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不大,可小清聽來如晴天霹靂,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揉了揉頭低聲說:“咱們出去說?!闭f完出了房間,來到院門外,就聽那人說:“五日前大王下詔,讓李將軍回邯鄲述職,將軍一進(jìn)了宮便被下了獄,現(xiàn)在生死未卜。”
小清忙問:“給安了什么罪名?”
那人說:“好像是通秦?!?p> 小清悲憤的說:“別的罪名也就罷了,李將軍抗秦已經(jīng)三十年,殺了多少秦軍,他怎么會去通秦?”
那人說:“還有司馬將軍,也被罷免了?!?p> 小清瞪大了眼睛問:“那現(xiàn)在北邊和南邊的趙軍都是誰在統(tǒng)領(lǐng)?”
那人說:“北邊是趙蔥,南邊是顏聚。”
小清跺腳說:“荒唐,那趙蔥是個王族,平素不是在京畿待著便是投在別的將領(lǐng)帳下混些功勞,從未單獨領(lǐng)軍,怎么能獨當(dāng)一面?還有顏聚,從齊國投過來才幾天?大王就敢派他率領(lǐng)南軍?我問你,現(xiàn)在南北秦軍的主帥各是誰?”
那人說:“南邊李信,北邊換了原來的副將王翦。”
小清又問:“你知道賀歡去了哪里?”
那人說:“賀將軍無事,不過他也有話帶給您?!?p> 小清問:“什么話?”
那人說:“不明白,就是一句話:‘他要去廣大之地’,不知是什么意思?!?p> 小清放下心來說:“辛苦你了,你去吧?!闭f完喚來一名壯丁,吩咐他帶那人去賬房取一百斤布幣,自己轉(zhuǎn)身回到房中,鄒水已經(jīng)醒了,問:“什么人來找你?”
小清裝作沒事的樣子說:“沒什么人,是邯鄲城布料店里的人,說兵荒馬亂的,買賣賠了?!?p> 鄒水笑了笑要起來,小清忙扶他坐起,鄒水頭倚著厚厚的被褥,用手摸著小清的臉,愛憐的說:“也難為你了,這時候還為我擋在前面?!?p> 小清兩眼冒出淚花,偏偏倔強的不愿任其流下來,鄒水用手抹掉她的淚水說:“別再硬撐了,告訴我吧,我保證不動氣?!?p> 小清用袖子一擦眼睛說:“真沒什么事?”
鄒水笑著說:“你再不說,我急也要急出氣來了?!?p> 小清心知再也隱瞞不下去,當(dāng)即說:“大王說李將軍通秦,把他抓了,還有司馬尚將軍也被罷免了。”
鄒水聽了果然沒有動氣,深呼吸一口說:“這一天終于來了。”
小清問:“你早就知道了?”
鄒水說:“這次秦軍一來,南路軍中便流傳出李將軍要投敵的說法,我當(dāng)時便心灰意冷,主動請戰(zhàn)沖鋒陷陣去了?!?p> 小清說:“怪不得你會受傷,我也奇怪,你已是軍中高層,打起仗來里三層外三層的保護(hù),怎么會受那么重的箭傷?原來是你自己不要命了??赡隳敲醋鰰r有沒有想過我和值兒,還有倩兒?”
鄒水說:“一時沖動,一上去我就后悔了,現(xiàn)在想來,是那股傳言讓我亂了方寸?!?p> 小清說:“當(dāng)時只是傳言而已,你怎么那么當(dāng)真?”
鄒水歪頭看著小清說:“傳言而已?你忘了三十年前長平大戰(zhàn)時對廉將軍的造謠了?”
小清明白過來說:“是啊,如果是我處在你的位置上,恐怕也會~”
鄒水說:“如果只是敵人在造謠,朝廷決不允許謠言傳開,既然能傳來,那這股傳言一定來自朝堂之上,我聽到軍中居然有人在傳,感到了深深的絕望,秦趙之間怕是要分出勝負(fù)了?!?p> 小清問:“那依你看,這股傳言這從誰那里傳來的?”
