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革裹尸鐵衣枯骨葬沙場，盡是西北男兒郎！
聲勢浩大，水流如萬馬奔騰的渡邊江畔上葬有多少枯骨？那場戰(zhàn)役大燕出兵九萬六千余人，四萬余人皆出于西北，有多少戰(zhàn)士肢體健全背著那個娘親一針針縫起的包袱回家？又有多少戰(zhàn)士葬在江中？衣物甲胄隨之流進東海。
大燕西北，二十多年前。
”爹，餛飩有點涼了?！?p> 一位十六歲的少年對著屋子里面喊道，手中的筷子依舊不停的夾著碗中的餛飩?cè)M嘴里。
”哪里涼了，這不是還熱乎的嘛?！迸赃叺囊晃簧倌昕曜由爝M碗里夾起一個送進嘴里嘗了嘗之后說道。
“這一個鍋里出來的還不一樣啊。二哥，老四這不是想叫爹出來一起吃嘛?！?p> “爹，別忙活了，快出來吃飯吧?！?p> “好好好，這鍋馬上就好，你們先吃著吧。”
屋里傳來一道無奈的聲音，卻也聽得出足下有兒郎的滿足感。
中年男子身穿普通百姓麻衣粗布，相貌談不上脫俗但也看得出年輕時也是一位英俊的男子，手中端著餛飩彎著腰匆匆的走出來。
“餛飩來嘍?！?p> 男子把餛飩湯灑出來，輕輕放在桌上。自己有坐在椅子上。男子坐下之后氣氛顯得有點沉重。最小的兒子原本嘰嘰喳喳的也安靜了下來。其余三個兒子皆是低頭夾著餛飩送進嘴里皆是一句話不說。
“明天你們就走了，今天去給你們娘親上上墳，給她報個平安。”
男子拿著手中的筷子頭也不抬的說道，嗓音有些哽咽。
“知道啦，爹，我們是去報效國家，這是榮耀啊，光宗耀祖的事情，您高興點嘛?！?p> 最小的兒子開口說道。
“就是啊爹，您就在這里等我們回來，回來了尋個賢惠持家的女子結(jié)婚生子，給您生個大胖孫，我們哥四個給您養(yǎng)老，你就頤養(yǎng)天年吧。”
最大的兒子開口笑呵呵的說道，活躍了不少氣氛。男子也只低頭樂呵呵的。
且不說自古以來這疆場之上有多少兒郎能夠衣錦還鄉(xiāng)？更多的不過是尸橫沙場無人問津，為國舍命拼殺最后竟連三尺墳頭都未落得。
次日，清晨。
平日里大街上說不上熱鬧，倒也是有不少人來來往往的，只是今日顯得格外的冷清，擺小攤的多數(shù)都沒有出攤，即便是出攤的也不過是站在攤位后面并不吆喝。更多的是家家鎖門閉窗，透過那層薄薄的窗戶便可以隱約聽到里面?zhèn)鞒黾毼⒌某槠暋?p> 那細微的抽泣聲游蕩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像是被高墻阻攔，久久未能消散。
太陽自東方剛剛露出頭來，街上的昨夜的霧氣還未消散，街上的大槐樹樹冠上剛剛披上金色的星星點點。城東處便走出大片鐵騎，挨家挨戶接人，劃名兒。
”爹，我們要走了，不在的這段時間您照顧好自己?！?p> “等我們回來啊，回來您就多給我們做點餛飩，在外邊又吃不著?！?p> 小兒子說著眼淚便流了出來，明明昨天尤屬他最為歡快。
“行，行，爹等著你們回來，還等著抱胖孫子呢?！?p> 男子伸出手擦去小兒子眼角的淚水，笑著說道。
“放心吧爹，娘親會在天上保佑我們的?！?p> “好，好，路上小心點，包袱里都給你們裝了幾雙鞋子，走壞了就換，可不能穿著壞鞋，磨腳?！?p> 男子眼眶有些濕潤，便不在多說。高馬上的將領(lǐng)開始催了。緊緊盯著四個兒子逐漸遠走的背影，中年男子再也抑制不住，兩手衣袖緊緊捂住嘴巴，眼眶中的淚頃刻之間打濕衣襟。
養(yǎng)兒好啊，養(yǎng)兒好，養(yǎng)兒能養(yǎng)老！
四年后。
城中關(guān)下貼上一張榜單，剛一貼上一群人便齊聚于此，擺小攤兒的攤主也顧不得攤子也隨著跑了過來，一群人仔仔細細的盯著榜單，尋找著上面的名字。
有人看了之后興沖沖的跑出去，有人看了之后跪地掩面大哭，還有人根本就擠不進去被死死的擋在外邊。榜單下無一例外的都是中年人，老人，倒是未曾見著一個小伙子。
“官爺，官爺，這上面沒有我兒子的名字啊?！?p> 一位兩鬢發(fā)白身形消瘦中年男子看完榜單之后，跌撞著身形，從擁擠的人群中跑出來，面色緊張的問著守城的士兵。
“沒有不是更好？這榜上的人都是些戰(zhàn)死的?！?p> 守城的士兵望了一眼客氣的說道。想必是他的因為他的父親跟眼前這位男子差不了多少吧。
“您啊，就回家等好兒吧，說不準您兒子在京都封了大官兒呢，回家等著享福吧。”
望著男子樂呵呵回家的身影，想到當初自己出走時，想必自己的父親也是這么擔心吧。守衛(wèi)跺了跺腳，扭動了幾下身子，仿佛身上的甲胄有些不合身，調(diào)整舒服后邊持劍走向城頭。如今自己回來了，雖未曾上的了京都封賞，但好歹也是回來了，娶個老婆，守著爹娘，在這西北守城倒也不錯。
一天，兩天，一年，二十年。
