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和冰凌,蘇老頭不知道在房間里說了些什么,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出來。
我和清人在外頭坐得腿都麻了,踉蹌了幾步才從臺階上站起來。
“師父,咋樣?”清人迎上去,說著邊打量著跟在虎皮身后出來的冰凌二人。
虎皮臉色很正常,“帶他們去?!?p> 我和清人彼此看了看對方,眼神里都有詫異。
我不禁再次將目光落在冰凌和蘇老頭身上,猜測他們究竟和虎皮說了些什么,竟然能讓他同意一起進山?
“師父……”清人上前一步要再說些什么,被虎皮擺了擺手給制止住了,緊接著他看向我這邊,沖我點了點頭,“安小東家?!?p> “叔?!?p> “你放心,小五爺他們肯定能找到?!?p> “什么?”
我一怔,沒有明白虎皮的話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虎皮看我的樣子,神色間閃過一抹猶豫,接著他走過來,很從容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小東家,你先回去等著,我卷丹一定找到小五爺,中不中?”
“?。坎恢?!”我急了,這他媽什么情況?咋聊到最后把我給聊出去了!
清人也很意外,站在我身邊問虎皮:“師父,什么情況?”
“什么什么情況?”虎皮瞪他一眼,“這重坤寨風水陰寒,往山里頭那陰氣更是有多重!”
清人一聽也不說話了,低頭想著什么。
我心說這是個什么破理由!
我簡直要瘋了,現(xiàn)在文王三人生死不明,讓我一個人安安生生回去等消息?
早知道當時還不如跟他們一起跳水坑。
“不行!”我立即就給否了,“叔,我也不是沒探過青囊,你現(xiàn)在讓我回去我肯定是不能聽的,而且,”我看了看門邊的冰凌,“如果真是因為風水陰氣的問題,我就更不可能讓你們去冒險,我自己回去?”
這不是打舅爺臉呢?
虎皮聽我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接著還是好聲好氣地勸道:“安小東家,你出了事,我沒辦法跟七爺交代!”
“真怕我出事就不應該讓我來!”我的火也上來了,雖然氣急但是又沒辦法對虎皮發(fā)火,真他媽叫一個心累,“叔!”
虎皮不為所動,而是拍了拍我肩膀,沉聲道:“安小東家,山下的鋪子,不能沒主事的,你去那里等,聽話?!?p> 我驀地抬眼,正撞上他也沉穩(wěn)地看著我。
肩膀上的大手溫度很高,熱量透過衣服的布料傳過來,我卻生生打了個激靈,后背襲來一股寒意。
“好,我知道了?!?p> 我嘆了口氣,不再堅持。
真他媽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虎皮的神色明顯輕松下來,“還是我們小東家聽話!”另外又說,“阿雪送你回去,讓鋪子里的人照應你,我也放心!”
“你們也要注意安全?!蔽艺f道,眼睛卻不由自主掃過那兩個來歷古怪的人,不過我相信虎皮這么做就說明他能夠應付,所以也沒多說什么。
虎皮和清人還有話要交代,我先回房間收拾了一下東西,等下樓的時候就看見院子里只剩下清人一個人在,那個冰凌和蘇老頭也不知去了哪里。
“此安!”清人朝我擺擺手,我背著包走過去,忽然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了的感覺。
“你師父跟你說什么了?”
清人撓了撓頭,嘿嘿傻笑,我也懶得追問他,朝門口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一件事還沒跟他說。
誰知道這家伙跟的忒緊,我一轉身直直撞到清人的身上,懟得自己鼻梁骨生疼。
“嘶……”
“怎么了?”他笑道。
我揉了揉鼻子,后退兩步,心情不好地抬眼看著他:“朱清人!”
他收斂了嬉笑,“放心走吧,小爺我保證拼了命也把瘋爺他們安全帶回來?!?p> “拼你妹!”我簡直想翻白眼,勉勉強強忍住了,認真地正視著清人——
“不管遇到什么危險,先保自己的命知道嗎?”
