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山中蓋上一層皚皚白雪,一道白光劃破天際,震落青松之下的霜雪。
“那個禺強又來討你歡心了?!迸捩移ばδ樀馈?p> “你再敢胡說一句,我便當(dāng)真不客氣了!”女魃惡狠狠地瞪著她,臉上一層薄薄緋色,不是是不是氣出來的。
女娃夸張地抿起嘴,粉嫩的嘴唇一點都看不到了。
女魃氣呼呼地跑出去迎接禺強。
禺強如同往常一樣站在青松之下,日照白雪,他和雪一樣反射著和暖的光,一身白衣勝白雪,他磊落又雋逸,是永遠(yuǎn)不會老的少年。
“都說了你不用每次都在外面等的?!迸蔁o奈道,近日大雪,禺強才站了片刻,衣上便落了雪花。
他隨手把積雪拂下,笑答到:“哪能隨意進(jìn)你的住處,你可是女兒家?!?p> 他這話說的又溫又柔,女魃不自禁晃了神。
“女魃?”
她使勁搖搖頭,一定是被女娃那個家伙影響了!
她清咳一聲,領(lǐng)頭走進(jìn)山洞。
“這次來看女魃是什么理由啊,又有什么好吃的嗎?”女娃熟稔地打招呼。
“你整日便想著吃,吃個不停還是這么矮。”
“這次沒有帶食物來?!?p> “唉,”女娃失望地嘆了口氣,“我這不是在長身體嘛,你這地方實在太貧瘠了,連凡人的谷物都只是勉強生長,哪里有我能吃的靈力充沛的東西啊。”
女魃一臉冷漠:“那你還呆在這里做什么。”
女娃小嘴一咧,滿臉堆笑,“好女魃,我說錯話了,你收留我我可是感激不盡,哪里會在意這些小事!”
“哼?!?p> 阿嚒端上熱騰騰的茶水:“暖暖身子?!?p> 禺強呆呆地握著自己送來的琉璃杯,不知在思慮些什么。
“不如你們來南海散散心?!彼回5匕l(fā)出邀請。
女娃一愣,忽的不言語了。
女魃嘆了口氣:“你知道黃帝還在找她的?!?p> “赤水這里是安全的,我南海也是安全的,他們早就搜過南邊了,不會有問題?!必畯娫掍h一轉(zhuǎn),“何況你們悶在這里許久,還沒見過我的水晶宮呢。我對那宮殿還有幾分自滿,那可是震蒙花大工地興修起來的,無水無塵,靈石遍地,整座大殿都以水晶修建,又以各類珠寶填滿。這宮殿,在神州也算首屈一指了?!?p> 女娃心中一動:“無水無塵?”
“正是,宮中設(shè)有避水陣,可讓懼水之人進(jìn)出?!?p> 女娃怪叫一聲,撲過來搖晃女魃的肩膀:“我們?nèi)ネ姘膳桑∧阋苍摽纯慈思业募业撞攀?!?p> “你又在胡言亂語什么!”
女娃不理會她的惱怒,歡喜地去抱阿?。骸鞍≡蹅兂鋈ネ?!縮了這么久我可要悶壞了!”
她整日的躺在女魃的白玉床上不是吃就是喝,懶散的女魃都看不過眼了。如今難得這般活潑,女魃才想起她到底還是個孩子。
“好吧,那便麻煩你了?!?p> “怎么會麻煩?我早就想邀請你們?nèi)ノ夷抢锪??!必畯娔抗忾W爍,“我去喚大鵬來接你們?!?p> 女娃猶在興奮地甩著阿嚒的胳膊,圓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阿嚒,我還從沒去過海邊呢,肯定很好玩。”
她勉強一笑,躊躇道:“此去南海路途遙遠(yuǎn),我便不過去了,你要乖乖的,不要給帝女添麻煩?!?p> 女娃一僵,自責(zé)道:“我居然沒有考慮到阿嚒的身體?!?p> “也去不了幾日,無妨的?!迸捎舶畎畹陌参康馈?p> 阿嚒笑的輕柔:“勞煩帝女照顧她了?!?p> 女魃不耐煩地點點頭。
阿丑正往山洞那邊走,忽的黑幕降臨,好端端的朗日晴天落下暗沉的帷幕。
她困惑地抬頭望天,天空如有實質(zhì)一般擠壓下來,天幕如同厚重的綢緞,仿佛伸手就可以碰到。
她呆呆地看著這反常的天空,天幕朝地面擠壓,仿佛要重回天地開辟之前的混沌鴻蒙,除了傾頹的天地,山雪,樹木,野獸,通通都被驅(qū)逐出去。
阿丑被搖晃著摔倒在地,提來的籃子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呐Q蜇i肉灑了一地。
她緊緊貼在地面,眼睜睜看著朝她逼壓下來的天空--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一個溫柔清朗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阿丑驚魂未定,看到一張清雋的臉龐。
“天、天神大人!”
“你是那個餓肚子的小姑娘,”禺強恍然,笑道,“不好意思,嚇到你了?!?p> 天幕升起,轟隆隆地鼓動羽翼,太陽的亮光如同波浪一樣鉆進(jìn)來,在大地之上起起伏伏。
阿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坍塌的天幕是一只不見首尾的巨大怪鳥。
“這是大鵬,也叫鯤?!?p> 禺強伸手把阿丑扶起:“你怎的跑到這里來了,天女可就這里呢?!?p> “我、我來送東西給大人。”阿丑把地上散落的肉干拾進(jìn)籃子,真是可惜,只能再帶回去了。
“天女喜歡吃這些東西?”禺強不敢置信,看來他總是送南海的珍饈沒能投其所好呀。
阿丑有些難為情:“大多是我和女娃在吃……”
禺強輕笑:“多吃些好,我瞧著你可比我上回見你漂亮多了,女孩子圓潤些可愛?!?p> 阿丑臉色漲的通紅,愣愣地盯著英俊的天神大人。
“你這傷……”
禺強皺眉,她右臉上的傷疤,怎么好像隨著阿丑長大也比從前更大了?
阿丑慌亂地用頭發(fā)遮住右臉,羞恥地恨不得埋進(jìn)地里。
“抱歉,是我魯莽了,只是,這似乎不是尋常傷口?”
阿丑聲如蚊吶:“以前有個人說,這是天神造成的傷口?!?p> “難怪,”禺強惋惜道,“那這疤痕便除不去了。”
也是難得一張清雅秀麗的女孩嬌面,奈何卻盤桓著這樣一塊丑陋猙獰的傷痕,像含苞的花朵綻放,竟露出血淋淋的獠牙。
阿丑右邊臉垂向地面,低低地附和了一聲。
“天女要去往南海,近日你你都不必來此了。”禺強眉眼彎彎,“下次再見,小姑娘。”
他轉(zhuǎn)身離去,一身白衣磊落,與山雪平分暖陽。
阿丑目送那個背影慢慢變成一個遙遠(yuǎn)的點。
這是她最后一次見到這位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