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上天不給我的,無論我十指怎樣緊扣仍會走漏,給我的,無論我怎么失手都會擁有。——三毛
第二天周六,陶姜一如往常,5點鐘鬧鈴響起后立即起床。
穿好衣服,喝杯溫水,收拾好后出門已經(jīng)快5:20。
四月底的錫城,此刻太陽還沒有升起。東方的天空已經(jīng)開始泛起一片片金色的彩霞,青藍色的天空安靜地撫慰著這片清香的土地。路邊的櫻花正燦爛地吐蕊,微風(fēng)吹過,陣陣清香,撒落在地上的花瓣也爭相跳起舞來。
許是臨近太湖的原因,風(fēng)稍稍清涼。這里離陶姜家不遠,慢跑過來十分鐘。
陶姜站定一塊面向湖水的空地上,緩緩舒口氣,開始做拉伸。
今天計劃跑10公里,拉伸做了8組。
上周四拉速度,太傷肌肉了。今天就悠著點跑,全當(dāng)活動活動筋骨,舒緩一下緊張的肌肉。
陶姜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已經(jīng)活躍在跑步這條道上三年多了。
最開始那段時間完全是因為無所事事,找不到任何生活的樂趣。有天傍晚散步到湖邊,看到身邊不斷有人跑過,滿頭大汗,卻酣暢淋漓的感覺。
陶姜也跟著跑起來,一圈又一圈,慢慢地她發(fā)現(xiàn),包裹在心頭的一團迷霧,漸漸地開始消散。
也有累的時候,但是和坐下來心里絞痛比起來,她更愿意不停地跑,不斷地出汗,風(fēng)吹了干,干了再流。
偶爾還是會有眼淚,不爭氣地混著汗水,順著臉頰淌下來,如果錢宇昊還在,他會舍得她一個人這么拼命跑嗎?他會陪她一起跑嗎?跑得久了,陶姜逐漸也模糊了最開始的痛苦感覺。
不在的人已經(jīng)回不來了,生活還要繼續(xù)下去,何苦為難自己。
陶姜后來悟出來,當(dāng)有煩惱的時候,就去跑步。如果跑了還不能解決,不是跑得距離不夠遠,一定就是跑得時間還不夠久。
跑得久了,也結(jié)識了一些跑友,陳東凱就是其中一個。
陳東凱以前是在另外一條線路上跑的。陶姜平時會把跑步的心得和照片發(fā)布在咕咚圈里,久而久之,也開始不斷有粉絲關(guān)注,有些粉絲離得近的,還私下加好友約了一起跑。
跑步就是這樣一項神奇的運動。門檻很低,但是長久堅持的人稀少,尤其是像陶姜這樣,還堅持拍照、上圖的美女,更是珍稀物種。
能有志同道合的跑友互相鼓勵,是初期跑步者最期待的。陶姜作為那個鼓勵眾多初跑者的標桿,自然慢慢吸引了一批忠實追隨者。
陳東凱就是這樣,寧愿多繞點路,把跑步的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陶姜的這條線上來。
今天他比陶姜稍微晚了點,半路上兩人匯合了。期間還有兩個跑友,大家都很默契,互相一個眼神,伸手揮一下,以示鼓勵。
耳邊的風(fēng)微微作響,周圍一片寂靜,只能聽到撲通撲通的心跳和呼吸聲,連同腳下有力的節(jié)奏。前方的路,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地跑下去。
陳東凱是一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從不多話。你不說,他不問,除非你自己說給他聽。但是他好像又什么都早知道了一樣。
天氣好的時候,陶姜偶爾也會帶女兒一起出來跑步。陳東凱也會熱心幫忙拍照。
身邊的朋友太少了,以前在企業(yè)里熟悉的人,后邊陶姜都主動疏遠了。圈子不同,可以聊的話題也不一樣。加上家里的變故,陶姜不希望自己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高中、大學(xué)同學(xué)都分散各地,偶爾的噓寒問暖解決不了陶姜心里的苦。何況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沒有親身經(jīng)歷,別人永遠無法做到感同身受。而且可能對你來講天大的事,另外一個人眼里卻是小事。
所以,不能隨便輕易找人訴苦。陶姜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陶老師,那個稿子你今天空的話能出來嗎?”陳東凱知道工作室的客戶都是這么稱呼陶姜的。
陶姜也已經(jīng)停下來,開始拉伸。
“你們秘書長還沒給我資料,我想辦法吧”。其實那些數(shù)據(jù)拿不到,也不影響寫稿子,只不過內(nèi)容水一點,湊字罷了。陶姜心里想。
“哦,這樣啊。拜托陶老師,我也想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啊”。陳東凱毫不掩飾他的“奸詐”目的。
“你和秘書長很熟嗎?”陶姜問他。
“不太熟,老鄉(xiāng)嘛,見過。以后肯定得主動熟悉點,人家是富二代嘛,又是秘書長,我得爭取資源”。
“富二代?不會和你一樣是冒牌的吧?”陶姜打趣他。
“騙你干嘛,人家那是正兒八經(jīng)的富二代,搞實業(yè),父母做很多年了?!标悥|凱一本正經(jīng)地邊說邊拉手臂。
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從陶姜眉頭一閃而過。
浙江人,富二代,差距一下子感覺拉遠到了光年之外。像他這樣的條件說不定孩子都已經(jīng)幾個了。
這幾年,親戚朋友也有介紹對象給她。在陶姜主動向陳東凱簡單說了多多爸爸意外去世的事情后,陳東凱唏噓了好一陣。從那起,只要身邊有單身的男人,第一個就想到為陶姜拉扯拉扯。
錢宇昊剛走的前幾年,陶姜從來沒有過再婚的想法。錢宇昊給挖的坑有點深,陶姜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出來。
直到去年初離開商會,自己和朋友一起成立了一個整理收納工作室,生活開始有聲有色,陶姜偶爾會憧憬有一個人和她一起整理收拾一個家。
一切都是會變化的,再完美的規(guī)劃,再濃情的誓言,終抵不過年年歲月,歲月年年。
剛開始冒出這種的想法的時候,陶姜甚至有些愧疚,不知道錢宇昊在另外一邊是否能夠理解她。她有孤獨的時候,有低落的時候,想哭又沒地方哭的時候,除了躲在車里,更希望有一個肩膀給她靠一下,被人擁抱、親吻的感覺,她都要記不起來是什么樣了。
公公婆婆也旁敲側(cè)擊過,遇到合適的可以去考慮。甚至還幾乎明說出來,只要多多不帶走,他們其他都能滿足。
陶姜知道,公婆是希望她能繼續(xù)和他們一起生活。這樣還是一個家,哪怕不全。如果她走了,這個家就徹底沒有了。
陶姜也努力過,盡量嘗試接觸幾個相親對象??偸遣槐M人意。滿心的歡喜突然被捏碎后,哪能那么容易再次心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