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一想起曾聽室友說過的,此生如果能找到那個將自己寵成小孩的人,她便死也甘愿了。那是她還曾好奇,不是說都希望對方將自己寵成公主嗎?為何她卻希望被對方寵成小孩。
室友笑她傻,說,“女人都希望被一個男人把自己寵成公主。殊不知寵成小孩才是摯愛。”
她那時不知道自己是否當(dāng)真懂了這句話。只覺得羅浩對自己是真的好。以至于他的不好便在她眼里無限制的被放小。
室友有次曾對她說,“我在食堂看見你們家羅浩跟某某一起吃飯。”她當(dāng)時并未放在心上,吃一頓飯而已。直到,后來她才知道,羅浩雖對她好,卻從未想過要跟她相伴余生。
包里的那張卡曾經(jīng)承載了她最美的一個夢,如今卻不知將它歸于何地,置于何境?
從秦家出來,她一人游蕩在東大。從校園到小吃街,再從小吃街到校園。竟讓她恍如隔夢。她有時候真希望自己不是如此念舊之人,都說念舊的人多傷。
再見羅浩,她不曾想?yún)s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站在東大西門,一輛奧迪停在自己的面前。不曾想下來的人竟然是羅浩,而副駕駛坐著的卻不是他的妻子夏之春。
羅浩跟那女孩揮手道別,假裝不曾看見時一。然后準(zhǔn)備上車驅(qū)車離去,誰曾想時一在他發(fā)動車子之際便坐上了副駕駛。
她撿起副駕駛上座位下的一支口紅遞給羅浩,“如果這口紅讓夏之春看見了會如何?”
羅浩伸手連忙要去奪,時一立即收回了手。他湊近時一,笑著說道,“時一,難道你對我余情未了?”
看著羅浩眼中的輕浮,直接將口紅扔在他的臉上,“無恥?!?p> 任那支口紅落在地上,他搖下車窗點起一支煙,“說吧,你要什么?”
時一只覺得自己像是從未認(rèn)識過眼前這人一般。要什么?當(dāng)真是辱沒了那段繁花擁簇的歲月。突然,先前心底所有的糾結(jié)在這一刻釋懷了。她拉開車門,徑直下了車。
那張卡上的錢被時一如數(shù)的捐給了兒童福利院。走出福利院那刻,仿佛心底那塊沉重的石頭被人挪開了。站在大門口,抬頭望著藍(lán)天,微風(fēng)拂面,眼底的笑意連連抵達(dá)了站在對面的人心底。
她走到秦放的面前,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緩緩說道,“余生共你?!?p> 第二天秦子七便把一個袋子交給了醫(yī)院的相關(guān)的技術(shù)人員,只說道,“結(jié)果出來了給我電話?!?p> 華清這邊剛跟趙一敲定了禮服,顧衛(wèi)華這邊便將兩人要訂婚的消息放了出去。這是為了徹底斬斷顧南城心底的念想。這日子只不過是顧衛(wèi)華在日歷上隨意圈出來的一個時間,她要的只是顧南城對蕭清然死心。只是,她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蕭清然并非顧雨冉親生女。
賀榮浩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老陳居然會找上自己。
老陳便是顧老生前的司機,為顧老開車十幾年。前幾天去女兒家,不經(jīng)意聽說有人在找他,為顧家的陳年舊事。老陳有一愛好,便是賭。已經(jīng)幾十年了,實在是改不過來,故而兒女也就不再管他了。去往女兒家,實在是因為被債主逼的急,想要去找女兒拿點錢。誰知,女兒一家也過的捉襟見肘,哪有錢來給他還賭債。女兒便隨口提到了顧家之事。這才找上了賀榮浩。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老陳,他便知道是何事。突然,他有些后悔當(dāng)年沒有徹底斬斷這份后顧之憂。無毒不丈夫,當(dāng)年當(dāng)真不該存此一善。
果然,老陳一開口便是當(dāng)年之事,“賀榮浩,你現(xiàn)在可是春風(fēng)得意了。你說,如果我把當(dāng)年老爺之死的原因告知大小姐,你覺得顧家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
賀榮浩并不慌亂,只是淡淡一笑,“老陳,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不改當(dāng)年的痞子性。我真替顧老可憐,精明一世的人,竟然沒有看穿你是這樣的人?!?p> “我所求不過只是錢財,而你不僅得了他女兒,還要了他的命,不是嗎?”
