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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路歡歌

第七章 解毒

俠路歡歌 不夠烈的火 4933 2019-09-16 23:29:57

  成歡一番消耗,胸腹之中所存氣息已然不多,當(dāng)下不敢停留,找到先前那道石門,游了進(jìn)去。

  一眼就看到了懸在水中的玉如意。又過了這許久,如意宮宮主氣息耗盡,再無力挪動身體,她此刻命懸一線,只剩下了無意識的微微掙扎。

  成歡見狀趕忙迎了上去接住她,不及多想,攬住女子的腰身,唇口相就,將氣度了過去。

  然而她此刻真氣耗盡,這一掌在水中揮出,打在男兒胸口,如中敗絮,氣力全無,到像是撒嬌一般。

  玉如意未料到是這種情況,心中惱極,一發(fā)狠,貝齒力闔,竟咬了成歡一口!

  成歡嘴本就有傷,這下是痛上加痛,吃她一咬,連忙松開。心中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拉過她的手,朝甬道游了過去。

  玉如意想要甩開他,成歡卻是不肯放開。有了前車之鑒,真怕她在這黑暗的水中再出什么意外,是以任憑她百般扯拽掙扎,就是不肯松手。

  兩人游出甬道,進(jìn)入禹水河,又往上一陣潛游,過不多久,嘩啦一聲,終于探出水面。

  其間,成歡感到玉如意不再掙扎,還道她不再任性一時服軟,不料才剛出了水面,回頭一看,卻見那女子竟是雙目緊閉,似是沒了意識!

  感到她手心冰冷,渾身癱軟,連忙加快揮臂幅度,朝岸邊游去。

  上了岸,竟又尋不到師姐的蹤影!心里咯噔一聲,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連忙將玉如意置于岸邊,一手搭上她脈搏,一邊焦急地四下探尋。

  同時一個想法冒了出來:師姐是再次聽到笛聲,受控離開了嗎?

  此念剛起,遂即被自己否定。此地已是外城之外,離落雁莊很遠(yuǎn),況且河邊水聲甚大,即便那莊主奏出了笛音,也不可能被聽到。

  那么,是被人帶走了嗎?被種下知音蠱的人不能自行移步,若有人路過,生了歪念,偏又能輕而易舉地將人帶走。

  目光看向師姐原本站立的地方,發(fā)現(xiàn)那里有腳步踏過的新鮮痕跡,一串蒲草趴伏于地,顯然是有人來過!

  他下水之前曾掃視過四周,除了河道中一艘舫船之外,再無其他生人,莫非是那船上人所為?

  “嗯……”

  一聲呢喃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原來是玉如意痛苦難當(dāng),發(fā)出無意識的聲音。成歡凝神感受女子腕子上的脈息,片刻后收手,心中已然明了:她竟是中了寒毒!

  發(fā)現(xiàn)她右足有血跡外滲,成歡脫掉她鞋襪,看到足踝處有一道狹長的傷口,流出的血隱隱呈黑紅色,一猜便知是那巨蛇的杰作,不過看那傷口形狀,更像是劃開的口子,而非直接咬噬的痕跡,想來或是那蛇被暗器擊中之初發(fā)了癲狂,無意間利齒劃過她的肌膚。

  玉如意一雙天足生的小巧,腳踝圓潤白皙,透過肌膚,內(nèi)里隱隱有一道金線,正沿著小腿緩緩?fù)弦苿?,幾乎要漫過膝蓋,成歡見了,暗道:是它了。

  這金線正是寒毒所在,能侵入經(jīng)脈,置人于虛寒之中,一旦進(jìn)入主脈,便會迅速凝結(jié),毀經(jīng)斷脈,徹底讓她成為一個廢人。

  碧水神龍的厲害之處正是在此,它牙齒中的毒液會兵分兩路,一路為普通蛇毒,進(jìn)入血液,毀傷臟器,另一路為寒毒,侵襲經(jīng)脈,廢人武功,而后者對于武林中人來講,尤為致命。

