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侍女進來幫我準備洗漱,梳理頭發(fā)收拾臉面。自被那山魈害我削了一截長發(fā)后,為行軍方便我一直都是簡單的綁根帶子。眼下這侍女幫我白玉簪子綰了一半的發(fā)髻在頭上,余下的梳理整齊,兩綹垂于胸前,大半披在肩后。整理好頭發(fā),又給我用了胭脂水粉,長這么大還第一次用這些東西,我好奇地看著鏡子里自己臉面的變化,不過對她的技法還是極滿意的。最后她捧著熏過香的綾制披帛走過來,在我白色長衫外面加了這長長的披帛后,整個人都感覺飄逸靈動,我忍不住在鏡子跟前搖著手臂左轉轉有轉轉,自語道,“這哪里還是我呀?”
“不用懷疑,姑娘便是從畫里走出的仙子?!彼χ鴰臀艺砗靡路倪吔牵惆盐?guī)蜷L公主的房間。
我候了不多時,長公主便在婉兒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磥硖笠呀?jīng)知會過了,她見了我絲毫不意外,我向她施禮,說道“見過公主姐姐。”
她未語先笑,慢慢走到近前來執(zhí)起我的手,端詳了我半晌,嘆口氣道“能讓他倆魂不守舍甚至差點反目的,就得是你這般的人兒了?!?p> “啊?”長公主說得是哪兒跟哪兒,我一頭霧水。
她笑著微微搖了搖頭,牽了我的手往慶典大殿走去。
前兩日獵場點兵之時,沒能好好觀賞周圍景色,此刻終于可以自在的欣賞了。我們沿途走的回廊被紫藤纏繞,林蔭濃郁,外側還有河水途經(jīng),小橋流水,風光旖旎。我隨手摘了朵紫藤花把玩,忽聽蕭騰在背后喊道,“阿姐,你可見到桃子?”
長公主止步等候,蕭騰快步走上來,邊走邊說著,“我一早去找她,宮女說她去了你那里?!?p> 我們回身看他,“小王爺找我何事?”
“你……”他見了我一滯,眼神有些發(fā)直。
這呆子是要長公主等著他嗎?我催促道,“小王爺?!?p> “我是要跟你說,今日論功行賞是在偏殿進行,不知為何昨晚太后下令你的名字不得出現(xiàn)在冊。我要去找她這對桃子你不公平。”
我一聽笑道,“我當是何事,小王爺我是為封賞來的嗎?那些身外之物不需介意?!?p> “桃子你不知道,按照你前兩日的獵場貢獻禮部本已擬定良田百畝,黃金千糧,這些資產(chǎn)何止夠你開百家桃廬。不過你要跟我說說,太后那邊是怎么知道了你,又怎么會去干涉禮部?”
長公主把臉一沉,“太后既有定論,桃子都并無計較,你還糾結什么?閑來無事橫豎找個合適的理由去傳給將士,避免他們無風起浪。”說了便示意我繼續(xù)前行,留下蕭騰無措地在那里。
越靠近大殿路上往來的人越多了,向長公主行禮的也漸多。我嫌麻煩,漸漸走在了長公主的側后面??斓介T口的時候我看到了我姐姐任真跟在一個中年文士身后,雖上了年紀,但面相俊逸氣質(zhì)儒雅,眉宇間透著一股堅毅,好吧,這就是我爹了,戶部尚書任行遠。因為顯然,我姐姐任真比我更像他。
果然他走來向長公主行禮,“老臣見過長公主?!?p> “真兒見過公主姐姐?!比握骐S著道。
“任大人,真兒免禮。難得在這樣的場合見到大人。”長公主輕笑道。
“真兒說我上朝回家兩點一線,再不出來快要與世隔絕了?!彼故遣幌裣胂笾锌贪?。
任真眼尖地瞧見了我,本來我是往后躲了躲的,“桃子,”她驚喜地看著我,上來拉了我的手,“前兩日在獵場上的人可是你?在天眼鏡遠遠地瞧得不甚清楚,只覺得有名英勇的將士與你身形極為肖似。”
我姐姐一臉的膜拜,太后是要抹去我在獵場的痕跡,我又怎能承認,“姐姐,那日我收到公主姐姐和姐姐的兩份請柬,公主姐姐的在前,我已經(jīng)答應了她,便隨了她一起來,姐姐別介意。還有前兩日獵場是怎么回事?我前兩日一直在桃廬呢?!蔽颐娌桓纳姆笱苓^去。
她點點頭,回頭對著長公主和任行遠道,“公主姐姐,父親,我和桃子一見如故,前些日子已在桃廬結義,從此之后,我便多了一個好妹妹。公主姐姐知道桃子有多能干,父親聽我說過,今日能見也是有緣了?!?p> 說著便拖了我走到任行遠跟前,我只好行禮道,“民女任怡見過大人?!?p> 任行遠剛在和長公主寒喧,這時注意力才到我身上,我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猛然一震,“你,姑娘姓任?”
“是的。大人有何疑問嗎?”
“沒事,姑娘有些面善,像任某一位故人?!彼裆鸦謴腿绯?,至少我知道他并未忘了我娘親。
“父親說的是哪位故人?”他的變化引起了任真的注意。
任行遠沒接話,對長公主做了個請的手勢,“慶典該開場了,長公主請?!?p> 長公主先往殿內(nèi)走去,我也頷首跟上。
敞開式的廳堂,周圍四角是正值盛放的梨樹,四邊簇擁著各色鮮花,馥郁芬芳。大廳中央鋪了長長的紅毯,兩旁已經(jīng)坐滿了提前到場的人,我們一路被宮女引到公主席位,駙馬趕緊站起來扶了公主坐下去,順便也偷偷地看了我?guī)籽邸?p> 我在公主的后排坐了下來。抬頭望去,大殿主位上蕭衍今天一身深紅色袍子,臉對著完顏輝眼睛卻盯著我在看。他后面坐著太后和太妃,太后頭上戴的正是昨日蕭衍獻上的五彩鳳羽帽,呷了一口茶,一副高高在上眼觀鼻鼻觀心的神態(tài)。
完顏輝隨著蕭衍的眼神捕捉到了我的存在,向我舉了舉杯,我還沒做出回應,他身側的夫人一雙美目就探究地跟了過來,這是個水一樣的女人,似水雙瞳讓人看著宛如能深陷其中,體態(tài)也是纖柳之姿,柔若無骨,一身粉紅色的紗衣襯得她更是柔媚到了極處,我都忍不住瞧出了神,還是小世子庫魯向我揮手我才回神,沖他們一家微微點頭。
我低聲問宮女,“那是世子的母親嗎?好年輕啊?!?p> 宮女給我斟茶小聲回我,“那是曼紗王妃,是汗王最寵愛的側妃,世子不是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