鄒水說:“趙國內(nèi)部我不清楚,但源頭應(yīng)該從北路秦軍?!?p> 小清問:“何以見得?”
鄒水說:“我在南邊與秦軍對峙多年,對其統(tǒng)帥李信有些了解,這個人打起仗來可以來硬的,可以包抄迂回打埋伏,偏偏不屑于用間。你想想,秦軍分南北兩路,雖然互相呼應(yīng),但也互相競爭,為了能先打敗趙軍什么計謀用不上?李信經(jīng)營南路多年,他若想用間,早就用了。這個挑撥離間的陰謀怕是北路秦軍主帥王翦的杰作,他以前聲名不顯,現(xiàn)在看來,相對于李信,他對趙國更危險?!?p> 小清說:“先不說王翦了,李將軍總要設(shè)法搭救?!?p> 鄒水說:“當(dāng)年廉將軍被傳謠,孝成王只是罷免了事,如今到了李將軍,大王直接下獄,可見李將軍之事朝堂已有定論,其他營救的法子已經(jīng)無用,只有直接上書大王,勸其改變主意,你去拿筆和竹簡來,我要寫奏章?!?p> 小清說:“就依你,你且安歇,我來寫,寫完你看?!闭f著取過筆墨,在一封竹簡上寫道:“臣鄒水泣血上書大王,李牧將軍從軍已逾四十載,北擊匈奴,拓域千里,西拒強秦,三十年來,使不能寸進(jìn),戰(zhàn)功赫赫,忠心耿耿,富貴已極,決不至有二心?況秦有名將王翦、李信、蒙恬之流,若真相投,焉能有位?今強敵使間,王側(cè)宵小之輩污其通秦,廷尉即獄之,內(nèi)何其冤哉?外何其快哉?先長平會戰(zhàn),秦亦污廉將軍,誆朝廷匆匆換將,致使大敗,今日之事似極,盼大王明察,還其清白,使不寒壯士之心,提振朝綱,全國一體,共御強秦。臣婦陳清,其族侍奉軍中,已有三代,其亦隨李將軍殺敵報國三十載,愿同與臣以性命擔(dān)保李將軍忠貞不二,望大王納諫之?!?p> 小清將竹簡遞給鄒水,鄒水看過說:“以我之名上書便是,何苦連累你?”
小清搖頭說:“我愿與你共進(jìn)退,況且此書一上,若李將軍還被判定有罪,你便成了共犯,我不說話也會成為犯婦,有什么好回避的?”
鄒水嘆了口氣說:“罷了,就依你遞上去吧?!?p> 小清問:“該送給誰?直接送進(jìn)宮還是送到丞相府?”
鄒水一愣說:“給郭開郭丞相吧?他是大王的老師,說的話大王肯聽,通過他遞上去比咱們直接送要好。”
小清點點頭說:“我親自去送?!弊叩介T口突然回頭又問:“郭丞相會替李將軍說話嗎?”
鄒水閉上眼睛說:“郭丞相在趙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趙國覆滅的?!?p> 小清接著問:“當(dāng)年長平大戰(zhàn)時,秦軍害怕趙括的傳言到底是不是從他那里傳出來的?”
鄒水說:“廷尉府早有結(jié)論,若是,他哪能活到現(xiàn)在。你去了可別提這件事?!?p> 小清不再說話,坐馬車進(jìn)邯鄲城到了相府門口,托門人送進(jìn)鄒水的名帖,不一會兒,門人相請,郭開在正廳接見了她。小清行過禮將奏章交給郭開說:“丞相大人,賤婦以性命擔(dān)保,李將軍決不會通秦,還請大人在大王面前仗義執(zhí)言?!?p> 郭開看完奏章沉思片刻,捋著胡須說:“李牧通秦的事,大王那里已有定論,老夫也很難說服大王?!?p> 小清問:“大人是大王的老師,也說不上話?”