  見那金線幾乎要漫過女子膝蓋,成歡不敢耽擱,連忙封了她凌泉、巨虛,以此緩住走勢。

  又把嘴湊上傷口,去吸蛇毒,血中的毒倒是不深,幾口下來,那血的顏色復(fù)又變得鮮紅,成歡心下稍安,站起身舉目四望。

  此地是城外荒郊,灘涂不遠(yuǎn)處芳草萋萋,花木蔥蘢,他心念一動,縱身躍向那一片蒼茫的綠色。

  他此舉是去尋找解寒毒的草藥,河邊濕地處經(jīng)常生有八角蓮、金線重樓等克毒植株,尋到幾棵或許不難。

  雖然心中十分迫切地想要去尋師姐,但眼下處理玉如意的寒毒迫在眉睫,一點誤不得。

  也想過前往城中尋醫(yī),但一來這寒毒毒性太烈,不敢耽擱過久,二者此時天光微明,醫(yī)館藥鋪未必開門,再有,要解毒,反而是新鮮草藥的藥性強過蒸曬過的,成歡師娘精通醫(yī)術(shù),他自幼多多少少學(xué)得一些,雖不能稱之為行家里手,也勉強算得上是輕車熟路。

  卻是奔走間停下腳步,腦中閃過那巨蛇的模樣,忽然福至心靈,想起師娘說過,舉凡毒蟲毒獸,出沒之處多伴有解藥相生,但若那毒物生得異相非凡,又是豢養(yǎng),則又另當(dāng)別論。倘有人不幸中毒,可取材其軀,或角或卵,或血或涎,若無本可依,權(quán)宜之際可取內(nèi)腑臟器,循五行相生相克之律,對癥而謀。

  眼下玉如意中的寒毒,恰來自那形貌駭人的怪蛇,欲克而拔之,則應(yīng)謀于肝木之經(jīng),因蛇膽是肝經(jīng)屬木,木生火,火制寒,整好對癥下藥。

  心中有了計較,轉(zhuǎn)身奔向禹水河,一個騰躍,再次潛入水中。

  他這次目標(biāo)是那怪蛇的蛇膽,怕再生變故,加快了身形。經(jīng)河底,過甬道,入石室,進(jìn)了隧道,奮力向深處游去,其間偶爾看到活死人懸浮身側(cè),成歡知道他們斷然再無生機,心中不免又是一番感慨。

  終于在幾十丈之外看到那怪蛇,它抻開了碩長身體,在水中飄蕩,松松垮垮的樣子,像是已沒了性命。

  成歡稍感詫異,小心靠近,一番查看之后,終于確定怪物已死!

  “這大蛇強悍無比,兇猛難纏,怎么會突然就死了?莫非此地另有高手相助不成?”成歡想不通其中關(guān)鍵,只覺自己運氣頗佳。

  他游到那蛇頭部,將射入蛇眼的那一簇鋼針取出,又找到到蛇腹一處,用力劃開一道口子,從中取出一顆鴿蛋大小的綠丸,綠丸看上去油津津,軟綿綿,完好無損,還隱隱散發(fā)著微光。

  “這東西顯然是蛇膽的模樣,但怎地有些怪異?居然還會發(fā)光?莫非是這怪蛇的內(nèi)在構(gòu)造不同嗎?”

  成歡心中還是起了疑惑,為防萬一,又尋摸了一陣,但蛇腹那位置內(nèi)并無他物,終于認(rèn)定是蛇膽無疑。

  目標(biāo)達(dá)成,他心中大安,將東西裹好,心中默默謝了那相助之人,往回游去。

  但成歡卻是不知,自己猜錯了兩處。

  第一,根本沒有所謂的高手相助,正是他自己那奮力一咬,要了碧水神龍的命。

  碧水神龍渾身鋼筋鐵骨,刀槍不入,厚厚的鱗甲又能抵擋極強的外力襲擊,早就堪比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

  但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也叫命門,就是口中舌芯。

  成歡無意間破了它的命門,雖是誤打誤撞,但那巨蛇死的也不冤。只因今日是神龍祭,合該它命絕。

  說起神龍祭,這就和成歡猜錯的第二處相關(guān)了。

  神龍祭并不像尋常祭祀神明那般,須得殺三牲,立五鼎。也不似有些邪魔外道那樣,要殺六畜,供生人。蜃羽樓的神龍祭,反而是要以神龍為祭,殺掉它,為樓主所用。

  碧水神龍多年來被養(yǎng)在落雁莊中,依靠喂食各種天材地寶,以及吞食內(nèi)功高強的活死人,變得十分強大兇頑。

  它作為世間罕見、有心智的奇獸,在不斷吞噬成長的過程中,日久年深,竟生成了內(nèi)丹。

  這內(nèi)丹是罕見的奇珍,有神通妙用。服下它,除了能解百毒,更是能夠讓服食者修為突飛猛進(jìn),提升近一個甲子的功力!

