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監(jiān)在一隊禁衛(wèi)的護衛(wèi)下入了邙山大營,看到軍紀嚴整的披甲軍,一向眼高于頂?shù)慕l(wèi)都自愧不如。
高大監(jiān)去面見輔國公宣旨,這一隊禁衛(wèi)軍老老實實在原地待著不敢造次,如果在其他軍營營地,這幫人早就開始炫耀實力砸場子了,可是在披甲軍大營,當然是夾著尾巴做人,披甲軍可不會顧著禁軍的情面恭維著他們。
“國公爺,奴才奉皇上差遣前來宣旨,本來要差別人來的,奴才好說歹說才搶來這個美差~”
“大監(jiān)受累,從宮里過來,到邙山這可是個苦差事,在大監(jiān)這倒成美差了,難不成大監(jiān)在宮里待厭了?”
“不敢不敢,國公爺玩笑了,奴才能守在皇上跟前是祖上積德,奴才說的美差是能來給國公爺您請安,相見金面~”
“大監(jiān)高抬了~”
輔國公裝做尋找的樣子,打量高大監(jiān)上下。
“大監(jiān)宣旨怎么不見圣旨~”
“圣旨會晚些昭告天下,在這之前呢,國公需要做些準備,這就是今天奴才來的原因,皇上口諭,輔國公于國有功,著領(lǐng)披甲軍鎮(zhèn)于長安,銜北疆控西域。這里還有一封皇上親筆書信,皇上說國公可隱跡于披甲軍后勤軍前去長安,不便和國公當面送別,還望國公保重身體~”
高大監(jiān)面帶猶豫之色:“還有一事,泰平公主和神臺太子再有兩年就滿十六歲,安朝例女子十四、男子十六即可嫁娶,皇上自感身體日漸虛弱,意在公主和太子早日完婚,國公和康佑公主入住長安,太子殿下要留在洛陽和泰平公主親近感情~”
高大監(jiān)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留意著輔國公表情變化,看輔國公沒有情緒的表現(xiàn),心中的緊張也就放松了。
“要說皇上皇后啊,是真喜歡神臺太子,這些年真是視如己出呢,在宮里也就神臺太子和康佑公主最能討皇上和皇后歡心……”
“大監(jiān),神臺被我松散慣了,以后在宮里還望大監(jiān)多多提點關(guān)照?!?p> “國公爺說的哪里話,能被國公爺囑托是奴才的榮幸,皇上的旨意帶到了,奴才還得趕回去復命,國公爺這里也要準備準備,軍需物資都齊備,這大軍也該出發(fā)了,免得有差錯……”
輔國公坐在帥帳的公案后,手中握著熱氣散盡的茶盞。
帝王權(quán)術(shù)啊,皇權(quán)之下無親故,說什么親近感情,不過是質(zhì)子之意,無論如何,皇家是不會輕易任由自己離開,披甲軍、風媒都是皇上早就想收為己用的,明里暗里都沒插上手,這么多年還能和諧相處多數(shù)是因為他輔國公心無二意,一雙兒女又在皇上的權(quán)力之下……
輔國公雖然神魂不穩(wěn),卻也能想到皇帝的心思。
“父親,您和妹妹放心去長安,遠近也就兩年時間,過得兩年,皇子也可冊封太子,到時我這太子的身份就可卸了,其它的再慢做打算……”兒子輔神臺寬慰輔國公。
“神臺,我們走后你的行蹤肯定會受到限制,洛陽的風媒會和你保持聯(lián)絡(luò),這兩年你大多數(shù)時間會在東宮和皇宮生活,這樣也好,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安心修行,不要松懈……”
“父親放心,孩兒在洛陽,披甲軍和風媒在父親統(tǒng)領(lǐng)下,就是我的保命符,說不得還會增加護衛(wèi),我在洛陽反倒是相對安全的?!?p> 輔國公愧疚的看著自己疏于相處的兒子,常年在外征戰(zhàn),一雙兒女都是妻子照顧教養(yǎng),九前,同樣是玄修,小宗師巔峰境界的妻子突然無故去世,詭異的是在府中眾目睽睽之下,妻子就像是一陣青煙飄然散去,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輔國公都難以理解,包括后來向劍門求解,也都沒有人能解釋一二。
為了封鎖消息,輔國公下令當場處決了府中親眼目睹國公夫人離奇消失的十三人,以及在府中傳聽的另外三十一人,總計四十四人當場被殺,國公府第一次血案就被輔國公自己炮制了出來,對外稱大夏國余孽報復滅國之仇,潛伏在國公府進行刺殺……
輔國公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神臺,無論什么情況,不管皇上如何賞賜,必須每日都回府中,以防突發(fā)情況……”
三天的時間足夠三千后勤軍和兩千親衛(wèi)營護送著輔國公父女到達長安了。
又是一封驚動朝野昭告天下的詔書,周世安詔書中贊揚輔國公一生為國的功績,設(shè)長安為大安國行都,輔國公統(tǒng)領(lǐng)戰(zhàn)力絕冠天下的披甲軍鎮(zhèn)守長安……
得到消息的故舊同僚紛紛上門拜見輔國公意為送行,卻得知輔國公已經(jīng)隨軍前往。
輔神臺沒有請這些人入府寒暄,作為長輩,這些人都是看著輔神臺長大的,有幾位已經(jīng)退出軍旅的老將軍甚至是輔神臺重要節(jié)日都要隨父親去登門拜見問候的長輩爺爺,輔神臺知道此時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有了微妙的變化,府中被安排了五百羽林軍充做護衛(wèi),宮女太監(jiān)各有五十,有這些人在,輔神臺不得不做那韜光養(yǎng)晦的功夫,如今府中,也就三十名陪輔神臺從邙山大營下來的護衛(wèi)值得信任,在一定意義上來說他沒有了自由……
