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玲總覺得這發(fā)生的一切仿佛夢一樣不真實。
當(dāng)打開家門時,才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恰如又從夢境中重回到了現(xiàn)實,所有想要忘掉的煩心事情撲面而來,如刺骨的寒流一樣,逼迫的她不得不認(rèn)清楚現(xiàn)實的殘酷。
進門便看到楊父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發(fā)呆,似乎有什么心事。
羅玲看著他樸實的面容,于心不忍,膽怯道,“爸,你沒有去醫(yī)院?”
“哦,剛回來?!睏罡竿蛄_玲,想了想,不好意思問道,“你昨晚沒有回來?”
“哦,昨晚我去看樂樂了,睡在家里?!绷_玲不知為什么,隨口而出,話出口后,就后悔了。
可想到了所有的經(jīng)過,臉頰一紅,又怕被看穿了心底,只能將錯就錯。
楊父渾濁的雙眼眨了眨,面色內(nèi)斂,看不出真實表情。
他點了點頭,卻并沒有在繼續(xù)追問,繼續(xù)低頭沉思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羅玲暗自慶幸逃過一劫,回到了房間里,疲憊地躺在床上,莫名覺得委屈。
她并沒有做錯什么,可是心里總覺得踧踖不安,仿佛做錯了事情一樣慌亂。
許久,她繁亂地閉上眼睛,手機響了起來,竟然是羅媽。
“媽,怎么了?”羅玲有些疑惑,暗想會不會是樂樂出事了?
“玲玲,你昨晚去哪里了?你公公今天早上還打電話詢問你。”羅母緊張關(guān)切地追問著。
羅玲忙從床上坐了起來,慌亂問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你沒來家里呀?!绷_母有著知識分子的誠實。聽羅玲的口氣,忙問道,“你不會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吧?”
羅玲心跳加快,想到了楊父的詢問,臉色慘白,不安道,“媽,我有點事情,先掛了,明天去看樂樂?!?p> 羅玲奔出房間,想要給楊父解釋,卻發(fā)現(xiàn)楊父剛轉(zhuǎn)身進了自己的房間里,偏偏就慢了一步,門就這樣關(guān)上了。
思量再三,她決定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羅玲捫心自問,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是告訴他,自己和大BOSS去應(yīng)酬了?還是以清潔工的身份去擋酒?
恐怕說給任何人,都沒有人愿意會相信。
不知為什么,她有種負(fù)罪感,然而看著熟悉的家,想到了離家而去的那個人,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是呀!不就是一夜沒有回家,不就是說了謊嗎?
那又怎么樣?
比起創(chuàng)下大禍,撇下一大家子離家出走的人,這又算什么?
可她就是說服不了自己,揣著沉甸甸的心,進了房間,長長出了口氣,想起昨晚的窘迫,不覺伸手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如果再次可以選擇,她絕不會允許這一切發(fā)生。
仿佛一夜未歸,讓自己本就凌亂如麻的困窘生活,更加繁亂不堪起來。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這次卻是米可。
“親愛的,怎么樣?”米可語氣慵懶。
“很不好,糟糕透了?!绷_玲厭煩地叫囂著,她與米可從來都是無話不談,把一切經(jīng)過都告訴了米可。
“我去,你可以呀,親愛的,這次一晚上,你就背著我發(fā)生了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米可語氣激動起來,但更多的是喜悅。
“我都快煩死了,長這么大,第一次說謊,如果被知道了,我,我可怎么辦?”羅玲惴惴不安。
“煩個屁,有什么好煩的,你放錯了重點,你得重點不在這里。不是我說你,你怎么就不把握時機呢?”米可恨鐵不成鋼,憤憤不平地嘀咕著。
羅玲難慎道,“什么把握時機?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怎么和公公解釋?!?p> “有什么好解釋的?他兒子楊富貴不仁在先,再說,你又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何必這么自責(zé)?”
米可和她之前的想法不謀而合,也算找到了同感,因此更加坦然了下來。
羅玲覺得很有道理,但心里還是不好受,主要是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就那么看了一晚上,而且所有的丑態(tài)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掛了電話后,羅玲掙扎了片刻,覺得不舒服,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難以睡眠,于是來到了客廳里,倒了杯水,坐在沙發(fā)上靜靜發(fā)呆,回想著近期發(fā)生在身上的事情,想要找到些什么。
無意間,她手在沙發(fā)上碰觸到了一張硬硬的東西,詫異中隨手拿起來。
逐漸看清楚后,她僵在當(dāng)場,瞬間眼淚迎眶,即便是內(nèi)心深處的自責(zé),也煙消云散,蕩然無存。
她憤慨地轉(zhuǎn)身進了房間,隨意拿了件衣服,便匆匆出了家門。
胡同里,人影閃動,一道身影來到一棟不起眼的筒子樓前。
楊富貴下意識向著四周望了望,顯得機警萬分。
多日來,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生活,融合在骨髓里,行云流水間,顯得像一個情報出身的工作者。
他十分郁悶,回到這好不容易找到的臨時住處,疲憊躺在床上,那簡陋的木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令人厭惡。
他掏出僅剩的幾百塊錢,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辦,現(xiàn)在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那三百萬的債務(wù)還怎么還?
他拿起手機,翻開號碼才知道,竟然不知該給誰打電話。他實在想給家里去個電話,想問問家里的情況??墒窍氲搅肆_玲,想到老父親固執(zhí)而嚴(yán)肅臉龐,最終還是放下了電話。
反而就在此刻,手中電話響了起來,他一驚,手機險些掉落在地上,心里奇怪,新號碼沒有人知道,會是誰?
顯示的號碼比自己的新號還要陌生,他也想不起來是誰。
“你找誰?”楊富貴忐忑地問了聲,為此故意偽裝著聲音,生怕是那些討債的人。
“請問是楊富貴楊先生嗎?我這里是天地人人力資源公司,你之前向我們公司投過應(yīng)聘保安的簡歷,現(xiàn)在我榮幸通知你,請你明天來報道?!币粋€富有節(jié)奏的女聲傳來,震得楊富貴耳朵生痛。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山窮水復(fù)無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真是老天都不亡我。
楊富貴欣喜萬分,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
楊富貴得意地笑著,隨手將手中的幾張百元大鈔扔向空中,任由鈔票落在臉上,靜靜望著虛空,閃現(xiàn)出樂樂的樣子,一股悔恨之意涌上了上來,他使勁的把手機扔在桌上,恨恨抓著自己頭發(fā),用拳頭砸自己的胸口。
滿腔的悔意已經(jīng)無濟于事,這經(jīng)歷的所有種種苦難,都是自己應(yīng)得的懲罰,如今,即便前路未知,他也甘之如飴,坦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