我清楚地看到清人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情緒,接著他彎了彎眸子,“好,知道了。”
本來我不想交代這些,但是清人描述的那個幻覺實在讓人心里沒底,再加上神農架林深山險,還有佛手柑的人也不是善茬,外加兩個陌生人……
還有,清人剛才那眼神,咋竟然有點……
真……他娘的奇幻啊……
我不敢再想,硬著頭皮朝外頭走,生怕下一秒就真的走不動了。
出門的時候碰上佛手柑,他剛領著人從附近的懸崖搜尋回來。
這人的臉還是腫的,見到我便頓住了腳站在原地不動。
“別找了,人不在懸崖?!蔽彝n涼壯闊的近乎為一幅畫的河谷絕壁,心中動容。
沒由來地一股無力感,摻雜著隱隱憤懣,按理說這一切和我原本都是沒有關系的,可是現(xiàn)在,我卻茫然到一絲頭緒都找不到,周圍的人和事不斷將這張網收緊,我就像一只魚慢慢被勒緊在網線之中……
佛手柑臉上閃過狐疑之色,我收回目光,情緒也消散了,淡淡地瞧著他:“看我干啥?我猜的!”
他沒說話,我深吸一口氣:“反正我不知道……”
說完也沒看他,直接走向索橋。
雪中青已經等在那里,虎皮讓他送我下山。
這個雪中青話不多,能力卻很強,是那個一更雪藥會的伙計,但文王看樣子很信任他。
“阿雪哥,走吧咱們!”
雪中青望著不遠處的重坤寨門,不久前我還曾在這里手刃一只黃泉鳳凰,救下了董藍,他瞇了瞇眼:“你是故意的。”
“啥故意的?”我轉身茫然地問他,不露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
“走吧。”
“好?!?p> ……
一路無話,我和雪中青到了木魚鎮(zhèn)邊的舅爺?shù)匿佔印?p> 同樣是寨樓建筑,看著熟悉的鋪子,重坤寨的景象在我腦海中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更顯得這里的珍貴親切。
把我送到,雪中青還是要回去的。
“阿雪哥!”我叫住他。
雪中青轉身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有一瞬間的恍惚,我覺得那種眼神有些許像白馬。
“文王,他們好嗎?”
終于還是沒忍住,我抑制住滿心的疑問,甚至不大敢正視那種眼神。
太深了,深得驚心動魄,萬劫不復。
雪中青沒有回答,我瞧著他的神色,忍不住想問那個云二爺?shù)降资鞘裁慈?,能讓文王如此信任他的人?p> “阿雪哥,你不抽煙吧?”
雪中青一怔,隨即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也沒兜著,笑道:“太行山脈的鳳凰山下有一種煙,當?shù)厝私袎灍?,那味道我聞過,嘖,差點沒把我送走!”
墳煙的味道,在第一次接觸到的時候我就知道這玩意兒不是正常人能承受得住的,可偏偏我身邊就有這么幾個不正常的,卷丹愛抽這種墳煙,除了他,我就只見過一個家伙。
這種煙的味道勁兒很足,哪怕是不抽煙的人,接觸到煙霧也會受不了,之前幾次他們抽這種煙,我都覺得自己身上好幾天都沾著這味兒散不去。
雪中青這幾天在重坤寨里出現(xiàn)并不頻繁,原本我以為他是帶人去山里搜尋,直到剛剛離得近了才知道沒這么簡單。
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不肯定也不否認,我聳了聳肩也沒打算追問不放。
把我安全送到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比起他,你更像是那個人的徒弟?!?p> 我“嗯?”了一聲,不能確定雪中青說的那個“他”和“那個人”是不是指清人和虎皮。
我搖搖頭,“我不是你們這行的,沒有開圃口也沒有師父。”
他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也轉身回了院子,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
在虎皮勸說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話中的似乎帶有某種隱喻,這種感覺之前也出現(xiàn)過,就是新年那次,在院子里我碰巧看到舅爺?shù)幕镉?,負了傷躺在地上,被人抬走的時候那人也是類似的眼神,有東西但是讀不透。
所以在虎皮說話的那個瞬間我捕捉到了他話里的意思——
“安小東家,山下的鋪子……”
但具體內涵他沒說,我也不懂,重坤寨人多眼雜,我也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先回來,自己想辦法找出虎皮話中的線索。
不過我還是有些意難平,因為虎皮是絕對不會讓我陷入危險的,所以他即使透露給我信息,也絕對是在確保沒有危險的安全情況下的,也就是說,現(xiàn)存的危險還是在山上,在重坤寨,在和那些人的周旋里。
我又一次被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