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
有些傷痛就像陳年往事,被靜靜的擱放在無人察覺的角落里,如喝過的中藥般慢慢的沉淀在身體里吸取,這溫度慢慢擴散,一開始不痛不癢的,直到某一個時刻毫無征兆的像火山一樣爆發(fā)!
太折磨人了。
讓人在深夜突然醒來,痛不欲生,谷一無法入睡了。
這下他才知自己被撞的不輕,全身一副快要散架似的。
這時候記憶便如潮水打開,所有的痛苦洶涌而至。
傷口發(fā)燙發(fā)腫,他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使得一個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
這時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抓著床單咬著牙齒忍受這一切,看著它在身體里瘋狂的肆虐。
夜靜靜的散發(fā)著地獄深處關(guān)于死亡與絕望的氣息,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痛苦中備受煎熬,用看不到光明的眼眸期盼黎明能快點到來。
“谷一!”
“誰?”
“谷一……”
難不成自己在做夢,聽岔了?
時間其實是個好人和壞人的化身,習慣了固然可怕,可還要是面對,只想著等你熬過去了,直面它其實也沒想象中那么難吧。
人不該裝別裝,裝多了受傷。
豎日一早,外面下的蒙蒙細雨,這時忽然聽到有人敲門拜訪。
何娘子小跑過去,看到一位絕美的公子撐著油紙傘筆直謙遜的站在大門口,不由的一愣:“您是?”
一邊問一邊暗自打量,見言行還大方,于是就開了一道門。
那公子十分客氣,連忙拱手道:“在下玄冥,不久前受故人之托,前來探望一下嫂夫人,還望婆婆莫要見怪。”
他是誰?
聽聞動靜,辰宇軒從閣樓下來。
他在正廳見了,這是一位二十出頭的男子,修長的身材,勁瘦的窄腰,一把折扇握手,氣宇軒昂站在廳堂入口,那墨黑色的頭發(fā)軟軟的搭在前額,隱藏著魅惑的雙眸,高挺的鼻梁與薄薄的嘴唇,又一襲淡紫色身影,光亮華麗的貢品柔緞,是在光線下折射出淡淡光輝那樣好看,也亦是一身舒適飄逸。
很奇怪的,尋常青年男子披頭散發(fā),總免不了要帶幾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這樣反而清雅以極,全無半分散漫。
“在下玄冥,見過辰世子。”
這人給人規(guī)矩有禮。
辰夫人斜視辰宇軒下樓,趕忙柔聲招呼:“軒兒,過來!”
辰宇軒冰冷孤傲的眼睛那一瞬間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
“玄公子,請坐!”
何娘子自覺準備茶水點心,一應(yīng)事物都做的有條不紊,之后退一旁。
在眾人乍眼看去,這位公子沉靜優(yōu)雅端坐的姿態(tài),仿佛以一種天荒地老的姿勢,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緒。
說實話,辰宇軒不太喜,更是直言不諱。
辰宇軒莞爾,“閣下前來,有何貴干?”
小小年紀就可以諱莫如深。
玄冥笑了起來,他道:“受命于故,登門拜訪……我從來不騙人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問你娘!”并拿出一百兩銀票,跟菱覮王的信物。
看到父王的信物,辰宇軒徑自而座掩飾住臉上的激動坐到主位。
看了看強忍著神色的辰宇軒,有些無措。
辰宇軒小臉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冷聲道:“我們很好。”
童言無忌,才顯純真可愛。
玄冥聽了心中不安,這場面到底要怎么圓過來呢?
“當然是真的!”東方月初一直深知辰逍公務(wù)纏身煩神,這半年日思夜盼的妻兒,怎能心安!
“辰夫人若是需要幫忙,告知一聲,便可?!毙て鹕碜髁艘?,“在下定當義不容辭?!弊藨B(tài)也是越發(fā)恭敬。
這么客氣?
還是質(zhì)疑?
東方月初故作不滿地輕輕拍了拍辰宇軒的肩膀。
隨即溫柔地寬慰自己:“公子,客氣了?!?p> 又不免于呵呵一笑。
這一笑,玄冥終于沒有那么拘謹了,抿嘴直言:“在下喜歡博覽群書,偶爾寫字和畫畫,若是可以留下,傾其所能?!?p> 這是在毛遂自薦?
辰宇軒暗自打量,也對他好奇起來了。
看上去是個才學出眾相貌堂堂的翩翩公子,原來早就打算好了。
東方月初聞言都有些不敢置信,但又急于求師,故思索了片刻。
辰宇軒不想讓娘親為難,皺眉朝他瞪了過去,面色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快,又很快轉(zhuǎn)過了頭,不再看他。
而這位玄公子執(zhí)手品茗,茶香溫婉縈繞指尖,霧繚繞,亂了人眼。
想留下來,必須德才兼?zhèn)洹?p> 辰宇軒猛的提出說辭:“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痹釉唬骸拔ā!弊映觯T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p> 公子可有見解?”
玄冥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從小精通儒家經(jīng)典,常與人解經(jīng)不窮,于是侃侃而談地道:“圣人之心,渾然一理,而泛應(yīng)曲當,用各不同。
曾子于其用處,蓋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爾。
夫子知其真積力久,將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
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應(yīng)之速而無疑也?!?p> 那氣勢,才思敏捷。
“又曰:夫子之一理渾然而泛應(yīng)曲當,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
自此之外,固無余法,而亦無待于推矣。
曾子有見于此而難言之,故借學者盡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曉也。
蓋至誠無息者,道之體也,萬殊之所以一本也;萬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萬殊也。
以此觀之,‘一以貫之’之實可見矣?!?p> 這個玄冥文采斐然,東方月初見識了,也是贊嘆不已。
然后他又解釋:“蓋一人的心,就是千萬人的心,我心里要盡的去處,就是人心所欲得的去處。
若真實自盡,念念都出于忠,便能推以及人,事事都出于恕,可見千萬人的心,只是這一個心,便都通得,所謂一以貫之者,其意不過如此,豈復有他說哉!”
辰宇軒還暗暗較勁,就不信考不住他,又提出:“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
玄冥隨即作答:“君子之于義,猶小人之于利也。唯其深喻,是以篤好?!?p> 又道:“夫君子小人所喻不同如此。然喻義則君子固自成其君子,而天下之事亦因以濟。喻利則小人固終陷于小人,而天下之事亦因以壞。修己用人者,可不慎擇而深辨之哉!”
……
他斜睨雙眼,狡黠的目光看著辰宇軒,臉上一副笑樂。
辰宇軒自覺才疏學淺,面色潮紅,不得不承認對方文采贍逸。
辰夫人送了口氣,起身隨著婆子去了偏廳忙活。
歐陽斯文
辰宇軒人小鬼大,想要對付玄冥,一番拷問下來,這下理屈詞窮了吧! 不過玄冥想要認師,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