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陽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這渾身上下的神倦困乏都在這次安睡中化去了,朦朦醒來時枕邊似有淡淡清香,甚是好聞,待一睜眼,本以為在云靈山自己的住處安睡,但眼前場景卻不盡相同。
只見自己所在屋舍,柱,梁,頂,瓦皆是翠竹搭成,屋內(nèi)除了自己所躺的木板床還有一桌一椅,都是樸素?zé)o華的普通木制桌椅,床邊擺放了一個竹凳,這竹凳上疊放著自己的衣物,看樣子都已清洗修補過,天河劍就在衣物旁邊。
李千陽這才想起自己并不是在云靈山,之前與那虎妖惡斗之事也回憶了起來,只是自己被那虎妖臨死一擊,幾乎斃命,當(dāng)時本想爬到溪澗邊用清水壓下口中仙藥以求保命,但爬到一半便昏死過去了,至于如今是如何到的這里,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之后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傷勢,周身傷口都已被涂了靈藥,除去后背和肩膀上的傷,其余的都已大好,而且自己的身體似乎也被人擦試過,干凈了許多。李千陽又運了一口真氣探查周身經(jīng)絡(luò),周身經(jīng)絡(luò)中有幾處大損還未恢復(fù),看樣子還得調(diào)養(yǎng)幾日。
這時,窗外清風(fēng)徐徐吹來,清新草香讓人倍感愜意。李千陽勉力用雙手撐起身體向窗外望去,只見窗外翠竹成蔭,綠意盎然,順著竹林看去,林邊不遠(yuǎn)處還有一株桃樹,此時正是桃花爛漫落英繽紛的時節(jié),清風(fēng)一過便灑下了一片花雨,花雨之中,一少女正坐在一石桌旁,淡眉輕鎖,俏臉微愁,手中捻著一黑子一白子,細(xì)看之下原來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那少女正自思索棋局,發(fā)覺屋內(nèi)有了動靜,便看見李千陽自窗里望了過來,隨之一喜,急步小跑了過來。還未見其人卻先聞其聲,脆如銀鈴,煞是好聽。
“公子可算是醒了?!?p> 只見那少女一身淡粉襦裙,肌如春雪,玉手纖纖,腰肢楚楚,裙裾翩躚,盈盈一笑,目若星辰。李千陽不覺竟是看呆了幾分。
那少女?dāng)[手淺笑道:“公子?”
李千陽這才回過神來,自覺失禮,連忙拱手道:“在下云靈山弟子李千陽,敢問是姑娘救得我嗎?”
那少女嫣然一笑,說道:“不是我還能有誰呢?”
李千陽趕忙謝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剛有失禮之處還望姑娘海涵?!?p> 那少女也不在意,淺笑道:“說到失禮我這才想起來,我娘早就教導(dǎo)過我,見人要先報名諱,我剛剛也算是失禮了,我叫夏笙?!?p> 李千陽趕忙又揖了一禮,道:“多謝夏笙姑娘救命之恩?!?p> 夏笙又是一笑,道:“你剛剛不是謝過了嗎?再說了,我醫(yī)術(shù)尚淺,只會些皮毛,公子能挺過來多半是依了你嘴里的靈藥還有仙家法術(shù)長久以來的修練罷了。”
提到這李千陽又苦笑道:“說來慚愧,我受師門之命前來除妖,卻是因修為尚淺,險些死在妖物手里?!?p> 夏笙似乎對李千陽除妖之事并無興趣,話題一轉(zhuǎn),說道:“公子,你可知你睡了幾日?”
“幾日?”
