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回到許府已是天明。太陽從天邊爬起,欲燃著大地,燒紅著天際云端。
他將那隨身帶著的劍藏在身后,一如往昔般,滿懷笑意地敲了敲許氏夫婦的房門。見是一貫獨自住在別院,許久未見的兒子,夫妻倆笑著打開了門。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柄血跡斑斑的劍突然飛出,在他們還掛著的笑容中一劍封喉,那笑容就此凝固下來。那許氏夫婦眼底盡是失望和震驚,但他似還未暢意,作了個術,走到許府祠堂,將靈位上的百位許氏先祖招了回來,讓他們似迷了心智般的撕咬掐擊著自己的后人……
他悠然的坐在一旁,觀賞著府中無盡的屠殺,那聲聲的求饒聲,哭喊聲讓他越發(fā)的激越起來,正如李生那樣……
年光轉了一周,仰天大笑起來,滑下淚影里卻再也見不到那個明媚如光的女子了。他哈哈大笑著,捂著肚子指著四周的殘尸,眼前盡是那日斷孽崖的場景:“什么孽報,什么無辜,哈哈哈,來啊”
“許彥,你殺我阿姐,我屠你全家!”
“還有你們,什么正道,不識好歹的東西,你們,全都該死”他說著又是一陣狂笑,猛地從喉嚨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提著劍哼著曲慢悠悠地向著許氏族人走去,仿若天地變成了一座屠宰場,在其中肆意殺虐著,盡致淋漓!!
漸漸地,等到府中眾人殺完,便轉向府外。殺意攢動,一念成魔!
這時,那笛聲低沉著傳來,讓人心神迷失其中,又宛若天籟,或隨之高亢,隨之悠揚。他通紅的雙眼慢慢的現(xiàn)出那女子明媚如光的音容笑貌,終于,他帶著倦意晃了晃,便是連張狂的笑意也沒有了,只是隨著那笛聲倒了下去
那笛聲的主人緩步走了出來,放下唇邊長笛,負著手望了年光一眼,淡淡道:“楠末,夠了!”
那位叫楠末的人并未出來,可卻信步走來一位姑娘。那姑娘眉目如畫,衣白勝雪,徐徐帶著一身皎月而來,風清星曳。見狀,二人也是互相審視著對方。那姑娘肅然的閱視著倒下的年光,然后上前走了幾步,左手握住折扇,望向年光一眼,對著眼前的男子道:“多謝!”
千山默然,點了點頭,抬頭望著天邊倩麗的身影化身而去
星月趕來,環(huán)顧四方,除了這片街景溢起的強大的怨力,城中他處并無任何不妥,甚至祥和得不能再祥和。
星月皺了皺眉,四周安詳寧靜地可怕。她將那把緊握著,血跡斑斑的劍扔到一旁,剛碰到年光,背后忽然飄來一陣清雅的幽寒花香,悅耳的鈴聲行路而來。自己所踏著的腳下驀然鋪出百里海棠,雖說海棠無香,但那清雅的幽寒花香卻也是增添了海棠的曼麗?!霸撌俏粯O美的女子”,她暗想著,該不會那位叫“楠末”的人去而復返了吧!
身后那人也不說話,在她背后向前一步,兩步……小心的想要逐漸的拉近與她的距離,但當那人看到自己伸到一半手連著的冰鈴時,厭惡一眼,悻悻然地放了下來。與此同時,腳下傳來的冰涼并著清脆的鈴聲也在向著她而來。可很快,那人不知為何停了下來,那陣寒峭的涼意轉為了春日的暖意向她襲來。星月感到不安,手肘上發(fā)麻,想要回頭卻怎么也動不了,但自己也解釋不了為何隱隱地覺著那人對自己并沒有什么惡意。
那人耐心地等待著星月祭出手中蓄勢待發(fā)的折扇,卻見她遲久未動,把折扇收回去,轉而輕咳一聲壓著聲音欲哭道:“這位好漢,小女子無才無色,好吃懶做,吃喝嫖賭樣樣占盡,爹不疼娘也不愛,天生一副薄命相,你抓了我去也沒用?。∥夷强蓱z又可愛的夫君還在等著我尋他哩!”
那人低頭一笑,依舊不做聲
她佯裝抹著眼淚道:“但我發(fā)誓,我絕對是個好人,我從沒有白嫖過姑娘,我都給錢了的!好,我承認,我以前確實在賭坊做過千,欠下一屁股賬,可我那可愛英俊完美的夫君已經(jīng)幫我還了呀,你相信我,我真不是壞人!”
那人笑意更濃,連著冰鈴的手上幻化出一個龍飛鳳舞,不忍直視的花印盛物囊,放在年光身旁。星月拾起,忍不住撇著嘴嫌棄一番,這是多爛的繡工才能繡得出來啊!且看那樣子,那人的品味不會如此低俗吧?!她想著,手上頓了頓,打開盛物囊,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還放著些吃食:“想不到你還挺能吃啊!”里面放著很多吃食,各式各樣都備著好幾份,想也是十分細心了。她笑了笑,都是她喜歡的,星月笑著道:“你挑的東西還挺有眼光的,都是好吃的”。她把吃食掏出來一些,放到嘴里,想了想,取出一半遞給了身后那人,那人搖頭,冰涼的指節(jié)碰到她的溫熱快速的縮了回來,然后把她遞來的食物輕柔地推到一旁,表示拒絕。
她碰到那指節(jié)默默發(fā)顫,這人該不會是冰潭里的怪物吧?!她默然著,便一人吃了起來,末了拍拍手,把食物放到另一個盛物囊中,才把年光放了進去。見身后那人依舊不說話,但卻似有若無地跟在她身后,不時地呼著冷氣但又把那冷氣退回去。她眼神飄忽著,嘴角一彎,背起的手隱約著動起來,手指往身后細微地探了探,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她向后跳了幾步,又繼續(xù)往后更遠地探著,剛才離著她那么近的人卻不見了!
她心道奇怪,望著那花印盛物囊微微出神,越發(fā)的覺著盛物囊奇丑無比,怎么還會有人隨身攜帶著,若是她繡,肯定......“算了,我這水平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放置好物囊,飛身向著許府而去。而那身后紅色穿著冰鈴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跟著她,直到天明,直到她無法抗拒的昏了過去……
而她再醒來時,那些與她無關的事已經(jīng)忘卻,她繼續(xù)尋找著長央,朝朝暮暮,久久不息……
這次越過南面道,來到許府,那些記憶也已經(jīng)慢慢開啟,娓娓而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