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世界里,蘇晴先開了口:“叔叔,你還好吧,遇到什么難事了嗎?為什么要自殺?”
“叔叔?蘇晴管叫自己叔叔?”
剎那間,程乾的世界潰敗得一塌糊涂。一切的美好想象都被一句“叔叔”徹底毀掉了、粉碎了、破滅了,毫無希望。
暗戀了近二十年的女生竟然叫自己叔叔,他恨不得直接淹死,這簡直就是災難!程乾腦子“嗡”一聲,發(fā)生了什么?
“蘇晴,你怎么跑到池塘里去了?”不知何時,陳小影跑了過來。高遠、餛飩跟在后面。
“我剛經(jīng)過這里,發(fā)現(xiàn)有個叔叔要自殺,所以……”蘇晴指了指落湯雞似的程乾。
“快上來,別著涼了!”陳小影跑到池塘邊伸手拉蘇晴。
高遠也趕緊把外套脫下,準備遞給蘇晴,卻突然發(fā)現(xiàn)池塘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輔導員老師。
高遠一愣,趕緊把衣服往蘇晴手里一扔,跑過去伸手拉程乾。
這是29歲的高遠和19歲的自己,兩個世界的同一個人第一次在一起,手拉著手,就像是19歲的高遠在解救十年后,已經(jīng)走上歧途的高遠一樣。
“程老師?”高遠瞪大了眼睛。
餛飩和陳小影也懵了,紛紛站在池塘邊鞠躬:“程老師好!”
“什么程老師?”用衣服擦著頭發(fā)的蘇晴停了下來,看著高遠。
“蘇晴,這是咱們班新來的輔導員老師,程老師?!?p> “程老師快上來?!碧K晴也來到池塘邊。
程乾的一只手被19歲的自己拽著,蘇晴、陳小影也同時向自己伸手,看看蘇晴,又看看陳小影,仿佛是上天又給了程乾一次選擇的機會,是選擇“深愛自己十年的陳小影,還是選擇自己暗戀了近三十年的蘇晴?”
程乾陷入了沉思,“我來!”餛飩的一只大手瞬間出現(xiàn)在程乾的視線里。
上了岸的程乾依舊恍惚,“程老師,你沒事吧?!睅讉€人在程乾的眼珠前,搖晃著手。
“完了,程老師傻了?!备哌h煞有其事地分析著。
“去!就你話多?!碧K晴和陳小影異口同聲。
蘇晴和陳小影把高遠推到了一邊,“程老師,程老師?”蘇晴和陳小影站在程乾的面前,搖晃著他。
程乾緩過神,見兩個人,一個他愛的和一個愛他的,程乾那叫一個尷尬,想掩飾住自己的身份都不行了。
“程老師,你怎么……”蘇晴想了想,怎么問都不合適。
“程老師,趕緊披上衣服吧?!标愋∮懊撓伦约旱耐馓?,披在了程乾的身上。
程乾尷尬地說:“我只是想在池邊轉轉,熟悉一下學校環(huán)境,誰知道太滑……”
程乾編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幾個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程乾。
陳小影見蘇晴披著高遠的衣服,一把把衣服拽下來,扔回給了高遠:“拿著,你這衣服太丑了,配不上我們家蘇晴。”說完,把目光轉向,在一旁若無其事的餛飩。
陳小影這理由也太牽強了。
“餛飩!把你的衣服脫下來!”陳小影用命令的語氣。
“啊?哦,好的!”餛飩一臉懵態(tài)。
高遠很尷尬,只好轉手把自己的衣服遞給餛飩:“餛飩,給你穿吧?!?p> 只見餛飩一臉嫌棄的表情。
“愛穿不穿?!备哌h把衣服丟給餛飩。
“程老師,你還好吧。”陳小影關心地問。
“我沒事兒……”剛說完,程乾就打了一個噴嚏。
“好了好了,你們趕緊去食堂吃飯吧,下午還有課。”
程乾急匆匆地離開。
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躺在宿舍床上的程乾絲毫沒有回到2009年的快感。
一切都進行得毫不順利:
19歲的自己,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差;
19歲的自己喜歡的人,從19就是開始喜歡自己的人,同時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并且遇見了29歲的自己自殺;
19歲的死黨們見到了自己最狼狽的樣子……
先不提如何實施自己的計劃,僅僅是重新塑造輔導員形象就要花費大量時間吧。
經(jīng)過一系列嘗試,程乾心里差不多已經(jīng)認定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或是說是醒不來了,他大概確信,29歲的自己——高遠,已經(jīng)成了植物人。
哪怕一切都是都是夢,但這夢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嗎?那就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既然回不去,那就認真留下來。
這是29歲的高遠第二次在夢里對程乾說的話。
程乾整個人又打起了一些精神。不得不承認,雖然這一天很狼狽,但比起2019年的“忙碌、茫然、盲目”,2009年簡直就是天堂。沒有人給自己壓力,不用每天為招商業(yè)績發(fā)愁,不用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不用做著違背本心的事,不用看領導的臉色,不用看客戶的臉色,不用唯唯諾諾的活著,不用一直重復“好的!領導!”、“交給我,沒問題的!”