郭開一拱手說:“大王春秋鼎盛,圣明果決,老夫雖曾為他的師傅,在這等大事上也未必能說動他?!?p> 小清有些氣餒接著問:“李將軍率趙軍抗秦已有三十年,若沒有他,秦軍早攻進(jìn)來了,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明明是敵人在造謠,意在挑撥離間、動搖軍心,大人宦海沉浮幾十年,難道看不出來?竟真相信他會通秦?”
郭開嘆了口氣說:“老夫相不相信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小清明白他的意思,慷慨激昂的說:“大人,趙國現(xiàn)在面臨的問題不是興衰,而是存亡,李將軍是趙國能夠存在下去的關(guān)鍵,還請大人看在存續(xù)趙國社稷的份上,將此奏章交給大王,若大王怪罪,責(zé)任便由我和鄒將軍來擔(dān),我們保證決不連累大人?!闭f著從懷中掏出一對玉璧接著說:“大人舍身相助,我無以為報,這一對玉璧還請笑納?!?p> 郭開苦笑說:“我只要身居高位,什么財寶會見不到?怎會圖你的東西?罷了,若大王真要降罪,我這個送信的總脫不了干系。”
小清聽了先是心一灰,突然眼前一亮問:“大人是同意幫助李將軍了?”
郭開站起身來說:“李將軍明明是趙國柱石,無端被敵人陷害入獄,我身為趙相,怎能坐視不理?明日我便進(jìn)宮面見大王,上遞奏章!”
小清向郭開跪拜,哭著說:“賤婦一家感念大人恩德?!闭f完將玉璧放在案上,告退而出?;丶宜麑⒃谪┫喔氖抡f給鄒水聽,鄒水聽了緩緩的說:“但愿這位郭丞相真的能夠說動大王。”
鄒水怕妻子擔(dān)心,心腸一硬,不問世事,穩(wěn)如泰山,一心養(yǎng)傷。小清卻如坐針氈,天天派人進(jìn)城打探李牧的消息,可奏章送入丞相府如石沉大海一般,再無動靜。一直等了半個月,這日上午,丞相府突然來人找小清,說李牧已經(jīng)出獄,讓她快派人去接,小清喜出望外,連忙告訴鄒水,鄒水也興奮異常。小清讓劉小妹快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小院再去打掃一遍,自己帶上干凈的衣服,興沖沖的驅(qū)車進(jìn)了城。
她來到廷尉府一打聽,門人說李牧一早便獲釋離開了,她只好在邯鄲城四處尋找,遍尋全城都找不到,又找城門守衛(wèi)打聽,東門守衛(wèi)說起一人,身形相貌似是李牧,獨自一人出城去了。小清出東門沿路尋找,走出十幾里,來到一座小鎮(zhèn),突然看到一家酒館外面圍著許多人,她湊上前去一看,酒館之中竟然出了命案。小清擠進(jìn)酒館,就見一具無頭男尸躺在地上,渾身是血,不知被砍了多少刀,她撲到那人身邊,將下身衣裳輕輕一掀,就見左小腿上赫然一處巨大的傷疤。小清久跟李牧,對他身上的幾處傷疤有所了解,其中長平大戰(zhàn)時,李牧在亂軍之中左小腿中過箭傷,雖經(jīng)御醫(yī)全力醫(yī)治,還是因戰(zhàn)事緊迫未能痊愈,留下了殘疾,三十年來走路始終一瘸一拐,小清首先查看的就是這處傷疤,這時她已全然明白,眼前這具尸體便是李牧的,他不但被人殺死,頭還被砍下帶走了。
