
小歡沒見過犀牛，被它的怪模樣嚇了一跳，那犀牛被趕得使起了性，見前面只有小歡一人，便徑直向他沖了過來。小歡見它沖向自己，心里也發(fā)起了狠，他看犀牛體型龐大、通體锃亮，知道佩劍很難砍動，但不愿意示弱，便站著不動仔細打量它。后面人不停讓小歡閃開，小歡看到犀牛頭上那對小小的耳朵，一瞬間有了主意，犀牛越奔越近，眼看就要撞上時，突然一閃身，拔出佩劍，犀牛沒有撞到小歡，只是從他身邊經(jīng)過，小歡抓住機會，沖著犀牛的耳朵一劍刺出，這一劍有準又狠，正好從犀牛右耳洞中刺入，穿透犀牛頭從左耳中刺出，鮮血登時涌了出來，犀牛轟然倒地，不一會兒便沒了聲息。小歡沒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此時一擊而中，頓時一屁股坐到地上，后面眾人見他這么輕而易舉便殺掉一頭犀牛，也都驚懼不已。這犀牛雖是大家多日來又是設陷阱，又是追殺到這里來的，但畢竟不是被自己所殺，一時不知該怎么跟小歡說，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頭犀牛。僵持了好一會兒，一個身材高挑，皮膚稍有些黑黝的十七八歲的姑娘壯起膽子問道：“喂，趕路的，這犀牛是你殺的，你要怎么處置？”
小歡剛剛后怕得腿有些哆嗦，這時已恢復許多，聽那姑娘問，便說：“我殺它只是自衛(wèi)，沒有別的意圖，你們看著辦吧?！北娙寺犃水惓Ｅd奮，那姑娘一招手，過來八個男青年，扛起犀牛尸體往一輛大車上搬，姑娘說：“這位壯士，你雖不要這犀牛，可我們敬你是條好漢，不如和我們一起回村，咱們一起吃肉慶賀如何？”
小歡猛地想起李慶正在生病，忙站起身來說：“這樣甚好，有勞姑娘了。”說完牽過馬車，跟著眾人一起進了村。
村民見獵獲這么大一頭犀牛，紛紛出來看熱鬧，臉上都喜氣洋洋，有人沖著姑娘喊：“劉小妹，今日終于逮到這畜生了?！?p> 劉小妹喜笑顏開說：“不是我們逮到的，是他一個人逮到的?！闭f著往小歡身上一指，小歡正抱著李慶下車，被她一指身邊一下子呼啦圍過來六七個孩子，七嘴八舌的問：“這么大的犀牛你自己是怎么打死的？”“你是哪里人？”“你跟小妹姐姐是怎么認識的？”小歡被問得不知該回答誰的問題，抱著李慶發(fā)呆。
劉小妹聽孩子們越說越離譜，忙將他們趕開，看到李慶小臉紅通通，忙接了過來說：“快進屋?！闭f完抱著李慶往一間屋走去，一邊走一邊喊：“小力，快去叫婆婆過來，就說殺犀牛的壯士家人生病了，請她來看一看。”孩童中最大的一個應了一聲向村另一頭跑去。不一會兒，帶回來一個老婆婆，臉上已長滿了皺紋，腳步卻很有力。她一進屋，劉小妹忙迎上來說：“婆婆，您可來了，這孩子生病了，身上熱得厲害。”
婆婆來到榻邊，摸了摸李慶的脈說：“放心，這孩子沒有大礙，只是有些勞累，連日趕路受了些涼，多喝些水，多休息，我再給他配點藥，服上兩天便能好?！?p> 小歡長舒一口氣，劉小妹也放下心來，要跟著婆婆去取藥，小歡叫住她，自己上了馬車，取下裝錢的包裹，倒出一半，將另一半連著包裹遞給她說：“這都是些魏錢，燕國不一定好使，可我沒有別的錢，對這里也不熟悉，勞煩你了。”
劉小妹從沒見過這么多的錢，眼都直了，突然想起婆婆還在院外等她，忙說：“用不了這么多。”說著抓起一把向外跑去，不一會兒便取回一些藥來，生了火架起陶罐開始熬藥。
她和小歡坐在火邊，這時天色已微微有些發(fā)暗，映著火光，小歡偷偷打量她，只覺得她五官周正，膚色較城里女子稍黑，但被火映得有些暈紅，目光專注的緊盯著火和陶罐，居然另有一番嬌態(tài)。
藥湯終于燒開了，劉小妹笑了笑說：“那婆婆還真的挺看重你的，以前我們生病找她，她總拖拖拉拉，沒想到今天那么痛快，剛一回去，連坐一下都沒有，就開始配藥，不一會兒便配齊了，她說孩子生的是小病，用的都是常備的藥材?！?p> 小歡慶幸地說：“我幸虧遇到你們，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這婆婆真是個大好人?！?p> 劉小妹嘴一撇說：“大好人？哼哼，我看未必，她以前對我們村里人就沒有那么上心，我看八成還是看在你那一把錢的面子上?！闭f完捂嘴一笑，轉(zhuǎn)身取過小歡給她的那個放錢的包裹，遞給他說：“還給你，她喜歡錢，我卻不喜歡?！?p> 小歡不接說：“這孩子現(xiàn)在生了病，我們怕是要在這里待幾天，這些錢你留著用，給他買幾只雞好好補一補。”