當年的中年男子已經(jīng)變成駝背白發(fā)的老人，自從兒子走后這餛飩攤兒也在這里二十多年沒有變過位置，兒子也沒有回來，街坊鄰居也不是沒有勸過他，心里有數(shù)兒的人都明白，回不來了，要回來早就回來了。老人依舊相信自己兒子會回來，依舊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住在這里，每天都會出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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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拜見徐王。六百里京都急報。”
將領(lǐng)翻身下馬跪在這位吃大餅的老人面前，俯首抬臂雙手呈上一份黃色布袋。其身后眾多鐵騎也緊跟其后紛紛下馬拜見。
試問這大燕西北六百里，誰能稱的徐王？誰能擔得起這二字？
方才囂張無比面相兇惡的中年男人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低頭顫抖說道：
“徐，徐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方才，方才。。。。。?！?p> 徐洲梁并未理會那道皇書而是把餅叼嘴中，走向跪在地上的將領(lǐng)，抽出腰間長劍，轉(zhuǎn)身一揮，那中年男子瞬間倒地，眼中滿是驚愕。
商賈雖聽不懂但卻知曉此時形勢對自己不利，轉(zhuǎn)身欲想逃跑。徐洲梁向前一步伸臂直刺，一劍透過胸膛。其余之人紛紛放下手中彎刀跪在地上。
“徐，徐王?！?p> 那位做餛飩的老人一時竟沒有反應(yīng)過來，隨后便趕緊撩起衣袍也跪在地上。
“叩見徐王?！?p> 誰能想到堂堂西北王竟常來這里吃餛飩，幾年前就是他幫過老人，事后老人也并未多想，只是覺得這人可能在當?shù)赜悬c權(quán)勢吧。
徐洲梁忙放下手中長劍，扶老人起來。
“老大哥，快起來?！?p> 徐洲梁這一聲老大哥分量可是不小啊，他可是這大燕西北的徐王，在這西北之地，他說東便是東，他說西便是西。
“我都告訴您了，您兒子在西北王府，我兒子就是您兒子，大燕這一代所有的孩子都是您兒子。”
徐洲梁攙扶著老人臉色凝重的說。
二十年未曾回家，誰又不會明白這其中的緣故？那榜單之上不過是能認得出模樣，或者憑借著某個物件能確定戰(zhàn)士身份的陣亡名單。而更多將士的下場不過是橫葬疆場無人收尸，多年之后不過是渡邊江畔的一堆泥土。
西北王徐洲梁撿起地上的長劍，橫臂抬劍指向草棚說道：
”動其者，殺之！“
語畢，走向離他最近的石凳旁邊握緊長劍僅是憑借氣力豎刺而下，頓時劍入石凳一尺，直到徐洲梁放開手劍身依舊是左右搖擺嗡嗡作響。
若是沒有些實打?qū)嵉谋臼滤熘蘖涸跄芑钪叱瞿瞧瑧?zhàn)場？若是沒有一劍開石之力他又怎能近二十年坐得穩(wěn)他這西北之王！
徐洲梁做完這一切之后才轉(zhuǎn)身接過那道皇諭，從黃錦袋之中抽出一張錦布，略掃一眼之后，神色凝重。
”回府?！耙宦暳钕轮仳T兵皆上馬。
”恭送徐王?！?p> 望著高馬之上徐洲梁，餛飩攤主再一次老淚縱橫俯首跪下。
西北王府。
府內(nèi)大堂之上徐洲梁坐在正位，背后是一副巨大的雄鷹捕食的水墨畫。堂下之人皆是西北將領(lǐng)，左右兩排，一排八座。
十六位將軍坐在堂中，徐洲梁一言未發(fā)，只是捏著手中的茶杯，陶瓷杯蓋兒輕緩的摩擦著杯口，似乎想是拂去上面的熱氣。半個時辰之后座下的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王上召我等何事？”坐下的一位將軍問道。
語氣之中透入出些許不爽。座下之人皆是當年與西北王一起戰(zhàn)場廝殺的將領(lǐng)，感情自然是深厚，話語之間雖有些越界，但徐洲梁自然不是介意，座下的都是實打?qū)嵾^命的交情，若是沒有怕們，怕是當年自己也會橫尸渡邊江。
“怎么？王將軍這是正抱著那家閨女就被急召而來？”另一位將軍打趣兒的說道。察覺到自己言語之間有些不當，那位將軍也不反駁，只是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
“徐王，如此著急所謂何事？大家都等急了。“那位將軍說道。
雖是過命交情但如今他是王，他們是將，有些禮數(shù)不得講，決不可越界。
又是一刻鐘之后，徐洲梁蓋住茶杯緩緩放在桌子上，輕聲說道：
”后蜀來犯，兵至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