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田家事
王金花一拍大腿，哎呀一聲，有些慌亂道：“你可不能去！我聽說田家那個田寶豆被人揍得起不來床了，說是你害的。如今田家老小正等在祠堂門口，嚷著找你要說法呢！”
孔森甫聞聲也出來了，問到底怎么回事。
王金花一番解釋，田春珠才終于明白，原來是魚惹的禍。
田寶豆自那日白得了田春珠一尾魚后，就自覺認(rèn)定那坑里的所有魚都屬于自己了，于是第二日也去坑邊抓魚，走到地方卻發(fā)覺坑的位置有些變化，似乎靠上游了一些。
田寶豆遲疑了半天，見那坑里的魚沒有人來取，心想可能自己真記錯地方了，于是大著膽子抓了魚，一天過去了，啥事沒有，這才放下心來，之后就天天將那坑中困住的魚抓回家，被吳婆子跟沈氏夸贊孝順，暗自得意，拿起魚來也愈發(fā)勤快。
而那魚坑的主人正是張家兄弟圍起來的，張老三每日傍晚去河邊查看?？赡囚~坑自圍起來第一日有魚進(jìn)去，接下來就再也沒有魚出現(xiàn)了，放在坑里的魚餌卻每一日都被吃得干干凈凈的，這讓張老三困惑不解。
他起先以為是自家的魚餌不好，于是換了糠米，又重新將魚坑圍高了些，結(jié)果還是不行，問了別人家，人家都說自家差不多每日都有魚，而且餌料也不見得多好。
張老三又等了兩日，終于察覺出不對勁了，于是這天天不亮就跑到河邊去，發(fā)現(xiàn)自家的魚坑中竟然困著三尾魚。
他對著魚坑思索片刻，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走到岸邊荒草從中蹲下身藏了起來。
田寶豆早飯時分出現(xiàn)在了河岸邊，像平日一般，早到了一個時辰避開人群，他放下背上帶著筐蓋的竹簍，輕車熟路走到張家魚坑邊蹲下來，一見三尾魚，頓時喜笑顏開，伸手就抓，卻不料剛彎下腰，衣領(lǐng)子就被抓住了。
田寶豆抬頭望去，見是張老三，撇著嘴皺著眉不耐煩道：“松開你爺爺！邊兒去，我忙著呢！”
張老三扯開一半嘴角笑了笑，果真松開了他。
田寶豆沒好氣地罵了句娘，又彎腰去抓魚，張老三瞅準(zhǔn)機會，飛起一腳就踹到他的側(cè)腰，直接將人揣進(jìn)了水里。
田寶豆身軀敦實，河岸邊的水又輕淺，根本沒有多少緩沖的力道，只見水花四濺，嘩啦一聲，田寶豆俯面狠狠砸在水里，臉磕上了青卵石頭上，門牙豁開了一半，嘴唇也破了，滿嘴的血。
田寶豆驚懼之下坐起來，疼痛都忘了，只不敢置信地指著張老三唾罵：“你他媽瘋了？敢打你爺爺！”
張老三本來看他那滿嘴的血就想放他一馬，此刻卻見他還不老實，頓時怒意升騰，一把將田寶珠從水中拎出來，摔在岸上騎上去就劈頭蓋臉揍起來。
田寶豆反應(yīng)上來也不干了，他本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如何肯吃虧，且今日這事兒實在是莫名其妙，于情于理田寶豆都覺得自己是占理的一方，當(dāng)下也不管不顧跟張老三毆打成一團(tuán)。
旁邊來河邊取魚回家做早飯的媳婦閨女們都遠(yuǎn)遠(yuǎn)看到這場熱鬧，有人回家就告訴張嬸子了。
張嬸子對田家那是恨得牙癢癢，聽到自己兒子被田家孫子揍，登時紅了眼珠子，邁著小腳就跑帶自家田里，這樣那樣說了一通。
田家哥仨感情好，聽到自己弟弟被欺負(fù)，扔了鋤頭跑到河邊一看，田家那邊不但田寶豆在，田寶果居然也在，正壓著張老三讓田寶豆捶個痛快。
張家兄弟怒吼一聲撲了上去，二對三五個人全然不管不顧糾打起來。
張家兄弟最大的也都成年了，最小的張老三也已經(jīng)十來歲，比田寶豆要大一歲。田家兄弟敵不過，被好好修理了一番，鼻青臉腫哭哭啼啼回家去了。
田家最近這幾日整天都雞犬不寧，田野那一日被田牛阻攔沒有遂意，心底里卻對田壯睡了自己婆娘十幾年這事兒耿耿于懷，每日得了空就騷擾沈氏，沈氏起先還避著嫌，到后來居然半推半就跟田野勾勾纏纏起來。
田壯被那二十鞭子傷了筋骨元氣，趴在床上動彈不得，本就對田野跟沈氏的事情提心吊膽，沒想到二人居然就在他眼前拉扯不清，氣得田壯嘴上長泡心里窩火，居然生了重病，整個人快速瘦癟下去，臉色蠟黃，人也昏昏沉沉起來。
田良對田壯又恨又惱，可到底是自己疼了幾十年的兒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只好拿了自己的體己錢給他延醫(yī)問藥。
這下田牛跟田野都不再沉默了，倆人不約而同鬧著田良老漢要分家，并且要老大家償還這些年兄弟倆為那聘禮背負(fù)的債務(wù)。
田良老漢鬧不過兒子，他不想分家，兄弟三人誰的日子都過得恓惶緊巴，如果再不齊心協(xié)力，田家就要永遠(yuǎn)窮下去了，他不能眼看著田家就這樣落敗。
他不同意，田牛跟田野也不鬧了，卻再也不主動做活，田牛還好，只吃了飯就四鄰八鄉(xiāng)的找活做，泥瓦匠，短工，扛土工，什么活都接，田野則相反，吃了飯就整日里勾纏著沈氏，故意在田壯跟田良老漢跟前顯擺示威。
沈氏沒了往日的顧忌，她自己知道，田壯也知道，新婚當(dāng)日是有落紅的，她沈柳娘從頭到尾清清白白，嫁給田壯也是完璧，可田壯自己做賊心虛又裝聾作啞，平白讓她矮人半頭活了大半輩子，受了這許多鳥氣，她心里如何甘心！
對于跟田野的不清不楚，她起先也猶豫過，她本想著只要田壯有心補償她，看在兒子的份上她也就不多計較，糊里糊涂也能把日子過了。
可田壯自被從祠堂抬回來后，不但不知錯悔改，反而話里話外羞辱沈氏不檢點，不守婦道，又時不時拉過她扇耳光，以前打順手了，如今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打完田壯又后悔，想跟沈氏說幾句軟化，沈氏卻再也不信任他了，只把一歲大的田寶東扔給他，轉(zhuǎn)身就找田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