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晉城易鶴卿徹徹底底感受到了自己以前錦衣玉食的生活是多么難得,此去一遭真叫他面上無光,內(nèi)心羞愧。
往日的酒肉朋友聽他回來了便趕緊約了飯局叫了姑娘伺候,易鶴卿路上耽擱了些時辰,等他到了雅閣朋友們早就開局了。那些個朋友瞧見他來了便趕緊喚他過來坐下:“易小公子,快來快來,紅袖閣的蕊兒姑娘等你好久了?!?p> 易鶴卿一坐下便有一個柔若無骨的嬌媚佳人兒過來,朱唇輕啟:“易小公子,可叫人家好等?!闭f著拿起桌上的酒杯,道:“公子可要自罰一杯才行?!?p> 寧王世子易柏寧左擁右抱的仰天大笑,道:“一杯可不行,得罰三杯,蕊兒姑娘只罰他一杯可是心疼了?”
“瞧世子說的,奴家可不就心疼小公子嘛~”蕊兒以帕掩面巧笑嫣然道:“小公子可不像您這般海量,別一會醉了叫公子幾個玩不盡興?!?p> 易鶴卿聞著蕊兒身上甜膩的胭脂粉味兒甚為嗆鼻,手拿合扇推開蕊兒的纖纖玉臂,道:“好,我自罰一杯?!?p> 在一片叫好聲中易鶴卿昂頭飲掉杯中的酒,繼續(xù)和朋友們談天說地好不快活,說話間寧王世子帶頭調(diào)侃起易鶴卿和李瀟然來。
“鶴卿啊,你到底見沒見到李瀟然啊?”
“對對對易小公子,清平郡主真得與人私奔了?”
“喲,那可不得了,咱易小公子在晉城有多少姑娘等著嫁啊,這李府的草包郡主還真是不識好歹。”
“那可不,咱易小公子是晉城有名的貴公子啊,能嫁給易小公子是多大的福氣啊哈哈哈哈哈。我都恨不得我是個女人,好嫁給易小公子!”
“你可拉到吧,就你那樣子,人清平郡主起碼比你長得好看。”
易鶴卿看著他們放肆大笑的樣子心里覺得真惡心,往日里長輩教導(dǎo)的仁愛德才、謹(jǐn)慎言行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怪不得李瀟然說討厭這幫空有家世的酒肉飯袋,他也是討厭的緊。
“說夠了嗎?!”易鶴卿不輕不重的將握住的酒杯放在桌上,面無表情的問道。
眾人一瞧他這副樣子也收斂的自己,趕緊打著哈哈給圓了過去,又找了話題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顧公子食指蹭了一下鼻尖,道:“皇上派了李將軍去北疆徐州鎮(zhèn)守邊關(guān),諸位怎么看?”這顧公子的話音剛落他旁邊的寧王世子便開口了:“要我說皇上此番著實勞神傷財,區(qū)區(qū)螻蟻小國便如街邊的叫花子,慶朝高興了賞幾個銀子拿去買衣裳好過冬,不高興了便踢打一腳趕到一邊兒去?!?p> “世子此言差矣,這叫花子嘗到了甜頭便每每趕在富人出街時乞討,如同狗皮膏藥一般甩都甩不走。”
“正是正是,就像我府上的妾室娘家里一樣,以為嫁了高門便也跟著得道了,每每來打秋風(fēng)姿態(tài)貪婪諂媚的甚是煩人?!?p> “要我說,李將軍去的正好,螻蟻小國怎能讓慶朝屈服,不給點兒苦頭還真拿自己當(dāng)個大國,不過是個小鎮(zhèn)一般的小國?!?p> 寧王世子深色不悅的瞅了一眼正在說話的幾位公子,心里嘲諷道:還真是上不得臺面的小官之子,整天想著打打殺殺,暴力統(tǒng)治,螻蟻再怎么蹦跶也難成氣候,也是,從小沒見過奢華生活的人怎能知道從我們手指間漏出的銀槍就能夠這小邊陲小國過好幾個冬了。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啊~
易鶴卿冷笑一聲,想起李將軍身披戰(zhàn)甲、手執(zhí)長槍立于馬上的風(fēng)采,又看向吃的肥胖流油的寧王世子,心里為李將軍感到不值,征戰(zhàn)沙場數(shù)年,保衛(wèi)了慶朝一次又一次,竟是保護這樣的貴胄,若是李將軍知道也是感到不值吧。
但是他不知道,李將軍捍衛(wèi)的是慶朝,更是慶朝的子民,至于貴胄的生死,除了皇位上坐著那位之外他誰都不在乎。
蕊兒姑娘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心里轉(zhuǎn)了個彎兒,拿起桌上的酒壇子不停地往杯里倒酒,恰巧此時易鶴卿心里煩悶,也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見易鶴卿喝的差不多了,寧王世子一個眼神示意蕊兒姑娘就把易鶴卿扶進了屋內(nèi)軟榻上,易鶴卿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擦洗臉龐也沒在意,以為是家里的小廝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易鶴卿身上一冷便一個激靈給凍醒了,在轉(zhuǎn)身一瞧瞬間驚得抱著被子跳下了床。
“公子怎的如此驚慌,奴家不過是趴在床沿睡著了,有那么嚇人嘛~”蕊兒姑娘揉著眼睛嘟著嘴嬌嗔道。
“你你你你….你!”易鶴卿快要說不出話來了,我的媽呀,和一個花魁女子共度一夜,我的媽呀,完了,清譽毀了!我回去可怎么辦???父王知道不得又把我打一頓!蒼天啊!你就不能對我好點,我剛從李瀟然的魔爪里逃出來??!我晉城小爺?shù)纳钸€沒過夠呢,我不想被父王打瘸了腿?。∧俏揖驼也涣嗣缷赡锂?dāng)媳婦了!