夏笙笑眼盈盈,擺著兩個指頭說道。
“足足有兩日了?!?p> 李千陽一聽,也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竟睡了這么久。夏笙轉(zhuǎn)而又說道:“想必公子也該餓了吧,我這就為公子做些吃的吧?!?p> 聽夏笙這么一說,李千陽還真覺得腹中空乏,前幾日與那兩只妖孽大戰(zhàn)便費去了所有體力,如今又睡了兩日,足足三日未吃任何東西了。
李千陽略微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就有勞夏笙姑娘了?!?p> “公子就不必多禮了?!?p> 正說著,夏笙便起了灶火,抓了一把白米,舀了些許清水,煮起了白粥,一邊煮著粥一邊和李千陽聊了起來。
“那日我見公子倒在血泊當(dāng)中,氣息微弱,眼看就快不行了,我便將你背了回來,止了血又用了良藥,忙活了好久你氣息方才穩(wěn)住,不過我看公子如今已無大礙了,靜養(yǎng)些時日應(yīng)該就會痊愈了。”
“好在遇見了姑娘,要不我恐怕就死在那了?!?p> “這也是公子的運氣,想必公子是命不該絕。”
李千陽干笑了兩聲,說道:“我看姑娘也通醫(yī)術(shù)嗎?”
“也算不得精通,懂些皮毛吧,我娘身體不好,自從我記事起她藥就未曾斷過,尋醫(yī)問藥,這九州四海也跑了大半,算是久病成醫(yī)吧?!?p> “哦?姑娘可是和母上一起在這竹林里幽居?”
夏笙眼中似閃過一絲傷感,說道:“原本是的,前些年母親去世了,如今就只剩我一人了?!?p> 李千陽自知說錯了話,忙賠罪道:“在下不知詳情,竟提到了姑娘傷心處,望姑娘贖罪?!?p> 夏笙也并未在意,轉(zhuǎn)而一笑道:“不知者無罪?!?p> 片刻功夫,熱氣升騰,一碗白粥便煮好了,夏笙又于一小壇子中夾了兩根腌筍,一齊放于木盤當(dāng)中,盛了上來。
“公子大傷未愈,我來喂你吧?!?p> 李千陽自幼哪被人這般照顧過,連連推辭,但誰知此時腹中蛔蟲卻不爭氣地響了起來,兩人都是一笑。
夏笙說道:“你還這般推脫,你等的了,你肚中蛔蟲可等不及了?!崩钋ш栔缓米髁T,任由夏笙來喂他。
飯雖是白粥青筍,但此刻對李千陽來說卻是這般美味。夏笙每舀一勺都會在嘴邊吹涼再送至李千陽嘴邊,每次遞來,除去白粥清香,還有一股好聞的香味,這香味與自己初醒之時枕邊清香一樣,他這才意識到這是少女身上的芬芳。
就這般一勺一遞,這一碗白粥不一會兒便吃完了,此時李千陽也覺得腹中充實了許多,連帶著傷痛都減輕了不少。
夏笙將碗筷收拾停當(dāng),一邊收拾一邊說道:“想必公子沒吃飽吧?但也只能吃這一碗了,公子大傷未愈,不宜腹中積食的。”
李千陽未想到這姑娘如此細(xì)致,不由得心頭一暖。隨后兩人又聊了許多,得知夏笙和她母親為躲個清凈才一直在這小竹林里獨居,這竹樓和家具大多都是兩人取這林中木材建造的,竹林中的竹子個個碗口粗細(xì),十分堅韌,建造出來的房舍倒也堅固耐用。
竹林旁還開荒了一片田地,種了些蔬菜瓜果,靠林邊還有些稻米,平日里都是夏笙獨自打理,這日常吃食倒也不必發(fā)愁了,偶有必需之物,夏笙便去市井集市采買,只是路途較遠(yuǎn),一去一回就得一日,她一個女兒家也不便拿太多東西,所以不是必須之時,她輕易也不會去的。
李千陽聽著夏笙緩緩訴說,這一年里,春播,夏作,秋收,冬藏,周而復(fù)始,平淡悠哉,倒是有些羨慕。
夏笙無事之時也并不寂寞,屋中竹架上除了醫(yī)藥典籍還有許多當(dāng)今存世的經(jīng)典書籍,詩詞,歌賦,藥理,釀酒,棋局,木工,各類書籍皆有,夏笙偶爾便會翻看幾頁,另一廂房臨窗還放著一面古箏,一旁擺著些許樂理書籍,想必是近日也撥弄過。
兩人說說笑笑聊了許久,不知覺便天色漸晚,夏笙怕李千陽勞累,便讓他早些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