劉小妹說：“那能買多少只雞呀！這孩子真是命好，生病就有雞吃?！?p> 小歡說：“他也是夠命苦的，母親已死，父親又不要他了，有個舅舅他還不愿意跟，只能跟著我。”
劉小妹聽了眼睛一亮，往火中投了兩塊木頭說：“其實也不用非要吃雞，咱們剛打了犀牛，每家都能分一些肉來的?！?p> 小歡問：“你們打犀牛就是為了分肉吃？”
劉小妹搖搖頭說：“也不只是為了吃肉，主要還是為了扒皮，還有那犀牛角也有人來收，你可能不知道，打到一頭犀牛的收入能頂種七八十畝的莊稼?！?p> 小歡聽了心中一震，問：“都是什么人在收？”
劉小妹說：“聽說都是些西邊來的商人，他們說犀牛皮堅韌，可以用來做護甲。我們燕國犀牛多，這些畜生個頭大不說，偏偏脾氣還不好，時不時的偷襲個路人，有時候還會毀壞莊稼，以前也就忍了，現(xiàn)在有人出高價買它們的皮，我們也樂得四處去捕，只是捕了許多日也只捕到這一頭?！?p> 小歡問：“為了捕犀牛，你們農(nóng)事是不是都荒廢了？”
劉小妹驚奇的問：“你怎么知道？上一季快收成的時候，村里人跟魔怔了似的，都出去捕犀牛，導致莊稼歉收了三成，這一季便不讓這么干了，我爹便只選了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出去捕，其余人都在地里干活?！?p> 小歡問：“你爹？怎么這么半天都沒見到你的家人？”
劉小妹說：“我娘早死了，我爹是這村子的里君，前幾天被征到上谷修長城去了?！?p> 正說著藥熬好了，劉小妹倒出藥湯，端到屋里晾著，留小歡獨自一人看著那堆火發(fā)呆，他想起秦國在魏國收玉的事，心中不禁感慨，秦國這幾年雖未對外進行大規(guī)模的軍事進攻，但是其他方式的打擊卻從未停止，通過有針對性的經(jīng)濟貿(mào)易，雖然沒有直接進攻敵國，但是卻在不經(jīng)意間破壞敵國的農(nóng)業(yè)，侵蝕其立國的基石，是在為發(fā)動下次進攻做準備，秦國對六國的圖謀從來就沒有間斷過。自己此番出來，遇到三個杰出人物，魏無忌、李斯和屈信，魏無忌身份高貴，能力出眾，卻深受魏王的猜忌，郁郁不得志，不能真正的發(fā)揮才能，李斯、屈信雖然人品不佳，但也均才能卓著，在楚國和魏國長期不受重用，只能紛紛投向秦國，六國力量本就弱小，卻做不到人盡其才，導致人才大量流失，實力更是此消彼長，長此下去，六國危矣。
想到這里，他煩惱不已，心中一陣迷茫，不知自己下一步該何去何從。突然間，他腦中又浮現(xiàn)出小清的身影，心中又想：“她會想讓我做什么？只是回到她的身邊嗎？”
正在這時，就聽劉小妹從院外回來，她已給李慶喂了藥，見小歡正在發(fā)呆，便出門去了，小歡思考得過于專注，竟沒有察覺。她還沒進門，不知對誰說：“大嬸，這就說好了，今晚我去你那里睡了?！?p> 就聽院外一名中年女子的聲音傳來：“你這死丫頭，這么大了還不嫁人，我看這小伙兒就挺好的，索性直接招贅了吧，你爹回來看了肯定歡喜。”
劉小妹笑罵道：“大嬸你胡說什么，瞧我大伯不撕爛你的嘴。”說著進了門，手里端著一只大陶碗，上面堆了好幾塊兒肉，喜滋滋的說：“這就是犀牛肉，他們燉好了，咱們嘗嘗？聞著味道可香了?！?p> 小歡聽著她與大嬸剛才的調(diào)笑，又看了看她手中碗里的肉，再端詳她修長的身段，這時天已暗了下去，只覺得她臉也不像白天那么黑了，心里突然一動，脫口而出問道：“你說，以我的身手去參軍，人家會要我嗎？”
劉小妹聽了心中一慌，手一抖碗差點掉了下來，她穩(wěn)了穩(wěn)神，右手端穩(wěn)陶碗，左手捋了捋頭發(fā)，眼睛轉(zhuǎn)了三轉(zhuǎn)，張口要說話。突然院外一棵樹上飛起一只喜鵲，撲打翅膀飛向了遠方，一邊飛一邊發(fā)出“喳喳”的叫聲，兩人朝喜鵲望去，目送它飛遠，便收回視線，一對眼神猛地撞在一起，兩人心中都是一震，眼中竟不約而同的泛起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