啊!
“蕊兒姑娘,你昨晚就一直趴在這兒沒動彈?”易鶴卿提著心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蕊兒說出他不想聽到的話。
“對啊,小公子昨晚喝醉了是奴家扶您進來歇下,沒想到小公子拉著奴家的手不放,奴家只好趴在床沿上等公子撒手,許是等久了奴家便睡著了?!闭f著蕊兒姑娘就開始扭動著胳膊舒活筋骨,眼神哀怨的瞧向易鶴卿。
聽得這話易鶴卿才放下心來,拿起自己的衣服躲到屏風(fēng)后面穿好,待穿好后走到蕊兒姑娘面前將手里的錢袋子遞給了她,不自然的說道:“這一夜辛苦蕊兒姑娘了,這銀錢就拿去買個自己喜歡的首飾吧。”說完逃似的快步走出房門。
沒想到一出門就撞見趴在門縫前偷聽的寧王世子一伙兒,他們一瞧易鶴卿出來,迅速圍上易鶴卿,勾肩搭背摟著他不懷好意的笑道:“蕊兒姑娘辛苦了~”
“拿去買件兒喜歡的首飾吧~”
“沒想到易小公子還挺憐香惜玉的嘛”
易鶴卿扭動著肩膀從他們的圍攻下掏出來,訕訕道:“諸位兄臺不也是憐香惜玉的人嘛?”
“哈哈哈哈哈,哪有易小公子大方,整個錢袋都給了美人兒哈哈哈哈”
易鶴卿擔(dān)驚受怕的過了兩三日,見楚王沒有一點要打他的苗頭便知道他這關(guān)是過了,也就拋了這幾日精心打造的好好學(xué)學(xué)天天向上的乖孩子形象跑去和酒肉朋友繼續(xù)花天酒地去了。不是今日去湖上溜冰,就是今日去聽蕊兒姑娘彈曲兒,再不然就去醉仙閣約個飯局開心玩起來。
春天的第一縷清風(fēng)穿過大街小巷的來了,雖然還帶著冬天的冷冽,但并不妨礙土壤里的植物感受到春的召喚開始蠢蠢欲動想要破土而出,一探世界的美好。
這天易鶴卿騎了馬出了城到了楚王府的一處莊子里,福安就被關(guān)在里面。
在首領(lǐng)的引路下他到了地下的囚牢,哪里陰濕潮冷、鼠群橫竄,散發(fā)著一股腐朽的血腥味,易鶴卿忍不住用手掩住了鼻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鋪在地上的稻草來到被打的不成人樣的福安面前。
福安蜷縮在墻角,頭發(fā)凌亂著,有些頭發(fā)被血污粘成了一坨掛在腦袋上,衣服也早就被鮮血浸透了一遍又一遍,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福安聽見聲音抬頭一看,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跪下問安:“公子,您怎么來了?這里污穢不堪,您還是走吧,別臟了您的鞋?!?p> 易鶴卿知道死侍營里的規(guī)矩一向狠辣毒絕,也知道福安這一回來肯定避免不了酷刑,但他生氣福安向著李瀟然便沒有叫首領(lǐng)手下留情,當(dāng)他看到福安現(xiàn)在的樣子心里滿是愧疚,當(dāng)初在外奔波流浪是福安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他,雖說這是他的職責(zé),但他對福安終有些不一樣的感情,像是一起經(jīng)歷苦難的難兄難弟,福安也不過大他兩歲,若不是家中出了意外大概也會想李小福那樣有著自己喜歡的姑娘,平平淡淡的過日子。
“福越,從今往后福安便是本公子的近侍,你去取了他的死契來給我。”易鶴卿轉(zhuǎn)過神邊說便離開了囚牢。
福安眼眶通紅,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以后可要更加努力的練武保護公子才行,也是為了履行對姑娘的承諾。
易鶴卿一走出陰暗的囚牢就被陽光給刺了眼睛,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打打鬧鬧的萬家福小院,雖然鬧騰但是沒有阿諛奉承、勾心斗角的萬家福小院。
不對,萬家福還是有勾心斗角的,但那也不叫勾心斗角啊,應(yīng)該叫斗智斗勇!
要不是自己風(fēng)流倜儻聰明伶俐足智多謀目達耳通神機妙算穎悟絕倫,恐怕一天兩個銅板的工錢都要被李瀟然克扣了,幸好還有個福安幫襯著能一起藏點私房錢,要不然還真拿不著錢買陳阿婆的餛飩吃,李瀟然煮的飯可難吃了,怪不得李家丟了孩子都不著急,肯定是嫌棄她做飯難吃找不著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