小清悲痛欲絕,附在李牧身上嚎啕大哭,多日來的揪心、今日一早出現(xiàn)的希望和這一刻的絕望纏雜在一起,讓她心如刀絞。她想起與李牧初識仿佛就在昨日,在他麾下效力的過往也是歷歷在目,李牧不是完人,他也有脾氣,也有心思,但自己就是信任他,信任他的為人,信任他的軍事才能,在他面前她仿佛就是永遠(yuǎn)長不大的孩子,他就是自己的依靠。自己一直處于他的庇護(hù)之下,這些日子終于有機(jī)會去保護(hù)他,可就算豁出了性命,看到了希望,最終卻偏偏收獲了這樣一個悲慘的結(jié)局。
小清擦干眼淚,將李牧的尸身搬到車上,要帶他回家,店家說既然出了命案,便應(yīng)等官府看過之后再走,小清將鄒水的名帖留給店家,讓他告訴官府,有事到城北莊園找她,說完誰也不理,徑直回到莊園。
全莊上下在劉小妹的帶領(lǐng)下都興高采烈的在莊門迎接,看到這一切,也都傻了眼,忙七手八腳的布置喪儀,小清回到房間痛哭流涕,鄒水知道了掙扎著起來,硬讓人抬著去看李牧,他箭傷未愈,身子本就虛弱,這些日子為了小清已經(jīng)盡力不去動氣,可見了李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口鮮血噴出,暈了過去。
鄒水再醒來時已是幾日之后,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小清正趴在自己身邊,手指動了幾下。小清睡得很警醒,鄒水一有動靜便醒了過來,她看著鄒水已睜開眼睛,自己擦擦眼淚,高興的笑了。鄒水伸手想去撫摸她的臉,可就是抬不起胳膊來,小清忙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一邊流淚一邊笑著說:“水哥,你終于醒了?!?p> 有侍女一直守在外面,聽到聲音馬上進(jìn)來,遞來一碗雞湯,小清不接說:“你喂將軍喝。”說完走了出去。
那侍女輕輕扶起鄒水開始喂湯,鄒水胃口很好,但喝得很慢,好一會兒功夫才喝上一碗,侍女再想喂他,他便不要了,這時小清回來了,她已換了一身嶄新的紅衣,顏色非常艷麗,長發(fā)散落在身后,卻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已畫上精致的妝容,脖頸上帶著一條珍珠項鏈,耳垂下掛著一副金質(zhì)鴛鴦狀的耳環(huán),渾身上下散發(fā)出高貴嫵媚的氣質(zhì),侍女吐吐舌頭,忙退出房間,小清站在鄒水面前,笑盈盈的看著他問:“水哥,你看我這身好看嗎?”
鄒水喝了雞湯已恢復(fù)了一些精神,細(xì)細(xì)打量一番說:“清妹,這么多年,你就好像從沒有變過,永遠(yuǎn)是我剛認(rèn)識你時的模樣。”
小清臉一紅坐在他身邊說:“只可惜我們再也回不到那時候了。”
鄒水神情一暗問:“李將軍安葬了?”
小清點點頭說:“是,大王和丞相都派人來致過哀,也算風(fēng)光,是李榮大哥昨日接走的,我想跟著去,他看你這樣便沒有同意?!?p> 鄒水突然咳嗽起來,小清忙輕輕捋了捋他的嗓子,說:“水哥,咱們還是別說李將軍了。”
鄒水停下咳嗽說:“你放心,我有數(shù),我這身子好不了了,但也一時死不了?!?p> 小清憤恨的說:“郭丞相明明替李將軍說了話,大王也已經(jīng)放了他,是誰這么狠毒,非要置他于死地?”
鄒水搖搖頭說:“哼,先放后殺,大王這手玩得好啊?!?p> 小清大驚問:“怎么可能,李將軍死后,大王還派人來吊唁過?!?p> 鄒水冷冷的看著小清說:“你忘了白起死后,秦昭王是怎么做的?”
