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未回徐家,很顯然是徐迭生不想回。好在,蕭清然也不喜歡熱鬧。這幾年下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獨處。以往每年春節(jié),把小寶接回家,兩人全程也無任何對話。她做她的,小寶做小寶的。像是生活在同一個屋子的陌生人。現(xiàn)在小寶好了,可她喜歡靜的習(xí)慣已經(jīng)改不了了。
徐迭生也未回都景苑。從安山陵園出來,蕭清然都有些昏昏欲睡,故而便在車上睡著了。待她在醒來時,便是在一個陌生的小區(qū)里面。放眼望去全是獨棟的現(xiàn)代別墅,很明顯,住在這里的人定是非富即貴的。
徐迭生的車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粗矍把b修大氣的豪華別墅,她開口問道,“這是哪?”
他笑笑不語。走到副駕駛打開車門,牽著她了車。跟著他進了屋,一位婦人迎了上來,“先生回來了?!?p> 他說,“這是李媽,負責(zé)這里的日常瑣事。以后清然住在這里,若有任何需要都可找她?!?p> “我住這里?”
“這里是我們以后的家?!?p> “家?”蕭清然跟著徐迭生走過了院子,進了屋。屋里裝飾簡潔大氣,客廳正對出去有個花園,花園再往左邊一點有一個大大的泳池。一樓有客廳,餐廳,廚房,還有兒童房,健身房??芍^一應(yīng)俱全。徐迭生帶著她上到二樓,進到主臥。足足有三十多平,拉開窗簾,通過偌大的落地窗外面的風(fēng)光一覽無余。徐迭生推著她再往臥室里面走,是一個大大的衣帽間,再穿過衣帽間的一道小門,那里才是天地所在。
徐迭生按下旁邊的開關(guān),關(guān)掉屋里的燈光,頭頂猶如浩瀚星辰,兩邊墻上投影出灼灼桃花。正面的投影儀播放著兩人自認識以來相處的畫面,最后屏幕定格在蕭清然身穿鳳冠霞帔的圖片。
徐迭生從一個小盒子里面拿出一條項鏈,吊墜上一顆小小的紅豆被鑲嵌進在一顆被對半切開的心形鉆石之間,它訴說著一份永恒的相思。他從后面戴在蕭清然脖頸上。走到蕭清然前面,眼中是繾綣情意,言語透著溫情,“清然,我把我這一生的相思全都給你。你可愿為我穿上鳳冠霞帔?”
蕭清然久久地望著他,模糊一片。想著千年以前王維寫下的那首《相思》,紅豆生南國,春發(fā)來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不知從何時開始,鉆戒成了天長地久的代表。都曾忘了,在有鉆戒之前,還有一物,代表著這世間最深最深的相思之情。
蕭清然握著那枚吊墜,那顆紅色的相思豆像是一株開在心間的向陽罌粟,攻占了她的心魄,一點點侵蝕,完全被徐迭生的魚水深情所包裹。
抬眸看著他,淚眼婆娑,取下了那枚項鏈交到徐迭生的身上,“迭生,我現(xiàn)在不能答應(yīng)你?!本W(wǎng)上,她現(xiàn)在被人說成殺人犯;顧家這個結(jié),始終還沒解。
徐迭生知她意思,遲遲不接項鏈,“我不介意?!?p> “我介意。我要自己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嫁給你。”
徐迭生走到屏幕前,背影稍顯落寞,看著屏幕上的蕭清然,仿佛她已經(jīng)是他的新娘,“清然,在一段感情里會夾雜著世事變遷,這些是我們無法掌握的?!?p> “清然,有時候時間的殘忍會將許多的來日可期變成來不及的遺憾?!?p> 蕭清然走上前去,從背后圈住徐迭生,頭依靠在他的背上,“今生,蕭清然只會嫁徐迭生。”這句話是承諾,若他們無法圓滿,她此生必定心成死灰,再也無法為愛情二字跳動。
徐迭生回過頭,看了看蕭清然的左手腕上的玉鐲,笑笑,“你都收了爺爺?shù)挠耔C,怎能拒絕我的求婚?”
“這不是。是爺爺?!币粫r語塞,這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說啊。
徐迭生拿過蕭清然手上的項鏈,又重新給她戴上,“項鏈我不會收回,因為求婚我只做一次。如果你最后不嫁我,我便出家當和尚去?!边@怎么還威脅上了呢?徐迭生看似良善,實則霸道。
蕭清然便也順著他說,“好啊,前段時間我還看見了華法寺的招聘啟事。對比下你的各方條件,徐教授你還別說你還當真符合他們的要求。”
徐迭生的食指輕輕扶了下蕭清然的鼻尖,“淘氣?!?p> “想不想看電影?”
“好?!?p> “你來選片子?!?p> 兩人蜷縮在放映室的懶人沙發(fā)上,中間放著紅酒,這個守歲,來的格外浪漫溫情。
屏幕上的程蝶衣唱著,“我本是男兒身,又不是女嬌娥?!倍@句臺詞的原本是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身。每次程蝶衣受到傷害,師哥段小樓總會挺身而出。
電影里面的程蝶衣后來為戲瘋魔,他早已將虞姬刻進了自己的骨血。他的心給了師哥,可師哥的心給了菊仙。程蝶衣一生是悲劇的,更象征這那個年代所有紅樓棄兒的悲劇。最后他重復(fù)著那句,“我本是男兒身,又不是女嬌娥。”如夢方醒。最后他拔劍自刎。像是虞姬對霸王的多情,更是程蝶衣對段小樓最后的情分。
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時,蕭清然是沒有看懂程蝶衣的悲情色彩,她當時只有一個感覺這電影太過壓抑。如今再看,才讀懂了程蝶衣,讀懂了一個紅樓棄兒夢碎戲臺的悲劇。
那瓶紅酒最后被蕭清然喝掉了三分之二,這幾年她的酒量一直見長,似乎酒已經(jīng)成為了她身體里面的一部分。提起旁邊的瓶子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空瓶了。有些意猶未盡的放回了地上。
“還有酒嗎?”
電影終了,徐迭生起身打開放映室的燈,撿起地上的空瓶跟杯子,“待會醉了可就不好了。”
“哪里不好?”
“比如酒后失身,比如酒后亂性。”湊近,嘴角含笑的看著她。
蕭清然一陣迥然,罷了,罷了,不喝了。
兩人出了放映室,外面是一片皎潔月光。別墅里面早就空空如也,僅他兩人而已。走到廚房,他問道,“晚上吃湯圓好不好?”
她點點頭問道,“李媽呢?”
“我放她回家過年去了?!?p> 是玫瑰餡的湯圓。吃著沒有芝麻餡的甜膩,入口伴著陣陣清香,甜度也剛好適中。這應(yīng)該是蕭清然吃過最好吃的湯圓,她好奇的問道,“這湯圓哪里買的?我怎么沒有看見超市有賣的?!?p> “前兩天在家,我跟姐一起做的?!?p> “看不出徐教授還會包湯圓啊。”
“我會的還有很多,你要不要試試?”徐迭生看著蕭清然,眼里是打趣。
蕭清然低著頭,假裝沒有看見,沒有聽見,假裝不懂,自顧自的吃著湯圓。心里想著這人,不能招惹。每次都沒有討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