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二卷可能有些難讀,涉及軍事方面不多,主要搞政治改革,還有鐘湛的感情線也要在第二卷完成。這一卷是后面北伐的基礎(chǔ),也可以算作全書核心。
“子玄,群仙樓一頓?。 痹平^笑嘻嘻地追上來喊道。
“現(xiàn)在?”鐘湛眉頭一挑。
“那當(dāng)然了!今天可要好好宰你一頓!”云絕壞笑著說道。
兩人勾肩搭背地到了群仙樓。
鐘湛看著這龐大的陣勢,嘴角不住地抽搐起來。
公孫兄弟、云家兄弟還有二十多個青年書生——鐘湛倒是認(rèn)得他們。
“我去,不帶這么玩的!”
那些青年書生,皆是素服綸巾,齊齊躬身施禮:“學(xué)生見過先生!恭賀先生封侯拜將!”
鐘湛一臉悲憤。
天作孽,猶然可;自作孽,不可活!
誰叫他當(dāng)初把這幫家伙收入門下的!
這些書生們,都是鐘湛的學(xué)生,這倒是真的。當(dāng)年鐘湛被長安世家打壓,一怒之下自個兒開辦了一座書院,全名為“墨月軍事政治院?!?,簡稱“墨月軍校”。
而軍校中招收的學(xué)生,八成是寒門子弟,其余兩成則是將門子弟。當(dāng)然,品行不好的,堅決不收;只為個人榮華富貴或者家族興旺發(fā)達(dá)的,也不收。
軍校學(xué)生多達(dá)數(shù)百,鐘湛自然不可能一個人教授全部。這二十多人,就是鐘湛的親傳弟子。
嘻嘻哈哈地進(jìn)了群仙樓,掌柜就笑著迎了上來:“客官,里邊請!”
云絕搶著說話:“掌柜的,鯉魚閣我們包下了。”鯉魚閣是群仙樓最大的包間,獨占三樓一層,長十丈(22.5米),寬五丈(11.25米),容納三十多人不成問題。
掌柜的老臉幾乎笑成一朵菊花了:“各位客官,可要歌舞?”
“好?!痹迫粞晕⑽Ⅻc頭。
鯉魚閣。
鐘湛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刈酥魑弧T迫粞院凸珜O遙本應(yīng)各坐在他左右手,但,鐘湛阻止了。
“我左右手邊的兩個座位,空著?!彼p輕地說道。
云絕等人了然,給他空出兩個位置。
各自坐好,鐘湛左手提壺,右手舉觴,站起身,倒了一杯,對左手空位敬酒:“阿宇,這杯酒,我敬你和我一起到漠北受苦?!币伙嫸M。
再倒一杯:“第二杯,敬你不辭勞苦,任勞任怨,使我得有今日之譽(yù)?!币伙嫸M。
再倒一杯:“第三杯,敬你迎難而上,助我守衛(wèi)血丘關(guān)而為國捐軀?!币伙嫸M。
鐘湛轉(zhuǎn)身面向右手空位,倒酒,敬酒:“阿華,這杯酒敬你,助我在漠北多次伏擊胡虜?!币伙嫸M。
再倒一杯:“第二杯,敬你,血丘關(guān)時阻止我發(fā)瘋,救我一命。”一飲而盡。
再倒一杯:“第三杯,敬你在北關(guān),縱使斷臂也要幫我守住北關(guān),守衛(wèi)大秦,即便身死也無怨無悔?!币伙嫸M。
鐘湛又轉(zhuǎn)身面向眾人,倒酒:“這一杯,我敬若言,在阿絕受傷時毅然頂替將位,指揮長安軍民守衛(wèi)京城?!痹迫粞砸才e觴,二人對飲一杯。
倒酒:“這一杯,我敬阿絕,為守衛(wèi)京城貢獻(xiàn)了汗馬功勞。”云絕舉觴,二人對飲一杯。
倒酒:“這一杯呢,我敬阿遙,負(fù)責(zé)后勤工作,在軍備告急時抓緊制作,保證京城守軍的武備不斷。”公孫遙舉觴,二人對飲一杯。
倒酒:“這一杯酒,我敬阿緒,敵寇兵臨城下,而京城秩序不亂者,徒有君耳!”公孫緒舉觴,二人對飲一杯。
最后倒一杯:“這一杯,我敬大家。你們都是好漢子,為家為國,你們都貢獻(xiàn)了你們的力量!”眾書生連忙起身還敬,連道不敢。
重新坐好。舞女歌姬們也進(jìn)入了鯉魚閣。
舞女們翩翩起舞,歌姬們微張朱唇,輕聲吟唱:“庭中有奇樹,綠葉發(fā)華滋……”
這是《古詩十九首》中的一首,閨怨詞。
一曲歌罷,鐘湛抬手:“可有邊塞曲?”
