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逐漸失控,徹底暴走的山豬王,他縱身一躍,身若大鵬展翅滑翔而落,一劍斬向面門,卻沒料想到,一根三齒釘耙無緣無故掄起,勢大驚人的砸向木劍,柳樹拋飛本命飛劍,雙掌硬接釘耙,腳下地面碎裂,柳樹連忙踉蹌后退數(shù)十丈之遠,噴出一口血來,簡直跟上次一樣,還是打不過,妖物體魄天生堅韌難摧,那家伙竟然用豬尾巴卷起釘耙,這簡直始料未及,他的本命飛劍溫養(yǎng)了足足五年之久,再加上自身血脈都與其熔爐貫通在一起,像是他體內(nèi)的一塊血肉,品秩上升了一點點,但有一個極大的好處便是,隨著自己實力的慢慢增強,木劍的品秩也會漸漸提升,幸虧自己足夠機靈,不然本命飛劍被毀,他可要身受重傷,甚至瀕死都有可能,山豬王動真格了,一身濃重的妖氣徹底彌漫綺玉峰,鋪天蓋地,橫沖直撞過來,柳樹不敢跟他硬碰硬,伴生靈天書悄然釋放,想當(dāng)初白發(fā)仙人在他身上雕刻道家符箓云紋,傳授劍道感悟,還有幾道粗淺的術(shù)法神通,除了相對上乘的練物口決和御劍術(shù),另外幾道術(shù)法并不如何高明,他果然還是小瞧了山豬王,他默念口訣,牽連精神之海投影心湖,外放到天書,一道身影出現(xiàn)了,那是一頭在他心境住了五年多的的假相,魁梧身影的豬妖掄起釘耙同樣狠狠的砸了過去,山豬王頭痛欲裂,被精神攻擊給震暈過去,他立馬補上一刀,見沒有什么動靜,便用彎刀砍掉了它的腦袋。
惡心的玩意兒,這頭豬曾經(jīng)吃過人,是不可能再給人吃的,剛想毀尸滅跡,山神老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微笑不語,五年以來他們做過一樁約定,等他躋身金丹境需要幫山神老爺出手一次,可是由于這里靈氣稀薄,終非山上的仙家洞府,山澤野修修行極其不易,他這五年來一直維持著練氣士的境界不上不下,只能干著急,他此次前來殺豬妖,其實還有一個目的,便是過來跟山神老爺做一筆買賣,債多不壓身,何況他還年輕。
柳云剛要開口,白衣公子哥連忙擺手示意,他便不再多說一句話?!靶×鴺?,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去外面闖蕩一番,讓我照顧好你娘親,你愿意再跟我做一筆新的交易對不對?”他微微一笑,輕搖折扇,溫文爾雅,又繼續(xù)開口:“但是,我下棋一向很保守,走一步算一步,只計較眼前的利益得失,目光從不放長遠,我有些奇怪的是,你現(xiàn)在明明可以靠你的本事掙大錢,大展身手不難,為何要如此束手束腳的當(dāng)個普通人,難不成扮豬吃老虎好玩?可笑至極,區(qū)區(qū)一個秀才算得了什么,你可以認為我在蠱惑人心,是的,我以往確實這么干,之所以說出口,無非你是一個讓我覺得有利用價值并且有趣的家伙,你已經(jīng)欠了我兩份香火情了,你知道么?我從不做虧本買賣,投資事大,小賭怡情,我不會答應(yīng)你這件事,你能理解的,所以請回吧!”
柳樹神情黯然,他正想收拾自己搗鼓出來的爛攤子,山神老爺卻直接拿起折扇對著尸體輕輕一揮,作案現(xiàn)場便恢復(fù)原狀,干干凈凈。
他又再度御劍飛行,前往臨近的小山頭,在路上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當(dāng)初小狐貍君,他當(dāng)時在山里的生活是怎么樣的,是不是無拘無束,只不過想到了那頭豬妖的秉性多半不咋地吧,不然小狐貍他怎么會跑下山,而且不去附近的寨子里,偏偏去有點遠的白葫村,他們村莊里也沒啥稀奇古怪的寶物讓他撿啊!只不過他跟其他的妖怪不一樣,之前在村里見過,看著那些小精魅搗亂別人家里的東西,看見稚童的心宜物件也會偷走,有些喜歡惡作劇喜歡嚇唬人的等等,見到小狐貍臉上笑瞇瞇,看起來像個傻子一樣,肚子里裝著的那半桶水,張口閉口賣弄風(fēng)騷來惡心我,可把柳樹氣壞了,直接賞了他一個板栗,后來他被逼無奈之下答應(yīng)柳樹的條件,前往路途上,還莫名其妙地欠了柳樹十一顆銅板,不知道這家伙五年不見還記不記得哦!做生意的山神老爺帶走了他,沒想到他們倆竟然認識,能跟我這個小不點做生意,想必小狐貍也欠了他不少救命之恩,你一去不復(fù)返,可把我給無聊壞了,過猶不及,小心我不認你這個朋友啦!
