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晴回到店里的時候,方離已經(jīng)小聲讀完了一遍《大衍五行真訣》,只是看著紋絲不動的修煉進度,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看來是‘非要’大聲朗讀才算數(shù),大概讀錯了也不能算……”
遠遠的看到寧雪晴回來,方離急忙把書冊藏在衣服下,殷勤地迎了上來。
“老板,您終于回來了?”
“嗯!”寧雪晴點了點頭,神色有些疲倦。她懶洋洋的問道,“有沒有生意上門?”
“有!”
聽到方離的回答,寧雪晴疑惑的轉(zhuǎn)過頭來:“買了什么?”
“沒賣!”方離聳了聳肩,“有個土財主說要買神山蘭,你沒有回來,所以我沒答應(yīng)?!?p> 聽到“神山蘭”三個字,寧雪晴神情頓時一凜,沉聲道:“后來呢?”
“后來……”方離一臉的不可思議,“他一開始說要等你回來,正好音像店的小李過來討要銀丹草,然后這人居然被拉去了音像店里,買了兩千塊錢的盜版光盤?!?p> 寧雪晴嘴角一牽,似乎想笑,卻又忍了下來。
“你跟我來!”
方離不明所以,跟著寧雪晴來到后院,看著那個單獨放置的大瓦盆,嫩綠色的幼苗隨風輕輕搖擺著,有一種異樣的柔弱感。
“這株神山蘭,最少還有五年才能長成。”
“都說它如何昂貴,其實我并不在乎。在我的眼里,它和其他的花花草草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甚至還不一定比得上紫縈仙株?!?p> 方離詫異的抬起頭來,正迎上寧雪晴的目光。
“它的真正價值,在于……”
寧雪晴伸出纖長瑩白的手指,在瓦盆側(cè)輕輕敲擊了一記,“……這里!”
瓦盆?看著寧雪晴慎重其事的神情,方離更是迷惑不解,低頭看著瓦盆,又看了看神山蘭幼苗,渾然不明白寧雪晴的意思。
真正的價值在瓦盆?
瓦盆比神山蘭還要貴重得多?
難道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古董?
還有,老板為什么會突然跟我說這些?
她凝視方離半晌,緩緩道:“你不明白不要緊,記住我今天說的話,每一個字都不要忘記!”
“說不定,有一天……”
寧雪晴欲言又止,看著方離一臉懵懂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
她笑容極美,巧笑嫣然,妙目流盼,當真是明艷絕倫。
“中午做了什么好吃的嗎?”
方離還在思索她話語中的深意,聞言條件反射的回答道:“砂鍋里有汽水肉,電飯煲里的飯已經(jīng)好了,還做了好大一鍋紅燒牛肉,一會兒給你做蓋澆飯!”
他快步走進廚房,把勾芡后的紅燒牛肉倒進電飯煲,又上蓋燜熱。
寧雪晴沒有跟進去,而是款款走了過來,倚在門框上,看著方離的忙碌動作,美眸中盡有一種說不出的深長意味。
吃過中飯后,寧雪晴照例回到房間午休。方離麻利的收拾殘局,重新又撿起了那本已經(jīng)讀得滾瓜爛熟的《大衍五行真法》。
來了這么久,方離也大概清楚了花店的客流情況,一天不來一個客人都是常事。就算有客人上門買花,樓下大門有感應(yīng)式振動音樂門鈴,只要有人進出,他哪怕是在房間里大聲讀書,也照樣能夠聽得見。
“下午至少要讀三遍!”方離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里給自己暗暗鼓勁。
瑯瑯讀書聲剛起,卻有一個瘦小的黑影避開了正門,悄無聲息的從后院躍入,躡手躡腳的走上了樓梯。
路過二樓時,聽到隱隱約約的讀書聲,那黑影的腳步卻微微一滯,似乎是有些驚疑不定。
他佝僂著身子,縮在陰暗的角落里,側(cè)耳聽了片刻,忽然輕輕一笑,徑直上了三樓。
房門并沒有關(guān)閉,虛掩著一條小縫。那黑影剛剛走到門口,只聽里面有人沉聲道:“進來吧!”
那人閃身入門,露出了一張瘦削的面容,竟然是音像店那個猥瑣的年輕老板李巨。
寧雪晴似乎對他的到來早已知曉,頭都不抬,淡淡的問道:“你受傷了?”
“是我托大了!一開始小瞧了對手,震動腑臟,氣血有些不穩(wěn)?!崩罹蘧従徴局绷松碜?。他原本一副畏畏縮縮、神情猥瑣的模樣,不料就這么向前一站,雖是瘦小枯干,卻登時如淵停岳峙,儼然氣度不凡。
寧雪晴抬起頭來,妙目在李巨身上轉(zhuǎn)了幾圈,皺眉問道:“方離說有人上門求購神山蘭,你出面引走了那人。既然交了手,看出什么門道了么?”
“不知什么來路,似乎背景不淺。功夫走的是純剛猛一路,大劈掛橫練,從招式上看,分辨不出師承來歷。”
寧雪晴點了點頭,玉指輕輕一彈,一點青光脫手飛出,李巨伸出手掌,只見一顆碧綠的丹藥落在手心,滴溜溜地打轉(zhuǎn)。急忙躬身道:“多謝大姐頭!”
他服下丹藥,調(diào)息片刻,沉吟道:“以那人的身手本事,區(qū)區(qū)一盆蘭花,也未必入得了這樣人物的法眼,只怕是另有圖謀?!?p> 寧雪晴微微一笑,輕聲道:“另有圖謀又如何?無所謂,隨他去吧!”
李巨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忽然問道:“大姐頭,那小子修煉的五行心法,是你傳給他的?”
“不是!”提到這件事,寧雪晴沉默半晌,緩緩搖頭道,“你剛才大概也聽到了只鱗片爪,這門功法雖然不算頂尖上乘,卻絕對算得上博大精深,是第一流的筑基心法。咱們……可沒有這樣的傳承。”
李巨皺眉道:“這小子來歷可疑,大姐頭當時為何把他留下?如果真是大劫中那一線生機,大姐頭就不該跟他打什么啞謎,還不如直接告訴他為好!”
這一次寧雪晴沉默的時間極長,半晌才徐徐道:“我不知道……讓我再想想吧!”
李巨沒有說話,只是向?qū)幯┣缡┝艘欢Y,躬身一步步退了出去,直到出了房門才背轉(zhuǎn)身子,悄無聲息的展開身形如飛而去,足見是對寧雪晴尊重到了極處。
等李巨走后許久,還在怔怔出神的寧雪晴忽然輕嘆一聲,低聲自語道:“時間這么緊迫,又怎么可能來得及?我……我也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yī)罷了……”
她垂下螓首,神色已是黯然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