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頭疼，但是又不得不去處理。
從骨子里來說，秦予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他還是來到了約好的那個倉庫，大風城沒有河道，運輸全靠馬匹和驢車，倉庫的大門處蹲著兩個人，一個穿著破舊的袍子，一個穿著短腿褲。
兩個人的身旁呆著兩輛馬車，四匹褐色的高頭大馬一邊嚼著草食，不時打個響鼻。
穿著短腿褲活像個下地的農夫的男人，嘴里叼著一杠煙槍，正吞云吐霧。
見著秦予的身影出現(xiàn)，兩人對視了一眼，穿著破舊袍子的中年男人主動迎了上去。
他沉聲道，“秦爺？我們老大在里面等您?！?p> 秦予點了點頭，跟著袍子男向里面走去，那短腿褲男人則是繼續(xù)蹲在外面抽旱煙，應該是在望風。
走進去之后，秦予便看見之前那個胖子，那日在秦府的時候他沒怎么注意，這胖子個頭居然這么大，比他還高半截，不過就在他走進去之后，那胖子立馬一縮脖子，慫著肩，硬生生把身高縮到和他同等的高度，臉上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秦爺，您總算來了。”
秦予點了點頭，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周圍，倉庫不大，土墻斑駁，看起來像是以前放糧食的倉庫，如今角落里卻躺在幾個大木箱，上面搭著稻草，莫非這就是他口中的那些貨？
秦予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雖說這買賣他貌似也干過，但是以大夏律法，這可是重罪，而且當初的自己可是充分考慮了人道主義，絕對不會用這么狹窄的空間。
“帶我去看一下貨。”
“好嘞！”胖子滿口答應，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兩人緩緩走近木箱。
看著上面封得緊緊的，秦予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樣貨的成色恐怕不好吧？”
“秦爺，口子在下面呢，安生得很，十好幾個呢?！迸肿雍俸僖恍?，拍了一下木箱，“這次貨色絕對真，咱得趕緊抓緊時間，把東西給消化掉，就能大賺一筆了?！?p> 十好幾個？你們究竟是怎么瞞過的邊境司？
秦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為難，“不能在大風車消化。”
畢竟這些東西很容易就被官府中人抓住把柄，那些東西可是會說話的，萬一被就出來了，這安生日子就沒法過了啊。
“這個秦爺您放心，這貨肯定不是咱們這里消化，到時候會運到上陽城，然后有下線順著水路一路南下，分派給各個縣市的下家，雖然可能其中會虧點成色，沒咱們自己搞好處多，但是這樣速度快，而且安全，官府的那群狗每次都以為是從水路進去的，查了幾年都沒查出來……”胖子連忙連聲保證道。
秦大少爺啊秦大少爺，你可真的可以啊，連這走私人口的產業(yè)鏈都搞出來了，還能夠瞞過邊境司，你可真是牛逼啊……
這樣一個大佬，居然會從床上摔下來摔斷手？
“秦爺，你來看看，這批貨成色怎么樣。”
說著，胖子便撬開了木箱。
秦予的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
因為他看見的可不是大活人，而是一大堆油紙包裹好的奇異水果。
怎么回事？說好的南部搞來的新貨呢？很多公子哥都喜歡的呢？說好的一溜兒的皮，水嫩水嫩的……大活人呢？
“秦爺，南部特產，三千爪血蛇果，五百提天香枝，這批貨在南部可是完全不值錢，這些東西還不到五百兩銀子都搞到了，自從南部斷交之后，這些東西基本上在國內都很難搞到了，好多富家子弟都好這東西……”
“……”
“對了，拖您的福，咱在那邊可也是吃好喝好，鬼鬼，這大夏那些富商官差垂涎欲滴的東西，我們居然能拿來當飯吃，而且還能賺銀子，多虧了秦爺您的想法……”
“……”
天香枝，血蛇果……
秦予自然知道是什么東西。
說個不該說的，其實這些東西在黑市上的價格，可比南部巫族的奴隸要貴得多。
“你說的貨，就是這些？”秦予問胖子。
“對啊……”胖子愣了一下，“就這些啊?！?p> 失望……
很失望……
但是好歹不是走私人口的大事。
秦予從木箱里揪出了一提天香枝，看著上面淡黃色的表皮。
行吧，也算得上是水嫩水嫩的……
……
“再說那劍士徐遲，本是已死之人，世人都以為他十年前就死了，可偏生他沒死，十年境地，劍不出鞘，這一出鞘，便是要了卻十年心愿……”
“只聽得那一聲尖嘯，四方云動，方圓千里，云朵蔽日，山澗群獸，無不匍匐于地，瑟瑟發(fā)抖……”
“那劍氣如龍，直入云霄，與那巫女蘇覓的虛影，相互盤旋，風雷驟響，一劍起自星海里，直立而上，云朵破碎，紫雷奔涌……”
“徐遲緩緩出劍，不見多余招式，只是淡淡向前揮去，就像是漁翁提竿，廚子切肉，油翁倒油，其中玄而又玄，玄又不玄，無非是大巧不工四字……”
“可那一瞬間，天地間的光芒都被盡數(shù)遮擋，連同陽光都變得晦暗了起來，只有徐遲的劍意，已然恍如白晝?！?p> “那一劍揮出，一道驚雷猛然炸響，千里之外的望京，無數(shù)人被這驚雷炸醒，慕容山脈山巔傾倒，數(shù)息之后，巨大的積雪洪流奔流而下，連那最西南的摘星臺之上，一道璀璨的星辰，落入長河……”
酒館之內，和平日里不一樣的是，此刻的酒館里，出奇的安靜，偶爾響起一兩聲咳嗽聲，也會立馬被說書人昂揚頓挫的聲音所掩蓋。
眾人的目光，盡數(shù)聚集在了邊上的一個臺子上，在那臺子之上，一個窮酸秀才模樣的男人站著，長馬褂、折扇、紅木檀板、跌了一角的驚堂木，還有掛在手上的一口鑼。
只聽得那鑼響了起來，時而緩，時而急，疏密有間。
“只聽得那一聲脆響，那是劍斷的聲音?！?p> “劍斷，人亡，身死，道消，星辰落入長河，劍意散落，斷劍葬于萬仞山?！?p> “昔日的天才劍士徐遲，如今緊緊地抱著南荒第一巫女，靈魂回歸星海?！?p> “那場下了十年的雨，今日停了……”
和平日里不同的是，這回的說書人，卻沒有拍響那驚堂木，也沒有說那句，“欲聽下文，且將明日。各位煩請捧個錢場”，而是緩緩朝著眾人鞠了一躬，緩緩離去。
再看酒館里的眾人，卻無不如癡如醉，聽至那南荒巫女蘇覓接大陣殺死梅嬋，無不咬牙切齒，聽至那葬劍閣女子癡癡等候，無不扼腕嘆息，再聽至那劍斷的聲音之時，他們仿佛都呆住了……
過了許久，酒館里終于又熱鬧了起來。
那說書的男人微微躬身接過一錠頗有分量的銀子，臉上的笑容滿是諂媚。
“謝謝秦公子，謝謝秦公子?！?p> 那用銀子阻止說書人拍響驚堂木的不是別人，卻是秦予。
他揮了揮手，趕走說書人后，從懷中拿出了一樣物什，仔細端詳了起來。
那東西，不是他物，而是一樣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東西。
徐遲的劍穗！
“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說那是幻境，可為何我會有這個東西，長門鎮(zhèn)秦予，黑甲秦予，還是說大風城秦予，這之中，究竟有什么聯(lián)系？我，又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