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深夜長安城自然是出不了的，不過李昕已托程家在長安買了座宅子，倒也不用去客棧投宿。
宅子緊挨著西市占地頗大有不少庫房，上一個主人做的是絹帛生意，好不容易在這西市有了點名聲卻遇到了吐蕃人入長安，人和貨都沒了。
不過當劉有法說宅子是從一個太原王氏子弟手里買來的時候，李昕就嚴重懷疑那個倒霉的上一任到底是不是死于吐蕃亂兵。
宅子雖然已經(jīng)讓人打掃過了可還是有些破敗，畢竟很長一段時間這里沒住過人了，也就是現(xiàn)在要是再往前幾年，安史之亂之前想要在西市附近有這樣的宅子光有錢是不行的。
李昕沒有多少睡意，雖然他備的禮很足那位楊相也頗為心動，可事有萬一，特別是他和那位上了三字經(jīng)的大佬之間不只是政建不和，更多的還是私仇。
李昕在院子里看著星星，幾個老卒自然也沒有睡去，分散在李昕四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多都在說這一次會得些什么賞賜，能升幾級。
李昕卻知道這一次他們不會失望，皇帝陛下很大度的給每人升了七級，他們這些人最差的都能得個正九品，像劉有法本就是從九品下的陪戎副尉，官升七級就是正八品的宣節(jié)校尉。
看著這些對未來滿懷憧憬的老兵李昕笑了笑道：“白天讓大家做的事情怎么樣了？”
“先生你要的無賴子已經(jīng)請來了，按照您說的我們找的都是那種死陰溝里都不會有人關(guān)心的家伙?！?p> “帶出來吧，夜深人靜天上的神明估計也已經(jīng)休息了，正好適合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p> 剛被關(guān)進來韓少清就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實在是這里的一草一木他過于熟悉，看來還是小看了他們，當年殺了自己全家的兇手剛剛有些眉目，自己就被抓了，不愧是千年大族。
自從上次吐蕃人近長安全家死的就剩自己一個，韓少清的天就塌了，一心讓希望他考取功名的阿耶死了，那個總是絮叨自己要上進的妻子也死了，一起死的還有自己沒出世的孩子。
要不是自己一副不求上進的紈绔像，加上看到家中慘狀之后對天起誓要找吐蕃人報仇雪恨，恐怕現(xiàn)在早就喂了渭水里的王八。
阿耶和祖父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業(yè)一點點成為別人的，落到自己手里的只是區(qū)區(qū)百貫的錢財，要不是自己滿長安的買醉，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一個膽小如鼠不敢為家人報仇的廢物，怕是那百貫他們也想省下。
父親還想著讓自己考取功名，他也不看看每次上榜的都是些什么人，自己這種連太學都進不了的人又怎么可能榜上有名，就算僥幸考上了也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吏罷了。
就在韓少清腦海里上演著悲劇的時候門開了，他和幾個一同被抓來躲在角落里滿臉凄惶的無賴子被帶到了庭院。
一身青衣的李昕疑惑的看著滿臉淡然的韓少清道：“這個誰抓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我要的無賴子啊，你們是不是抓錯了？”
一個老兵撓了撓頭不解的道：“這家伙是我在酒肆門口找到的，聽酒肆的小二說這家伙成天買醉已經(jīng)有幾年了，家里也就剩下他一個了?！?p> 李昕點了點頭看著眼中帶著一絲懷念四處打量的韓少清道：“你和這個地方有故事？”
“這里以前是我家?！?p> 李昕愣了一下:“這宅子是我從太原王氏的一個子弟手里買來的，昨天剛買的。”
韓少清疑惑道：“你不是太原王氏的人？”
李昕笑了笑：“不是?！?p> “那你抓我干什么？”
“你們這些整日在街頭游蕩的家伙掌握著一些我需要的消息，所以請你們回來問問?！?p> “你們不是長安人？”
“不是?！?p> “你想知道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打算收買幾個天牢的差役，如果是官吏就更好了?！?p> 韓少清笑了笑：“我們是不是死定了?！?p> 李昕搖了搖頭道：“生機是自己爭取的，有用的人總能活得久一些?！?p> 韓少清‘噗通’一聲跪下道：“幫我報仇，這條命以后就是你的?！?p> “太原王氏，你覺得你值這個價嗎，何況就連我們皇帝陛下都不敢隨意對這些大族動手吧?！?p> “不是整個太原王氏，只是某個分支偏房的一家。”
李昕疑惑道：“整日買醉你是怎么確定仇人是誰的？”
“這就是我的用處?！?p> 良久李昕開口道：“如果讓你一統(tǒng)長安的黑夜，需要多久有什么條件？”
“目的，程度?！?p> 聽了韓少清的話李昕笑了笑：“不錯，你要是直接說要多久多久，那么今夜你就可以和家人團聚了，當然我會為你報仇，畢竟這是你家的宅子，幫你們報了仇住的也心安一些。”
韓少清搖了搖頭:“這里是長安是大唐帝都，沒人能一同長安的黑夜，就像皇帝陛下不能讓朝堂上的人都聽他的一樣?！?p> “我讓劉叔帶人和你去，這幾個無賴子你也帶上，記住我要意外?！?p> “這算事考核嗎？”
“你就當是吧?！?p> 黎明之前的夜最黑，程靜躍下屋頂看著閉目沉思的李昕道：“太原王氏不好惹，即便是分支的偏房只有劉叔他們幾個人手是不是少了些。”
李昕搖了搖頭：“劉叔他們不是去殺人的，是去盯著韓少清的，就算沒有我們他也該動手了，這么多年的隱忍他應該做了很多事情?！?p> “那這個人不是很危險，我們真的要用嗎？”
“一步閑棋而已，算是意外收獲吧，我真正看重的可不是他。”
“你讓程叔打聽的那個人？”
“不錯。”
程靜疑惑道：“你就這么自信他會為你所用？”
“那個人的消息是不是已經(jīng)打聽到了，說說能讓你感興趣應該不簡單?！?p> 程靜嘆了口氣道：“他兄長、父親、祖父、曾祖都為大唐戰(zhàn)死了，他蔭補長安縣尉，家中有一老母兩個妹妹和他兄長留下的寡嫂兩個小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