“老陳,凡事要講證據(jù)?!?p> “證據(jù)我是沒有??墒菗?jù)我所知,你在顧家這些年顧衛(wèi)華也并未全心信任你。甚至,不曾正眼瞧過你。”
賀榮浩隱藏了眉宇間的怒氣,一臉風(fēng)輕云淡的問道,“說吧,想要多少?”
老陳對著賀榮浩比了一個手勢,“兩百萬。”
“想要錢也不是不可以。”賀榮浩將一張照片遞給老陳。
“什么意思?”老陳看著照片上的人問。
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的糾纏,直接說道,“三天后,將人帶到城郊廢倉庫?!?p> “你讓我把人帶去,總要告訴我你要干什么吧?!?p> “其他的你不必知道,想要錢按照我說的去做?!?p> 賀榮浩湊到老陳身邊說著什么,兩人都不曾注意到身后的一抹身影。賀榮浩怎么也不會想到今天這一幕落在了顧南城的眼里,兩人的談話還被錄了音。
對于顧南城跟華清的訂婚,他是不喜歡的??墒?,在顧家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個管家,對于顧南城的婚事自然是沒有說話的份。然而,這并不代表他會選擇默認(rèn)。
打開手里的白酒,倒了一半再蕭莫廷的墓前,剩下的自己飲了起來。
“老蕭,我默默地守了她這么多年,卻終不及一個死去的你。你說我有多恨你。你肯定也恨我,你就再多等我?guī)兹?。等我把事情了結(jié)了,便下來找你,到時你再找我算賬吧?!?p> 夕陽的余暉照在墓碑上,多像歲月余生的最后那道亮光。這一生,他只愛過一個人,卻愛而不得,愛而生怨。他無法看著顧南城跟自己不愛的女子過一生,他既然喜歡蕭清然,那么蕭清然便也只能是他的。當(dāng)年他受顧衛(wèi)華之意,安排了胡杰,本想以此來消弭顧南城對蕭清然的情義。誰曾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七年,蕭清然卻長成了他心底的那顆朱砂痣。
反正他都錯了一生,也不在乎再錯一次。
蕭清然不知道一個人在做過壞事后還可以如此風(fēng)淡云輕的跟亡者談笑風(fēng)生。她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時而笑,時而落寞的賀榮浩。仿佛落寞的那個才是真的他。這天是當(dāng)真熱,就連風(fēng)都是熱的。站在樹蔭底下,看著他跟蕭莫廷兩人就像老友敘舊般,仿佛他們之間沒有情怨,只是單純的好友祭拜故友。
對于蕭莫廷的印象僅限于慈父,或許現(xiàn)在還多了一則評價,那便是絕情。在顧雨冉的愛情里面,一廂情愿的廝守,自作多情的陪伴,換來的不過是蕭莫廷日日夜夜的冷漠與拒絕。這般看來,賀榮浩跟顧雨冉倒是一類人。區(qū)別在于,一人選擇了隱忍,一人選擇了摧毀。
天邊日落黃昏,墓園更顯凄冷陰深。她慢慢走到顧雨冉的墓前,像是喃喃自語道,“顧老爺子的死跟你有關(guān)。”
賀榮浩不曾回答。飲了一口酒,像是多年的往事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緩緩道來的是那一段煙消云散的往事。
當(dāng)年,他跟蕭莫廷都是東大法律系的學(xué)生,兩人都是才華橫溢,長相不俗,不同的人蕭莫廷在成熟穩(wěn)重的同時不乏帶著幾絲活潑樂觀,故而他的風(fēng)頭一直在賀榮浩之上。每每在課上,面對老師的問題,總是能口若懸河,侃侃而談。而他因為天生家庭的原因,總是顯得有些自卑。
在那個年代流行寫情書,賀榮浩雖然不善口頭表達(dá),文筆卻是不錯的,還是當(dāng)時東大文學(xué)社的主干。他不敢當(dāng)面對顧衛(wèi)華說,然而他對顧衛(wèi)華的愛慕在他的筆下生花,那一張張薄薄的紙張在他的筆下變成了一封封情感真摯而豐沛的情書。直到,有一天這些被他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日記被蕭莫廷看見了。