輔神臺沒有把這些改變放在心上,從母親去世后,親眼看到父親處死了府中親歷母親去世的四十四人,那種失去親人和自己身邊熟悉的人,讓他一下子覺得親人最重要,母親在時,他和妹妹輔佑無憂無慮,母親去世后,父親忙于軍務不能像母親那樣每天陪著他們兄妹,畢竟是血脈親緣,現(xiàn)在用他的自由能換父親跳出險境,并且和輔佑共享天倫,他愿意用這樣的代價為自己的家做些事情。
這樣的日子很枯燥,皇上和皇后經(jīng)常召輔神臺進宮參加各種宴會和節(jié)日慶典,從被留下作為實際上的質(zhì)子的那一天,輔神臺就看到了皇家把周、輔兩家的溫情添了一把烈火,自然不會把自己融入那看似和諧的畫面,都是結(jié)束宮里的行程之后就會直接回到由東宮匾額換成太子府的原輔國公府。
修行成了輔神臺每天的首要任務,短時間內(nèi)他不會去接觸風媒,質(zhì)子就要有質(zhì)子的覺悟么。
征討東越國因為云中郡平叛和遷輔國公領(lǐng)披甲軍鎮(zhèn)守長安而延遲,出征打仗,家里不安定又怎么能安心對外作戰(zhàn),其實最主要的還是遷輔國公鎮(zhèn)守長安,皇帝周世安不確定深得軍心民心的輔國公被遷長安后會有多大的影響,征討滅國不是簡單的武力解決,軍心民意影響著整個戰(zhàn)況。
周世安的焦慮榮寵看在眼中盤算在心里,周世安看著剛被小太監(jiān)領(lǐng)進來的榮寵,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折。
“聽說你大費周章找到的恩人被納入府不到三天就被你送走了?是怎么回事,正房既然肯動用王府的資源去成全你,自然不會容不下一個妾室。你大婚隆重了整個洛陽,尋人又是盡人皆知的動靜,現(xiàn)在人又走了,不怕被人說你忘恩負義?”
“臣送秀家女離開,是為皇上分憂解難去了……”
周世安聽了,不由的呵呵一笑。
“你的家事,倒為朕分憂解難?來,說來聽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朕可治你欺君之罪……”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噬?,臣側(cè)室秀慧中是東越秀家之女,越國水師都督秀念正是他祖父,秀家被誅,只有她一人逃出升天,秀念門生故吏遍布朝野,秀兒這次回去正是聯(lián)絡(luò)秀念留下的資源,能為我所用,滅越大事何愁不成……”
榮寵雖然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卻也是控制不住的表現(xiàn)出一二。
“就這?”
周世安托著下巴捋了下一直長不長的胡子。
“秀家女送信回來聯(lián)系到了多少人?都有什么人?”
“不,秀兒已經(jīng)回來了,就在外面等皇上召見!”
“這么快就回來了?宣她進來吧~”
聽到榮寵說秀慧中已經(jīng)回到洛陽,周世安以為才兩個月的時間,秀慧中并不會有多大的驚喜給自己,也就沒抱太大的希望。
“越女秀慧中拜見皇上~”
秀慧中的軟糯越語口音周世安聽著雖不太順耳,卻很受用越語溫潤的語氣。
“免禮,你這次越國行色匆匆可曾有其他族人相認?秀家是越國大姓,秀念這支雖然被誅,其他支脈并沒有受到殃及,真希望你們秀家后繼有人~”
“秀家蒙難,罪在越國皇室,秀氏復仇當只戮皇族?;噬弦y(tǒng)一天下,征討越國,必然也是死傷無數(shù),國無義戰(zhàn),百姓往往是最終受害者,為了越國百姓免受戰(zhàn)災,秀家愿意助皇上顛覆越國朝政……”
“你秀家還有這樣的能力?如果你祖父秀念在世,朕相信以他的身份并不難,只是你一介女子……”
“祖父雖然離世,皇上也說了,除了我自家遭殃,秀家的親朋故吏并沒有被清算,相反,因為涉及太多,越國皇帝為了安撫他們收買籠絡(luò)人心,反而加官進爵許以權(quán)利……”
“你就肯定他們會做這謀反之事,就憑你秀家女的身份,應該還不足以令他們做這罪能誅族的事情?!?p> “秀家并非只有我一女子余生,尚有男丁在世,女子謀家,男兒謀國,越國皇帝昏庸,我秀家也不是砧板上的魚肉?!?p> 秀慧中并不在意皇帝周世安的懷疑,不卑不亢道:“秀家愿助皇上不費兵卒平東越,只是需要皇上的一個承諾!”
秀慧中的話引得周世安輕笑一聲:“哦~不費兵卒,難不成可以兵不血刃顛覆東越?”
“未嘗不可!”
秀慧中語氣肯定,眼神堅定無畏的望著周世安,這一暨越的行為被身旁的榮寵看在眼里,欲要出聲制止,卻被皇帝周世安喝止了。
“不愧是秀念之后,膽色不俗,說來聽聽,你要朕承諾什么?”
“請皇上屏退其他人,民女只與皇上謀……”
“好!”
周世安阻止榮寵的阻攔:“你們都退下,賜坐秀慧中……”
秀慧中落座榮寵離開前搬來的凳子,榮寵趁機輕聲還囑托不可失禮,秀慧中微笑以還。
“此間再無他人,你可以大膽說與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