歌姬舞女們看向領(lǐng)頭的一個女伎。
那女伎朝著鐘湛一福:“這位公子,曹子建的《白馬篇》可好?”
鐘湛搖搖頭道:“《白馬篇》雖佳,詞已舊矣!可有新詞?”
那女伎道:“如此,無新詞也?!?p> 鐘湛拂衣而起,將幾個空瓷碗倒扣在桌上,雙手各持一根竹筷,道:“某雖不才,斗膽試作一曲,依建安律,請諸君斧正。”
“叮!叮!叮!叮!……”鐘湛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瓷碗,看向兩個空位置,眼中流露出哀傷,開始一邊回憶一邊吟誦。
“十五而加冠,騎射盡熟嫻。”鐘湛十五歲那年,李明遠(yuǎn)為其加冠,取表字“子玄”。(本書設(shè)定:男子最晚二十歲加冠。)
“鶴氅綴鷹羽,雕弓緊牛弦?!毙箅瘡?qiáng)弓,一副少年俠士的形象。
“駿馬號雪狐,寶劍名霜燕。朱纓撒帽上,白玉佩腰間?!睖喩硌┌椎那Ю锺R,刃上紋著飛燕的寶劍,帽上的朱纓隨風(fēng)飄揚(yáng),乳白色的玉佩掛在腰帶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公子,貴氣十足。
“聯(lián)翩馳秦隴,仗刃游中原;曾往南海角,也過北山前。”閑來無事,遨游大好河山,游歷天下,與友同行,豈不美哉?
“四試皆不第,一怒離城縣?!避娦5拈_辦,果然觸及了他們的利益,五年的青春,就此荒廢在科舉上。
“大漠沙熱烈,小塞風(fēng)寒嚴(yán)?!蹦钡膼毫迎h(huán)境,豈是這些世家子弟所能想象到的?但好在,那里有情義,有熱血。
“域外羽檄來,胡虜大入邊。灑血清靈溝,棄身血丘關(guān)?!避娙水?dāng)保家衛(wèi)國,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何懼于馬革裹尸!
“創(chuàng)傷何止百,散發(fā)披于肩;垂血凝臉面,滴汗?jié)駱尡?。”古往今來,又有誰,能夠在戰(zhàn)場上毫發(fā)無傷呢?所以才說“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征衣滿赤繡,飛塵迷入眼。”破損的皮甲沾著凝固的血,渾如赤紅色的絲繡;飛塵飄落入眼中,那掉出來的淚水,除了忍受飛塵的痛之外,還有什么呢?
“殘軀且不顧,斷頭未改顏!”盧宇力戰(zhàn)而死于亂軍之中,張華為守住缺口而亡,還有那千千萬萬在漠北大戰(zhàn)中犧牲的軍人們,誰能不為其落淚?他們,就是英雄!
“三人僅余我,抬眸卻無言?!眴适从训耐纯?,同袍戰(zhàn)死的痛苦,只能放在心里獨自一人默默忍受,無法用言語表達(dá)出來。
鐘湛已經(jīng)放緩了敲擊的速度,放下左手的竹筷,舉起酒杯,對窗外的藍(lán)天敬酒,緩緩念出:
“舉酒復(fù)揮淚,獨酌對青天……”
一飲而盡。
“叮!叮!叮!叮!”敲擊結(jié)束,鐘湛坐下,卻已是淚流滿面!
眾人落淚。都是剛剛從戰(zhàn)爭中出來的人,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如何不能理解鐘湛的痛苦?
公孫遙已取來紙筆抄錄下來,此刻抬手拭淚,問道:“子玄,何題?”
鐘湛起身,從他接過紙和筆,沉吟片刻,抬筆寫下: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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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少年行》
(秦)鐘湛
?。ū缇旁鲁跏?,封侯拜將,宴于群仙樓,女伎奏樂,余求邊塞曲而不得,乃作此篇,兼懷漠北同袍。)
十五而加冠,騎射盡熟嫻。
鶴氅綴鷹羽,雕弓緊牛弦。
駿馬號雪狐,寶劍名霜燕。
朱纓撒帽上,白玉佩腰間。
聯(lián)翩馳秦隴,仗刃游中原。
曾往南海角,也過北山前。
四試皆不第,一怒離城縣。
大漠沙熱烈,小塞風(fēng)寒嚴(yán)。
域外羽檄來,胡虜大入邊。
灑血清靈溝,棄身血丘關(guān)。
創(chuàng)傷何止百?散發(fā)披于肩。
垂血凝臉面,滴汗?jié)駱尡蕖?p> 征衣滿赤繡,飛塵迷入眼。
殘軀且不顧,斷頭未改顏。
三人僅余我,抬眸卻無言。
舉酒復(fù)揮淚,獨酌對青天。
?。ㄟx自鐘湛《墨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