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得不說，這侯大夫真有兩把刷子。換了藥之后，強子的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恢復(fù)者著。

　　已經(jīng)耽誤了幾個月課程了，眼看著再有三個多月就要高考了。三個多月看起來很常長，但是經(jīng)歷過高考的朋友都知道，這日子過得飛快，一眨眼就過去了。

　　強子在家呆的心焦，稍微好轉(zhuǎn)一點就火急火燎的回到學(xué)校。

　　闊別學(xué)校好久，乍一回來強子還有些不適應(yīng)。一二輪復(fù)習(xí)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了第三輪的強化階段了。在家呆了幾個月復(fù)習(xí)效率幾乎近乎負值的強子，第一節(jié)課就感覺被同學(xué)們甩出去老遠。

　　老師有意照顧這個昔日的尖子生，屢屢點強子起來回答問題?？墒清e過了前兩輪打基礎(chǔ)的環(huán)節(jié)，強子根本跟不上老師的節(jié)奏。

　　到了這個時間了，才這個水平，今年的高考啊，恐怕是沒指望了。

　　老師們嘴上安慰著強子，但是心里跟明鏡似的。這顆還沒來得及生氣的新星，恐怕也要隕落了。

　　老師們越是提問，就越是打擊強子的自信心。曾經(jīng)的他，無論什么樣的難題，都能第一時間跟上老師的思路，給出最完美的答案，為什么現(xiàn)在的自己就做不到了呢？！

　　強子仿佛感覺所有同學(xué)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有疑惑，有同情，也有嘲笑、幸災(zāi)樂禍！

　　張瑞強十幾年的求學(xué)生涯中，第一次嘗到了挫敗的感覺，第一次如此期望，下課鈴趕緊響起！

　　很多家里舍不得住宿費和伙食費，都讓孩子們走讀，雖然路上耽誤點功夫，但是能省下一大筆錢呢。

　　強子的腿還沒好利索，兆豐不放心，晚上特意借了前院達成的自行車來接。

　　“強子，快上車！”沉浸在兒子康復(fù)喜悅中的兆豐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強子的異常。

　　看著不搭理自己徑直離開的兒子，疑惑萬分。抬腳追了上去。

　　其實，強子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父親。一家人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爹媽累死累活的供自己讀書，可是誰知道會出這么一檔子事。

　　按理說，在家的日子不短，只要強子肯下點功夫，以他的腦子，也不至于一點也跟不上。說到底，是自己惰性太大。

　　生病倒成了最好的借口。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孩子們與一前一后兩父子擦肩而過，議論紛紛者不計其數(shù)，甚至還有人指指點點。

　　“誒，這就是咱們年級第一的張瑞強?！?p>　　“就他啊，之前的第一嘛?！?p>　　“耽誤這么久課還能跟上嗎？”

　　“聽他們班人說，老師都放棄他了。”

　　這些閑言碎語，一個字不落的落盡兆豐的耳朵里，也一個字不落的落到了強子的心里。

　　父子倆也不說話，一個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走，一個在后面亦步亦趨的跟。

　　各懷各的心事。誰都不說話。

　　一路的沉默終于在到村口的時候被打破了。

　　挎著個籃子哼著小曲的孫桂香在看到強子父子倆笑容愈發(fā)燦爛了。村里的學(xué)生不少，走得快的早就到家了。孫桂香別的本事沒有，耳聽八方嘴說四路的本事還是頂厲害的。強子這點事早就傳到她的耳朵里了。這下故意扯著個晃眼的笑容，緊走兩步，湊到兩人跟前說。

　　“哎喲，強子恢復(fù)得不錯，這么早就去上學(xué)啦。兆豐你也真是，以強子的腦袋瓜子參加高考肯定沒問題，你讓孩子多休養(yǎng)幾天就是得了，著什么急啊?！?p>　　“是吧強子，到時候你可就是咱老張家第一個大學(xué)生啊，你爹臉上得多有面兒啊。”

　　孫桂香故著意的擠兌強子，強子越是生氣，她就越是得意。

　　讓你們天天顯擺自己多厲害，這下好了，遭報應(yīng)了吧，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強子瞪著孫桂香，明知道她在擠兌自己，可強子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怪不得別人，怪只能怪自己太廢物。

　　看著兩個人氣呼呼離開的身影，孫桂香更了樂，哼著小曲往鄰村娘家走。

　　張家一連幾天都處于低氣壓的狀態(tài)。

　　強子每天放學(xué)回到家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學(xué)習(xí)，只有吃飯的時候才出來。也不和大家說話，自己吃完就接著回屋看書。

　　強子自從生病之后，性情大變，脾氣特大，稍有不順?biāo)獾?，就吼起來了。知道他心里不痛快啊，考試壓力又大，也沒人敢惹他。兆豐和秀琴早早就打定了主意，這次考不上沒啥，就當(dāng)練練手了，明天再讓強子復(fù)讀一年，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讀書。

　　兆豐這輩子，吃的就是沒文化的虧，可不能讓孩子們在吃虧了。

　　兆豐小時候，家里窮的叮當(dāng)響。孩子又多，整天饑一頓飽一頓的。都是十幾歲的大小伙子，正是能吃長身體的時候，這種日子實在受不了了，有碰巧遇見部隊招兵，兆豐索性就背著老爺子參了軍。

　　老一輩的人思想保守，都希望孩子留在身邊，尤其是放在心尖兒的小兒子，更舍不得。兆豐怕他爹阻攔，所以一開始根本沒敢告訴他爹。

　　兆豐分析的沒錯，張新炳知道了之后果然火冒三丈，說什么也不讓兆豐走。但是這是一定定下來了。

　　老爺子可不管通知書送到家了，能不能反悔，當(dāng)下就把兆豐關(guān)了起來。幸虧二哥張兆利趁著晚上他爹睡了把兆豐放了出來。兆豐這才能連夜逃走。

　　可不要覺得這二哥是個替弟弟著想的好兄長。兆豐他們兄弟三個，老大雖然愛吹牛，但是沒什么心眼，老三更是個敦厚的，只有這老二，精明得厲害，小算盤在心里打得啪啪想。兆利盤算地明明白白。兆豐去當(dāng)兵，家里少了一個壯勞力，但是也少了一張吃飯的嘴。這個年紀的小伙子，能干也能吃。再加上老爺子偏愛小兒子，有口吃的都先緊著兆豐，他在上面連個味兒都聞不到。

　　說實話，要不是兆利膽子小，他也想去報名參軍呢。這當(dāng)兵可是個好差事，國家管飽還給補貼，要是能混個一官半職留在部隊，那這一輩子可就光宗耀祖了。

　　兆豐也爭氣，在部隊各項指標(biāo)都是第一。軍區(qū)大比武拿了個好幾個標(biāo)兵，還當(dāng)上了班長。

　　要想留在部隊干，最起碼得是個排長，兆豐這點兒職位還真不夠看。

　　眼看著就要復(fù)員回家了，機會突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