蕭莫廷舉著日記,硬是不給賀榮浩,“看不出來你這個悶葫蘆居然這么有才?!?p> 賀榮浩跳到床上,要去搶回日記。卻被蕭莫廷再三推開,說道,“你寫這么多她也不知道。不如我?guī)湍戕D(zhuǎn)給她。”
“你先還給我?!?p> 蕭莫廷日記還給了賀榮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繼續(xù)說道,“怎么樣?你寫的再多,她不知道也是枉然?!?p> 于是,不久后賀榮浩便委托蕭莫廷將日記交給了顧衛(wèi)華。
那本日記,顧衛(wèi)華只看了第一頁,便隨意的丟在了房間里面。
{我喜歡丁香,一陣淡淡的芬芳,在春夏交際獨添一抹紫;我也喜歡玫瑰,熱情奔放,猶如盛夏高高掛在天空上烈日,就那般盛大的闖進我的心;亦如那日銀杏樹下的你,觸不及防的,侵占了我的靈魂。}
事隔一月,見顧衛(wèi)華這般遲遲沒有回應(yīng)。便找到了鼓足了勇氣找到顧衛(wèi)華,兩人約在了學(xué)校的小樹林下,他有些怯生的問道,“日記你看了嗎?”
“看了?!鳖櫺l(wèi)華滿臉的不在乎。
“那你?”
“莫廷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么?”
“我在追求他?!?p> 賀榮浩突然覺得如同一個小丑,被蕭莫廷耍了?;氐剿奚岷螅捘⒋蟪骋患?,從此兩人徹底決裂了。其實,賀榮浩不知道,蕭莫廷遞日記在前,顧衛(wèi)華追求蕭莫廷在后。
后來,兩人一起到顧氏共事。每天看著顧衛(wèi)華跟蕭莫廷雙進雙出,心底的嫉妒越來越深,終于在訂婚前夕爆發(fā)了。
那雙會寫詩的手,那雙能讓平凡的文字熠熠生輝的手,黑色的曼陀羅開在他的心上,也綻放在了他的手上。他開始計謀,開始失了良善。
他告訴蕭清然,其實在這之前顧衛(wèi)華已有了身孕。兩個多月,蕭莫廷一直想要個女兒??伤尿湴吝€是讓她棄了顧衛(wèi)華。他看著蕭清然,說道,“與其說他疼你,不如說他在疼愛自己失去的女兒。”
聽到賀榮浩如是說,只覺得一個人竟然可以驕傲到如此地步。她突然明白,或許蕭莫廷自始至終最愛的是他自己,愛他的驕傲,甚至不惜拋棄妻女也要維護自己最后的尊嚴(yán)。
她看著賀榮浩,從他手上奪下酒瓶,將剩下的全都倒在了顧雨冉的墓前,“你一早便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p> “知道。雖然我恨蕭莫廷,然而我也是最了解他的那個人?!?p> “那當(dāng)初為何要設(shè)計我?”
“我無法違背她的意愿。而且我要讓顧衛(wèi)華生生世世都怨恨蕭莫廷?!?p> “是嗎?你對她可真是忠誠啊?!?p> “可這次,我卻要違了她的愿了?!?p> “什么意思?”蕭清然故作疑惑的問道。
說著,賀榮浩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里面?zhèn)鱽砹诵毜穆曇?。她著急的想要奪過手機,卻被賀榮浩直接掛掉了。他眼里的笑藏著最后的算計也藏著一位父親對兒子最后的疼愛,“想要小寶活著,明天最好乖乖的出現(xiàn)在訂婚宴上。”
“你要讓我跟顧南城訂婚?”
“不然你覺得我今天為什么會在這里?”
“你是故意在此等我的?!?p> “等你是主要目的,其次我也想看看故友,畢竟今天是他的生日不是嗎?”說完,便笑著離去了。
看著離開的賀榮浩,她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徐迭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