小清不敢繼續(xù)往下想,她曾親身經(jīng)歷白起之死,知道是秦昭王逼死白起,也知道秦昭王在白起死后給足了他身后哀榮,她不止一次痛恨秦昭王冷血兩面,每每想起此事便覺得格外驚懼,這種驚懼比她經(jīng)歷任何險事的感覺都要強烈,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同樣的事又再次在她身邊發(fā)生,趙國的名將李牧疑似被趙王用同樣陰險的手段不明不白的害死了。
小清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愿再說下去,她渾身發(fā)抖,干脆和衣躺下,靠在了鄒水的身邊,這時只有丈夫身上的體熱才能化解她內(nèi)心的冰涼。
過了好一會,鄒水才幽幽的說:“我們的奏折大王已經(jīng)看到了,不久之后,他就會找我們了,我們夫妻一體,一損俱損,可值兒不能跟著我們受連累?!?p> 小清坐起身來,看著鄒水說:“剛才你說的我之前雖然沒有想明白,但是早就安排后路了,我三天前便打發(fā)小妹帶著晴兒和值兒去上谷郡投奔慶兒和倩兒去了,據(jù)說小歡現(xiàn)在也在那里?!?p> 鄒水心里踏實下來,笑著說:“好伶俐的妹子?!?p> 小清和鄒水知道趙王來問罪是遲早的事,反正已經(jīng)無牽無掛,之后的日子反倒逍遙起來,只是鄒水養(yǎng)傷的忌諱還是盡量避免。鄒水每日依舊靜養(yǎng),小清閑來無事找出早年他送給自己的那把琴來,天天彈給他聽,隨照不再定期探視,鄒水之前氣暈,傷情惡化,少了這位御醫(yī)的診治,他雖有小清陪伴,每日快活安逸,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小清看在眼里,雖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她曾想去找尋常郎中醫(yī)治,都被鄒水叫住,鄒水說既然禍在眉睫,何必連累旁人。小清哭著說如果鄒水先走,自己定會殉情,鄒水卻說要是擱在二十年前,她怎么做都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倩兒和值兒,進(jìn)而又有了外孫,哪能為了自己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小清聽了覺得也有道理,便打消了殉情的念頭,轉(zhuǎn)而一心一意的陪伴起鄒水來。
不知不覺兩個月時間過去,一日小清又給鄒水彈琴,這日彈的曲譜有些難度,曲尾有一處調(diào)子甚高,好幾天了都彈不上去,鄒水聽了總是取笑,這次小清發(fā)了狠,說什么也要彈上去,她做足了準(zhǔn)備,前面彈得如癡如狂,奏曲較往日更為高亢,她對曲子已極為熟悉,彈到曲尾高處時已融入曲中,只顧閉眼狂彈,原本該用小指撥動的琴弦這次特意換做中指,中指更加有力,一撥之下,只聽一聲高音,難題終于攻破,后面已不剩幾個音符,她一氣呵成,彈完了曲子,這時已大汗淋淋,陶醉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
鄒水又喜又憂的看著自己,她見他表情復(fù)雜,忙問:“水哥,我彈得怎么樣?”
鄒水笑著說:“清妹,這首曲子你終于彈成了?!?p> 小清喜滋滋的說:“是啊,水哥,我終于彈成了?!闭f完低下頭看琴,表情卻突然僵住,這把古琴有八根琴弦,其中七根分別是宮、商、角、徵、羽、文、武七弦,還有多出一根不知叫什么,但最難的音符正是這根弦發(fā)出,可這時,它已經(jīng)斷掉。小清開始害怕,手微微的顫抖,她茫然的抬起頭看著鄒水。
鄒水坦然一笑說:“能聽妹子彈出如此動聽的曲子,我此生無憾?!?p> 小清兩眼蓄滿淚水,不愿意接話,正在這時,外面突然殺聲四起,小清破涕為笑說:“該來的總是要來的?!?p> 有壯丁跌跌撞撞的跑進(jìn)來說:“主人,外面來了好多軍隊,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