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投壺博弈

　　周天子愣了愣，隨即大笑，他知道姬靈人不擅長這個，還以為姬靈人是故意想拍馬屁，打算白送自己八萬石糧食。

　　按照周制當時的規(guī)定，一石相當于一百二十斤。這八萬石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了。也就是最近幾年的年景好，周天子手里算是有這點余糧，要是換了前幾年的時候，周天子還未必拿得出來。

　　這要是換了一般人的話，誰都不敢下這么重的注，在一個博弈游戲上。包括周天子，他自己也未必敢賭。

　　但是放在姬靈人身上，周天子還真跟他賭了。一來周天子知道，姬靈人并不擅長這種投壺游戲。跟他玩這個，周天子以為自己幾乎是十拿九穩(wěn)的贏。

　　二來他也是被姬靈人給迷惑了，上一次姬靈人來到洛邑的時候，出手太闊綽了。光給周天子的禮物，就要用幾輛大車來拉。而且在洛邑開買賣，幾乎都是一擲千金。

　　在周天子看來，姬靈人這么闊綽大方的人，怎么可能是來蒙騙自己的？他認定了姬靈人就是想拍他馬屁，所以找了一個這樣的借口，故意輸給自己。然后名正言順的又給自己一份厚禮。

　　有這種便宜，誰會不要？！周天子的眼睛都在發(fā)光。按說身為天子，富有天下，不應(yīng)該這么貪才對。

　　怪只怪這位天子這兩年過得實在是太憋屈了，他的地盤越混越小，其他諸侯也都已經(jīng)不怎么待見這位周天子了。對于周天子也只是名義上的尊重而已。

　　所以周天子的日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但他偏偏還想要維持著天子的威儀，生活待遇各方面都要求是天子的規(guī)格，開銷自然也很大。所以他是真的窮，聽到姬靈人出手這么闊綽，他當即點頭。

　　“華陽君此言甚善！正當聯(lián)軍義舉伐齊，恢復宋國。倒也應(yīng)景?！敝芴熳狱c了點頭，笑著吩咐手下準備投壺游戲的器具。

　　周朝禮節(jié)繁瑣，投壺的禮節(jié)性也特別多。就算是玩一個投壺游戲，除了主人和賓客外，還要有一名司射，相當于主持人。一名司正，相當于裁判，兩名“酌者，負責倒酒；還要有弦者，負責奏樂。

　　游戲也有一整套嚴格而繁瑣的禮儀，禮數(shù)：賓客來訪，主人拿出箭矢到賓客面前。主賓之間要三請三讓，賓客向主人行拜禮，接受主人奉上的四只箭矢，主人答拜，然后賓主之間相互行揖禮。

　　因為現(xiàn)在的主人是周天子，這禮數(shù)又得增加。

　　行禮之后，周天子和姬靈人在席上跪坐，做好投壺準備。之后，專職的“司射”進壺，把兩尊壺放到兩人對面的席子上，分別正對周天子與姬靈人。一切就緒后，樂工開始演奏瑟曲即詩經(jīng)名篇《貍首》，比賽開始。

　　比賽時，雙方要站在離壺五至九尺距離的地方，依次把箭矢投向壺口，投壺動作要和古樂節(jié)奏相和。每投進一矢，由“司射”給投中者放上一“算”，即計分。

　　每人四矢投完，為一局，“司射”要為勝者在計分桶前“立一馬”作為得分標記。比賽共三局，兩勝者為勝方，負方須飲酒作罰。

　　所以當時的投壺是一種講究禮節(jié)的活動，它是宴飲時必備的一種正規(guī)禮儀和高雅娛樂，流行于上層貴族社會。當然也可以下賭注，以增加樂趣。

　　只是八萬石糧食，也算是重注了。周天子都有一些緊張。他手里拿的是專門為他定制的投箭，漂亮豪華，箭桿漆得發(fā)亮。

　　不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這四支箭，一支都沒投中。這實在是讓周天子有些來火，而且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了。

　　結(jié)果換到姬靈人了，姬靈人舉止灑脫從容鎮(zhèn)定，一看就是高人風范。不過投出去的箭，簡直是毫無目標可言。同樣也是一支都沒有扔進去。

　　周天子心中大喜，暗道，還是這個昭武君會做人。這是明顯讓我呀，看來今天這八萬是糧食是白賺到了。他哪里知道，那是姬靈人根本就不會玩，自然也就沒有準頭。

　　姬靈人自己還在可惜呢，實際上他的箭和投壺都是做過手腳的，只要他大致投對了方向，是很容易投中的。周天子則不然，他的箭也是特制的，只不過是投不進的那種。

　　所以其實不是周天子投壺的技術(shù)太差，實際上他技術(shù)相當好，至少比姬靈人要好上很多。但是因為他用的箭和那個投壺都是做過手腳的，所以他無論怎么瞄準就是扔不進。

　　結(jié)果在第二局的時候，周天子又是一箭都沒有投中。而姬靈人卻瞎貓碰上死耗子，4支箭之中，中了一支。

　　一旁的司射當場宣布了比分，兩局過后周天子已經(jīng)落后姬靈人一分了。不過周天子并沒有太在乎，他依然相信自己的實力。

　　但是三局過后，周天子的自信已經(jīng)蕩然無存。他居然輸給了姬靈人，這個結(jié)局讓誰都想象不到。包括周天子的那些臣子也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出聲不得。

　　有幾個聰明點的，都在看著姬靈人，不住向他使眼色?，F(xiàn)在他已經(jīng)贏了周天子，但是按姬靈人一貫的做法，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給周天子一個臺階下，想辦法免了這賭注。

　　哪知道姬靈人卻一改常態(tài)，當即拜倒在地，“陛下大德，這是陛下故意輸給微臣，一心想為合縱聯(lián)軍出力。臣一時間感佩無語。”

　　他一開口，就先給周天子來了一頂高帽。說他是故意輸給自己，就是為了捐獻糧食給合縱聯(lián)軍。搞得周天子即便想不認賬，也開不了這個口。

　　雖然諸侯已經(jīng)不把他當回事了，但周天子自己還自恃著天子身份，要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不算話，他怎么拉得下這個臉？

　　所以姬靈人越是夸他，他越是不能賴賬。

　　趁著周天子在自己的身邊，姬靈人對著他耳邊低聲道，“陛下放心，你的一些糧食，我不會拿給合縱聯(lián)軍的。最多就是把糧食運上車，做做樣子，看起來是陛下遵守諾言，不失信于天下，在往外運糧了。

　　但實際上全部送到我的封地去，這段時間諸侯各國都會忙著討伐齊國，不會記得這件事，而且我估計要不了多久討伐就結(jié)束了。那這些糧食，豈不是省下來了？到時候我再原封不動的幫你送回來。保證陛下名利雙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