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

　　武僧的面孔交織著猙獰和虔誠圣潔，雙掌合十，漫長的一步接上一步，近乎艱難地挺直脊梁向前

　　——在遮天蔽日的狂疫所組成的風(fēng)暴中央。

　　佛經(jīng)隨他干澀嘴唇的擠壓發(fā)出，脫口卻頃刻被卻無邊的風(fēng)暴撕碎，連絲毫聲響都不曾傳回他自己的耳中

　　——耳中傳來的，只有億萬頭惡鬼在漩渦中掙扎、怒火、惡毒的嘶吼。

　　——那就是自己妄圖普渡的世人嗎？

　　他，作為蔓延開的天災(zāi)中心唯一的活人，

　　就像浴缸下小小排水口的木塞，讓整片天空下的黑暗都在向他伸手傾倒，注入，

　　哪怕自己入世多年也不曾見過千分之一的世間疾苦，那腐敗的一具具尸首下交織的記憶、靈魂、情感，

　　每一次對自己所堅信的天道發(fā)出惡毒詛咒，每一個晃過自己眼前，足以動搖自己意志的幻象，

　　真實而慘痛得不像幻象的畫面，組成了一條掛滿人性丑惡的回廊，也像一條回旋上升的階梯，自己腳下踩著的，便是那些罪惡而真實的一切，

　　自己究竟是踩著什么向前，或是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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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來已經(jīng)化為磐石的信念早已在風(fēng)中碎成塵土，堅持著自己的，只有一個向前的念頭。

　　——哪怕此刻，自己已經(jīng)不再確定那個念頭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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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加洶涌的黑潮沖刷著武僧的視線和僅存的神經(jīng)，

　　它們，在隨著自己的抵抗被摧枯拉朽而更肆無忌憚地灌入……

　?。íb獰扭動，肉眼可見的黑也在他身上，皮膚下蠕動，增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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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身影在無風(fēng)的風(fēng)暴中央，閑逸靠在一張黑木座椅上，

　　組成了、也是這場風(fēng)暴源頭的男子正扶著下巴，頗有興致地注視著不遠處那個幾乎用盡一切挪動每一小步的武僧

　　“有趣，真是……值得回味的固執(zhí)?！?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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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堅持了直到時間盡頭的這個、已經(jīng)控制不住情感、淚流滿面的僧人，

　　狂疫寬慰地笑了，

　　“作為你努力的獎賞，你可以從兩樣能抵御剛才一切的東西——

　　一樣，是幾乎不可能動搖的心，一樣，是接受一切惡意的罪，請選擇吧。”

　　這個已經(jīng)幾乎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哭泣是在什么時候的人，哽咽著，

　　此刻已經(jīng)提不起任何敵意和戰(zhàn)意，

　　他悲苦地低下頭，像是已經(jīng)選擇了放棄所有，“如果你能回答我此刻的困惑的話……我選擇前者?！?p>　　“呦呦呦……”狂疫挑逗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被勾起的盎然興致，

　　“這筆生意可不是這么算的，你的困惑，我有答案解答，但是你得到了回答就會變成我完全不感興趣的顏色了，我可不會做那么虧心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