  為他人做嫁衣,這便是碧水神龍的宿命。蜃羽樓用宗門秘法將它養(yǎng)大,待得內(nèi)丹形成,便殺而取之,供樓主服食,同時再培養(yǎng)新的神龍,如此周而復(fù)始,以至于幾百年來,歷任樓主皆是頂尖高手,他們得神龍助力,往往能夠一飛沖天,立于武林之巔。

  也正因如此,蜃羽樓所做作為雖有違天道,卻因樓主神功蓋世,依然能夠長盛不衰,兼之組織內(nèi)部殺手如云,手段詭譎難防,更令人聞風(fēng)喪膽,談之色變。

  而現(xiàn)任樓主禹乘風(fēng),尚且無法齊名于二魔三仙,便是因為未曾服食神龍內(nèi)丹。

  如今神龍內(nèi)丹已成,萬事俱備,故而他早在三日前便已從總壇出發(fā),趕來禹州城,只待親身受用。

  然而他注定要大失所望,只因成歡取自蛇腹的綠丸,并非什么蛇膽,正是那珍貴無比的神龍內(nèi)丹!

  將內(nèi)丹誤認(rèn)為蛇膽。正是成歡猜錯的第二點。

  他對此渾然不知,浮出水面,看到玉如意仍舊躺在岸邊,游過去將人扶起,從懷中取出那包好的“蛇膽”,打開來送入她口中,又點了穴道助其吞咽。

  又過得片刻,感到玉如意身體開始暖了起來,足踝處那條金線也開始消退,成歡心中一喜,終于能夠坐下來喘口氣。

  回想起之前河面上那艘舫船來。猶記得那舫船寬博高大,通體褐金,船頭插了不少幡旗,旗上面的寫著什么字……

  又仔細(xì)回憶了一下,貌似是個“陸”字?所以……師姐是被姓陸的人帶走了?

  那船沿著禹水河順流而下,想必來自上游的陳州城。兩地相隔遙遠(yuǎn),船從水路到了禹州,必然會??垦a給,是以現(xiàn)如今,師姐大有可能就在城中。而那舫船模樣光彩奪目,富貴逼人,船主身份應(yīng)是不同凡響,這樣一來倒是不難尋。

  簡單思量一下,心想等玉如意醒來,便去尋人。

  順手搭上她手腕,原本是想感受脈息,不料這一摸之下,感到女子肌膚灼熱逼人,抬頭再看她面頰,竟是如彤云火燒,額頭正冒出豆大的汗滴,順著她嬌嫩的臉龐不住滑落。

  成歡定了定神,用心感受,少停片刻終于明白是那“蛇膽”蘊含能量太過強大,以至于無法控制,橫生變故。

  “如此,便需要找個安靜的處所,幫她行功了?!?p>  成歡作了決定,不敢耽擱,抱起那窈窕佳人,往山腳處飛奔而去。

  玉如意服下神龍內(nèi)丹之后,丹田突然生出一團真氣渦流,那團渦流沛然雄渾,不斷向外輸出并散發(fā)熱量,過不多久便壓制并拔除了寒毒。

  在一陣搖晃中悠悠醒來,看到眼前飛馳而過的山石草木,方察覺是被人抱在了懷里,螓首貼于男子胸口,聽到他強健的心跳,鼻翼間是不久前已然熟悉的氣味,玉如意心中一慌,身子也軟了,竟沒了掙脫的力氣。

  “竟被這樣抱著?”

