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不在的風(fēng),攪動著四面八方的雪,整個天地被風(fēng)雪組成的白霧包裹。
八個捕快眉頭早已沾滿了霜白,胡百應(yīng)勒馬橫亙在前,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濃濃風(fēng)雪中不甚清晰的人影。
旁邊,甄如意握緊了刀鞘。
“傳說,世間有一種妖怪,名為雪女,也稱雪姬,這種妖平時蟄伏在幽寒之地修煉,而每到大風(fēng)雪來臨時,她們就會于冰雪中現(xiàn)身……”陳青禾說著,手已經(jīng)不自主的摸向懷中的黃符。
深逾三尺,足矣沒過大腿的雪,在這種惡劣時候,會有人從十幾里外的清河村步行到此么?
“雪雞?”甄如意好看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陳青禾釋疑道:“雪姬便是雪妖,只因長相絕美清純,勾人心魄,所以才有了這個稱呼?!?p> “絕美清純?”
“嗯,就是那種……很少見的那種。
你們聽說過狐貍精吧,狐貍精是嬌柔嫵媚的,而雪姬則恰恰相反,她是那種清純高冷,卻又不失性感的類型?!?p> 聞聽此言,眾捕快的眼睛明顯又瞪大了幾分,一對對就仿佛是年夜里縣衙門口的燈籠,直勾勾的盯著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的人影。
幾個呼吸后,迎面而來的人影已經(jīng)徹底可見。
“……”
眾人目光出奇一致的轉(zhuǎn)向陳青禾。
這就是你說的絕美雪姬?
陳青禾訕訕一笑,然后瞬間反應(yīng)過來。
淦!沒碰到雪妖不是應(yīng)該慶幸嗎,怎么感覺你們還有些期待落空的意思?
對面,表情呆滯的張三歪了歪頭。
好在,只是稍稍走神。
前方,距離張三最近的胡百應(yīng)驅(qū)馬上前。
“你是哪里人士,為何在此?”
胡百應(yīng)握著腰間捕刀,低頭俯視著站在雪窩里的張三。
“眾位大人可是縣城里的捕快?”
張三沒有直接回答胡百應(yīng)的問話,反倒面色平靜的問起了他們的身份。
胡百應(yīng)點頭稱是。
“那真是巧了,草民也正要去衙門報案,沒想到才出來沒多遠就碰見了大人?!睆埲鲱^看向胡百應(yīng),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敬畏。
“報案?”胡百應(yīng)有些意外,“即是報案,就把你的底細,還有案子詳情盡數(shù)說出?!?p> “小的是清河村人,大名叫張貴生,因家中排行老三,所以旁人都叫我張三?!?p> 胡百應(yīng)點了點頭,問道:“那你要報什么案子?”
說到案子,張三僵直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神采。
嘴角咧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張三開口便是驚人話語:“我要報的是命案,天大的命案,足足有十幾條人命!”
眾人心中一凜。
十幾條人命,正好和城里流傳的城外凍尸相呼應(yīng)!
風(fēng)聲沿著地表旋起一層白塵撲向遠方,張三接下來的話語亦如那白色雪塵,令眾人心中生寒。
“你是說又有山匪出現(xiàn),并劫殺了十幾人的貨隊?”
胡百應(yīng)幾乎是苛問的看向張三。
“草民所說句句屬實!那天我上山遛彎,親眼看見一伙子山匪打殺了那些人?!?p> “殺了人后,山匪把他們的尸體拖到了林子里,沒多遠,就在前面八九里地?!?p> 旁邊,賈亮瞇眼問道:“即是五天前的事情,你為何等到今日才打算上報衙門?”
“這…”張三目光微閃,“那時候小的害怕,不敢報官,后來晚上老做噩夢,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就決定今天到衙門報案去。”
賈亮總覺得面前的張三有些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黍陽縣外只在前年鬧了一次匪患,怎可能今年又來一伙?”
“我且問你,你對那伙賊人可有了解?比方說他們是哪里來的,人數(shù)大致有多少,山匪頭目又是什么來頭?”
張三似乎早知道他會這么問,當(dāng)下對答如流道:
“那伙人至少有三四十,而且個個都騎著馬帶著兵器,兇的緊!”
“小的后來打聽過,有人說他們是百十里外屁股山上的山匪,也不知是真是假。”
“屁股山?”甄如意眉頭皺起。
一旁,陳青禾小聲對其科普:
“屁股山就是咱們黍陽縣和北邊俞水縣夾著的那座兩瓣山,因為它的外貌很……潤,所以就有了這個俗號。”
說著,陳青禾條件反射的瞥了眼甄如意坐著的馬鞍。
甄如意登時明了,“原來是那座山?!?p> 兩人正說話間,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驟然響徹,驚的不止眾人,就連座下的驢馬都跘起了蹄子①。
循聲望去,只見先前上報案情的張三跪倒在雪地里,雙手緊緊的掐著自己脖子,喉嚨中不停的發(fā)出‘嗬嗬’低吼。
“救…救我…”
含糊不清的聲音未經(jīng)說完,面露驚恐的張三就面朝眾人,直直的倒在了雪窩里。
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紛紛拔出兵刃,警惕的看著周圍。
道路中央,早就翻身下馬的胡百應(yīng)蹲在張三跟前。
將其身體翻轉(zhuǎn)過來,胡百應(yīng)倒吸一口冷氣。
一旁,同樣下驢過來查看的陳青禾亦是驚的不輕。
雪面上,張三死不瞑目的看著天空,在其凸出的眼球外表,還有一層血色的黏膜沾連。
這還不算恐怖,恐怖的是,在他的臉頰、額頭,乃至還掐著自己脖頸的手背上,都有一條條青黑色長蟲一般的線條在皮膚底下游走。
胡百應(yīng)身為一縣捕頭,見過不少死人,但還從未見過以這種模樣暴斃的。
一旁的陳青禾更加不曾見過。
“邪了門了!”
兩人正驚詫間,雪地上余溫尚存的尸體再度發(fā)生異變。
張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脹,與此同時,一縷縷血色的霧氣從他的口鼻往外溢散。
危!
“快散開!”
陳青禾大吼的同時,雙腿的勁力也發(fā)揮到了極致。
等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十丈開外!
他這不是從心,他這是戰(zhàn)略性轉(zhuǎn)移!
臥伏在雪窩里,陳青禾聽著噪雜的聲音逐漸趨向平穩(wěn),有些疑惑。
自雪窩里探出腦袋,陳青禾遙遙看向張三躺尸膨脹的地方。
在周圍,散落開的捕快亦是探頭探腦的往那里觀望。
馬匹與驢子見到主人們跑遠,也都追了過來。
大雪飛揚的平曠野外,除了風(fēng)聲,再無其它聲響。
也正是此時,在眾人心中稍稍放松之際,一道震耳欲聾的響聲震徹曠野。
目之所及,各種血紅色的不明物體從張三躺尸之地崩飛開來,伴隨而起的,還有一朵正在迅速擴散的血色濃霧。
風(fēng)吹過,遠處的血腥味直入肺腑。
太莽
注釋: ?、氽A(pán、bàn);這里讀pán,方言,1、〔~旋〕周旋進退。2、足跘。 起點字詞典只有一個讀音,所以標(biāo)注一下。 方言,怕部分地域的朋友不甚了解,所以特別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