在2009年,沒人指著自己說,“這可是國企單位的工作,以后要向他學習”,更不會有爸爸、媽媽勸自己,盡快完婚。
“啪!”程乾突然給了自己一記重重的耳光,非常響亮,十分清脆。他又找出一根縫衣針,戳了戳手指,一樣疼。
“果然是真的!我真的回來了!”
程乾躺在床上,看著2009年的天花板,昏昏睡去……
“嘭!嘭!嘭!”門口傳來敲門聲,程乾還沒來得及起床開門,門鎖就被打開了。
“哎喲,程老師,你在啊,怎么大白天的還在睡覺?!?p> 程乾見琳琳老師進來,趕緊套了件外套,“有些累了?!背糖瑩狭藫项^,還像是19歲時的自己,見到老師的樣子。
“程老師,你真有趣?都當輔導員了,怎么還跟學生見老師似的?!?p> 琳琳老師把新的備課本、文件夾遞給程乾。
“謝謝老師?!碑敵糖庾R到自己說錯了話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琳琳老師愣了一下,突然捧腹大笑,“程老師,你太幽默了,說你像學生,你還真管我叫了聲老師,好了,雖然年齡大了點,但我勉強收下你這個大齡學生了。”琳琳老師繼續(xù)忍不住笑。
程乾尷尬的無言以對。
“對了,程老師,咱們第一教學樓的一位叔叔,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闭f著,琳琳老師遞給程乾一本日歷。
“是王叔?”程乾下意識的問。
“好像是姓王,50多歲的樣子?!绷樟绽蠋熝壑橐晦D。
“可以啊,程老師,看你木木訥訥的,剛來兩天,認識的人還不少?!绷樟绽蠋熍牧艘幌鲁糖募绨?,程乾下意識地往后挪了挪。
十年前的女神琳琳老師,現(xiàn)在竟然站在29歲的自己面前,調(diào)侃自己……
“沒有,沒有,楊老師說笑了?!背糖謸狭藫项^。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走了,晚上QQ聊哦?!绷樟绽蠋煶糖瑨伭藗€眉眼,轉身離去,倒是驚出了程乾一身冷汗。
QQ?怎么還會用QQ?哦,對了,這是2009年,還沒有微信,那會兒大家用的都是QQ、短信、校內(nèi)人人網(wǎng),玩兒的還是QQ農(nóng)場、搶車位、QQ炫舞,程乾不禁感慨:十年,變化真大,祖國變得越來越強大,而作為第一批進入大學校園的九零后的他們,在很多年后,卻忘記了自己初心,停滯不前。
程乾把日歷放在桌上,翻到今天的日子——2009年9月2日。
日歷上有被人畫了紅圈的日子,程乾掃了一圈,沒有在意,可能是別的老師用過的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程乾被校園廣播里放的起床號吵醒。
春城工大是半軍事化管理,大學四年,晨起出操,幾乎從不中斷。一開始只是隊列,跑步,拉伸等等,后來又加了蛙跳、波比跳什么的,花樣百出,而且層出不窮。
他躺在床上,聽著廣播,迷迷糊糊地聽到“齊步走!”,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他當年最喜歡的早操中的一部分,說是齊步走,其實就是全校同學在一起溜達散步,他總和蘇晴并排走,蘇晴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當然,高遠的身后還跟著個陳小影,嘰嘰喳喳個沒完,每次被體育老師單單練,都是因為陳小影。
后來,學校發(fā)現(xiàn)學生們的齊步走一點樣子都沒有,干脆也不喊“一二一”了,體育老師們天天輪班喊,也嫌累,索性直接跟學生處主任孫家康申請,齊步走的時候,直接用廣播放點歌曲,本來老師們的建議是放點流行歌曲,最后被孫家康改成了鋼琴曲。
合成器發(fā)出的聲音特別難聽,完全打破了高遠和蘇晴并肩散步的心情,當然這是19歲的高遠一廂情愿,可此時躺在教師宿舍里的程乾——29歲的高遠,卻發(fā)現(xiàn)這鋼琴曲聽起來是那么親切動聽。
程乾爬起來,跟著音樂洗漱,不緊不慢地走出教師宿舍。
29歲的高遠,用著程乾的身份,享受著2009年的一切,內(nèi)心居然有些澎湃和感動。
程乾開始以工商管理專業(yè)一班代理輔導員老師的身份,出現(xiàn)在校園里。
程乾正沉浸在獨自愜意的時候……
“程老師!我昨天已經(jīng)向學生們介紹過你的身份了,你就應該早一點起來監(jiān)督你的班級出早操,怎么晃晃悠悠地到現(xiàn)在才來,你這還像話嗎?太散漫,太無組織無紀律了。不要以為工商管理專業(yè)不是咱們學校的重點專業(yè),你就可以不重視了。為什么六位老師,就選你當工商管理專業(yè)一班的輔導員老師?那是校領導相信你,請你不要辜負這份信任。”程乾一早的興奮勁兒立刻被孫家康罵得絲毫不剩。
2009年-2019年,十年間,祖國變得越來越強大,而我們呢?一直被寄予厚望的九零后們,是堅守初心,緊跟祖國的步伐一起進步?還是忘記了最初的夢想,開始渾渾噩噩地隨波逐流?
希恭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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