村里的孩子都長大了,當(dāng)初的那幾個娃兒如今也都已是少年,大多都十四五歲吧,個個到了發(fā)春的年紀(jì),那些城里生在金山銀山的小少爺都有了好幾名通房丫頭,想必第一次過后都特別起勁吧,來他家串門的那伙人,那個領(lǐng)頭的家伙總愛來找小白菜,膽子肥了不少,小白菜并沒有不厭其煩的趕走他,當(dāng)然也看出了他的目的所在,讓柳樹有些失落,往往人都會尋求滿足感和虛榮心等等,他并不想這么認為,可能小敏兒很缺愛吧,所以來者不拒嗎?記得他還答應(yīng)過艾爺爺要照顧好她,他是有去,也會逗著她笑,但大多數(shù)時候待久了說多了話,往往便是無限的沉默,他情商不高,所以不會把握一個度和分寸,村里的長輩大多婚嫁早,最早十五六歲,或者及冠的成人禮后,最晚也都不會拖到二十五歲,不然便要被笑話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三十多歲的則沒人要沒出息的老光棍嘍!娘親則是例外,拖到了快要三十歲的時候才遇見他爹,她似乎不想讓婚姻大事如此草率,所以同齡人中他也才十歲出頭,不過他天生極其早慧,并不比別人差絲毫,有些混小子都敢去鎮(zhèn)里的青樓和勾欄朝那些叫做妓女的姐姐們勾勾手指頭,再朝向褲襠指了指,有本事跟小爺我大戰(zhàn)三百回合,然后進去喝花酒一頓,跟某個對眼的姑娘魚水之歡一場,回到家少不了爹娘的打罵,那些花魁頭牌往往也是十五六歲風(fēng)華正茂,名聲動四方,到二十五歲過后便漸漸沒了人氣,要么選擇下嫁那些家世不錯的老爺當(dāng)小妾,要么選擇當(dāng)青樓里調(diào)教雛兒的嬤嬤,老鴇或其他職務(wù),再不然便是當(dāng)那普通老百姓,在青樓攢下來的銀票省吃儉用應(yīng)該足夠花好幾輩子了吧!
山神老爺?shù)哪欠拰λ驌艉艽螅家儐栕约菏遣皇前l(fā)乎本心的行事根本不對,還是說應(yīng)該按照現(xiàn)實的考量,理性行事,計較起利益得失,不要太過沉浸內(nèi)心的感受,,但是這樣做,我是否已非我,我對得起自己嗎?他捫心自問,他不想問娘親我該怎么做,所以有點無比想念年輕先生和他的山水故事了,同時也需要他的指引。
山風(fēng)呼嘯,開年初,告別前段時間的小雪宜人,除夕夜里的歡聲笑語,炮竹聲聲辭舊歲,迎接新年新氣象,這幾天下過幾場大雨,春暖花開,潮濕陰冷,不少青石板布滿了青苔,青石鎮(zhèn)的得名因此而來,下雪不冷化雪冷,再加上提前到來的倒春寒,這段時間不少家中老人和露宿街頭的乞丐都熬不過去,被活生生的凍死,世面上那些保暖衣物和糧食價格上漲,老貴了,都是那些大家族和官員聯(lián)手囤積到倉庫里,再賣出去高價,有些人只能變賣地產(chǎn)或者家中值錢的老物件去換錢,才能買到糧食,平日里士強豪紳雖有施粥,但那一大鍋和十幾袋米卻不太夠,有些人更是拉不下臉面,比如寒窗苦讀的窮酸書生寧愿揭不開鍋,也要多買點書搏一個大好前程的迂腐書呆子。
青石鎮(zhèn)歷史上出過兩位進士和幾名探花,雖說不是狀元郎但也是很厲害的了,鎮(zhèn)里許多有錢的商戶都被那些書香門第狗眼看人低,畢竟做生意的商人渾身有銅臭味,書香門第的讀書人自詡兩袖清風(fēng),清高自傲,不屑與其為伍,很正常,在古代,商人往往很有錢卻地位不高,喜歡攀附達官顯貴,或者下嫁兒女,以錢換權(quán)為禍百姓,求得一方庇護等等不是沒有道理的。
來到阿公的陵墓前,墳塋旁栽種著一棵柳樹,他的名字因此而來,娘親當(dāng)初對他深深的寄予厚望,曾希望他去太安城,找找有著正統(tǒng)血脈,嫡系身份的親戚家,他們這一脈偏支香火凋零,一蹶不振實在有愧列祖列宗,她無顏去拜會家族,見見長輩,希望兒子以后有朝一日能親自去彌補阿公犯下的罪過,去家族祠堂供奉上她爹的牌位,這是她唯一的心愿,少年看著墓志銘莫名有些怔了怔,滄海桑田,每年都不一樣,然后他認認真真地拜了拜,說了一句,希望阿公下輩子跟艾爺爺還是好兄弟。
娘一直不曾訴說過有關(guān)她母親的任何事情,祖母似乎還活著,畢竟阿公旁邊連一座像樣的衣冠冢都沒有,至于他爹的墳地據(jù)說是那群婆家人不讓他娘倆過來祭拜,掃把星的,克死丈夫的缺德寡婦還想帶著雜種過來認祖歸宗,呵呵,想得美,娘親那時候抱著還在襁褓里的孩子在門外一直淚流滿面,這一幕他至今還記在心中,想必織衣坊那群八婆的閑言碎語都是受到他們的唆使吧,他其實只想平凡的活著,因為喜歡娘親,所以想好好享受跟娘親一樣過去的歲月里,一樣理應(yīng)經(jīng)歷的事情,而不是去跟其他人想著成為仙師,求一個大道長生,在他還沒誕生時便已經(jīng)不曾太過在意過絲毫,偽裝成一個凡夫俗子,雖然現(xiàn)在信念已經(jīng)開始漸漸動搖了,但是沒關(guān)系,并不重要,我來塵世走一遭,人生如夢似幻,游戲一場,力量只是用來玩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