  茫然無措間不知該不該開口,該不該讓他放自己下來,卻又忽然生出些貪戀來,便索性不去提醒他。

  莫名的悸動不期而至,一絲小心翼翼的甜,一點欲拒還迎的惱,一縷沁人心脾的痛,種種感覺糅雜在一起,往內(nèi)心深處鉆,胸口里滿滿的,眼睛一眨不眨,放空了盯著前方,人就好像癡了一般。

  然而女子只得片刻遐思,那內(nèi)丹產(chǎn)生的真氣便又開始興風(fēng)作浪。滅掉了寒毒,仍不罷休,依舊源源不絕地從丹田涌出,奔流于各條經(jīng)脈。

  玉如意體溫不斷升高,那份熱流橫沖直撞,不住地沖襲拓寬她的經(jīng)脈,痛感一點點放大,似乎是無休無止。

  若是放在平時,這種疼痛折磨必會給她帶來欣喜,因為這種境遇正是功力提升的前兆,可此刻尚未恢復(fù)的如意宮宮主,一來無法控制真氣流走的趨向,二來身體虛弱根本承受不起,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一下,腦袋一晃,人就又暈了過去。

  感受到懷中女子身體愈發(fā)滾燙,成歡不得不停下腳步。

  來不及尋到可靠的藏身之所了,這情形,只怕等不到經(jīng)脈先毀,腦袋就先燒壞了。

  這里是山腳,四下樹木叢生,荒草蔓蔓,成歡看到綠樹掩映間露出一抹青灰色,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間破廟。

  廟門破敗,推門而入,一陣陳腐的泥土氣息襲來,顯然此地良久未曾有人來過。

  抬頭看去,一尊高大的金剛持佛赫然而立,雙目微閉,手握寶杵,雖然漆皮剝落,渾身沾滿厚厚的灰塵,仍舊能感到法相莊嚴(yán)。

  無端生了幾分敬畏,繞到那佛像背后,看到不大不小的空間正容得下二人,成歡心中略感安慰,連忙將玉如意放下,讓她盤膝而坐,開始助其引導(dǎo)真氣。

  此刻玉如意的情況已是十分糟糕,有幾道經(jīng)脈已然撐到了極致,而另外幾道則是阻滯難入,丹田內(nèi)的那股渦旋依然不管不顧地向外輸出,若是這些真氣再無法正常運轉(zhuǎn),恐怕很快就將毀經(jīng)斷脈,成為一個廢人。

  成歡所來正是時候,他雙手不斷點在女子各個穴位之上,助她疏導(dǎo)體內(nèi)暴走的真氣,其間自然無法避免身體上的不斷觸碰,但他卻不敢生出綺念,只怕一個分神,便把人害了。

  他心無旁騖,效果自然立竿見影,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玉如意體內(nèi)真氣走向終于能夠恢復(fù)如常,自行運轉(zhuǎn)。

  然而這只是行功剛剛開始,內(nèi)丹產(chǎn)生的那團真氣渦流太過強橫,無休無止地正往外涌,而面對這種情況,玉如意須得用自身的內(nèi)功將其容納吸收,歸為己用。

  練武之人的體內(nèi)構(gòu)造與普通人不盡相同。他們經(jīng)過日積月累的鍛造琢磨,能夠竅穴中藏納真氣,繼而通過運功,使之游走于全身經(jīng)脈。

  人身上有一百零八個竅穴,習(xí)武者只能在主竅穴中藏納真氣。

  丹田正是主竅穴。所謂的內(nèi)力大小,就是丹田容量的大小。通過修煉可以增加容量,而經(jīng)脈也是可以被拓寬的,以便于真氣的流走更加順暢。

  內(nèi)力增強的過程,就是丹田增加容量的過程,也是經(jīng)脈被拓寬的過程。

  可以這么說,經(jīng)脈好比一條條道路,真氣則是運行其間的車馬,內(nèi)力則決定了車馬的性能,由丹田這個作坊收入產(chǎn)出。由此可見,武力的高低,歸根結(jié)底還是丹田的容量大小。

  玉如意想要把丹田內(nèi)的那股渦旋氣流完全吸收,拓寬經(jīng)脈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重中之重還是開發(fā)丹田,使其變的更加深廣能容。

  這是一個馴服的過程,需要完全憑借自身的耐受力,無比艱辛痛苦、漫長熬人,好在玉如意處在昏迷之中,也算是不負(fù)此番多災(zāi)多難。

  但也正是因為她處于昏迷,控制力也就必然大打折扣,須得有人在一旁護法,以防生變。

  成歡自然深知這個道理,此刻他坐在女子身前,與之雙手相抵,從手掌竅穴送入一道細(xì)微真氣,融入她的經(jīng)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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