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樓里一片寂然,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場中變化,奇怪的是場中局勢已到如今這份上那滿月樓的掌柜竟是還不出來制止。
李千陽疑惑道:“這滿月樓的掌柜難道不管嗎?”
夏笙撇了撇嘴,說道:“怎么管啊?要是得罪了張道也,即便張家已在朝堂失了勢,但憑張家的勢力收拾這滿月樓還是綽綽有余的,要是得罪了花酒俠,她手底下的小狐仙吹吹枕邊風(fēng)也夠這滿月樓受得了。我猜這滿月樓的掌柜八成在后廚躲著呢。”
李千陽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這世間事情真是復(fù)雜?!?p> 兩人正說著,場中又起了變化。
秋夜雨剛剛在張道也耳邊輕聲說了句什么,張道也立馬滿臉堆笑,歉然說道:“是我喝了些酒便生事端了。”
說著,倒了滿滿一碗酒,對著小梅微微欠身道:“我給姑娘陪個不是?!闭f完,一飲而盡。
小梅低頭站在那里,也看不清表情。
喝完之后,張道也又倒?jié)M了一大碗酒,對著場中眾人說道:“今日我擾了大家的酒興,也給大家陪個不是,今日這酒都由我請了?!闭f完之后,再次一飲而盡,那豪爽之氣倒頗有幾分江湖俠士的意味。
滿月樓中再次熱鬧了起來,眾人見狀便又都開始奉承于張道也。
“張公子果真有氣量?!?p> “真乃將相之才,這番氣量日后必成大器?!?p> “佩服,佩服張公子。”
………
張道也腆著一張肥臉一一謝過眾人,隨后秋夜雨微微一笑,取下腰間酒葫蘆,說道:“既然張公子這么大度,我也敬你一杯?!?p> 張道也聞言連忙端起酒碗,說道:“多謝秋掌柜?!闭f完,與秋夜雨的酒葫蘆一碰,再次一飲而盡。秋夜雨也灌了一口酒,隨后與張道也別過,帶著小梅收拾了盤中打賞的碎銀子和那根金條,轉(zhuǎn)身離開了。
李千陽看完這整場事件,不禁說道:“我看這張道也辦事也是圓滑,當(dāng)眾被打了一巴掌,折了這么大的面子都能忍下來,想來是有幾分城府的?!?p> 夏笙嗤之以鼻,顯然是極其看不起那張道也的,說道:“他生在將相之家,多少也會受到些他父親的影響,官場交際之術(shù)好賴也能學(xué)來點(diǎn)?!?p> 李千陽又說道:“不過也好,最起碼我們今日的飯錢讓他請了。”
李千陽剛說完,夏笙便連連搖頭道:“不可,他話雖這么說,但日后凡是讓他花錢結(jié)賬的,他都會按照賬目找尋此人事端,之前幾次他都是這么做的,他張家耳目遍布這五風(fēng)城中,一般人很難逃得過的,還是不要欠他的情為好?!?p> 李千陽聽完暗驚,他未料想這張道也竟如此狡詐,當(dāng)下對他又生出了幾分厭惡。
“你說這張道也日后會找秋夜雨尋仇嗎?”
夏笙明眸微轉(zhuǎn),思忖片刻,說道:“我看難,今日是他有錯在先,他們張家若是因此事尋仇,他爹張?zhí)煊≡诔弥习顺捎謺湎略挶?,被人彈劾了?!?p> 李千陽微微點(diǎn)頭,若有所思。
這兩人這頓飯一直吃到午時(shí)三刻,滿月樓的熱鬧也漸漸散了去,然而此時(shí),和滿月樓同一條街上的閑云居里又熱鬧了起來,因?yàn)榻袢照f書人要講那當(dāng)今巨派紫云觀之事。
閑云居內(nèi),說書人北水先生在座前滔滔不絕,妙語連珠,他手中醒目一敲,桌上茶水激蕩,灑濺出些許水花,北水先生手掌輕抖,那灑濺的水花被他以常人難以察覺的內(nèi)力蕩開,在閑云居內(nèi)掃出一片薄霧,北水先生口中所述情景便以縹緲景致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在這薄霧之中,北水先生的聲音似有似無,但他口中所述事物卻接連展現(xiàn),霧鳴原中水澤片片,忽有仙鶴啼鳴,刺破長空,紫云觀道觀于霧中慢慢顯現(xiàn),只見紫云觀黑墻紅瓦,建筑巍然,道觀之上到處都刻有金漆符箓,隱有金光流轉(zhuǎn),一派仙家景象,道觀弟子身穿道服,手拿拂塵在道觀內(nèi)來修行往來,一切如常。
忽地四周一暗,一輪寒月現(xiàn)于當(dāng)空,整個紫云觀如孤峰般立于薄霧當(dāng)中,周邊窸窣之聲漸起,只見一挺拔道人手拿紫色拂塵率領(lǐng)紫云觀眾弟子而出,霎時(shí),無數(shù)亮點(diǎn)在紫云觀外面暗閃不已,猶如滿天星子,在那片星子當(dāng)中,一男子緩緩走出,那男子一身銀灰布衣,面容落拓英挺,手中握著兩把銳利刺刃,赫然便是那十六年前的妖王蒼星染!
眾人看得駭然,這是十五年前妖王蒼星染率眾圍攻紫云觀之事,在座眾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陸空明也在這閑云居之中,看到此處也是眉頭微皺。
然而,只聽講到此處,北水先生又是一敲醒目,薄霧散畢,他微笑說道:“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每每講到關(guān)鍵處都戛然而止,眾人不免意猶未盡。
聽完書后,陸空明懶懶地坐在那喝茶,似有困乏之意,他環(huán)顧四周,忽然瞥見靠邊一桌有一身穿華服的男子氣宇不凡,他懂些風(fēng)水面相之術(shù),暗自端詳了一番,只見此人乃是龍目高鼻,骨相奇佳,竟是難得一見的帝王之相,不禁心生疑惑,便多看了一會兒,然而那人身邊多名護(hù)衛(wèi)似有察覺,各個手扶劍鞘,看了過來,陸空明趕緊轉(zhuǎn)頭,不再看此人,免得引來禍端。
那男子歇息了片刻,托手下打賞了北水先生一錠銀子,轉(zhuǎn)而又吃了些糕點(diǎn),隨后以清茶漱了口,披上鵝絨大氅,便往門外走去了,多名護(hù)衛(wèi)緊跟其后。到了街上,他剛要上轎,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遠(yuǎn)處有乞丐在乞討,定睛一看,隨即面生不悅,抬手指了指,他身旁護(hù)衛(wèi)立馬點(diǎn)頭會意,也無過多言語。
陸空明在閑云居里喝了一會兒茶,此時(shí),北水先生已經(jīng)走了,這兩人始終也未打招呼相認(rèn),似有某種默契。待眾人差不多走完,他才慢慢溜達(dá)到了街上,四下尋摸了一圈,街上車水馬龍,人潮涌動,也不知他在找誰。
片刻后,只見陸空明微微一笑,兀自說了句:“真是困倦,我也去解解乏?!彪S之大搖大擺地往花雨樓走去了。
一直躲在暗處的北水先生看到了這一幕,狠狠地啐了一聲。
正月里,五風(fēng)城一直都是這么熱鬧,只是近幾日里有人在五風(fēng)城內(nèi)相傳,說有個乞丐被打斷了腿,凍死在了街頭,也不知道是哪個惡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