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習慣
天色微微的昏暗之時，楊凱悠悠的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懷里一陣摸索。
血色彌漫的雜役服飾，開始嘩啦啦的顫抖了起來。
當楊凱摸了半天，都沒有摸到自己熟悉的東西之后，他的一雙眼睛都變得通紅了起來，再站起來，原本每次都會挺拔如標槍一般的腰桿，也似是有些不穩(wěn)，變得佝僂了很多很多。
今天，是他失敗的第九百九十九次。
按照無字金書上面的記載，若是這一次再撐下來，等到下一次作戰(zhàn)，他便可以獲得其中蘊含的內(nèi)容，可是……
東西被搶走了！
被那個不是人的家伙，從他身上硬生生的搶走了。
這一刻，楊凱的心中泛起了滔天怒火，他很想沖過去拿著掃帚將常先徹底擊殺，以慰自己心中怒火，可他卻極為清楚，若是那么做了，怕是小命也就丟了。雖有理智尚存，但是這一口憋在胸中的氣，他卻怎么都出不來。
“常先，你個不是人的玩意兒，若是以后犯在了我的手中，必然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挫骨揚灰，什么叫做萬劍加身！”
說完這話，他的臉色似乎都好了不少，最后佝僂著殘軀，一瘸一拐的便往回走了。
此處，原本是沒人的。
可是到了下一刻，常先卻從石獅子的后面轉了出來，他靠著石獅子，略略點頭，笑吟吟的喃喃自語：“小伙子，很牛叉，很有骨氣，要不是不確定老子的金手指能不能繼續(xù)用，我非得現(xiàn)在便看看你以后有多么的牛叉。不過算了，這無字金書確實有不少的好處，便不窺測你的未來了?！?p> 無字金書，他看了一個下午，在這一個下午里面，他告知了其他的外門長老，這一片區(qū)域禁止過來弟子，不僅如此，他還告訴那些人，以后誰要是再跟楊凱為難，便是找他常先的麻煩。
承諾還是要做到的嘛，哪怕那承諾是他一廂情愿的……
“天者有云，道之存，唯有根矣，根于人，便似肉身，若肉身孱弱，豈能參透天地大道，通曉古今陰陽？因而，若修道，當先鍛體魄也。”
無字金書后面他打不開，但是就這么一段話，已經(jīng)讓常先振聾發(fā)聵了，腦海更是前所未有的通明，而且其中的字體當中，似乎隱含著其他的東西，所以他才能夠不折不撓的看了一個下午，好歹還是看出了一點東西的。
鍛骨決。
一個很普通的功法名字，普通到常先隨便找一本都比這要好，但是他看了其中的內(nèi)容之后，卻覺得其中當真有大道隱秘其中。也正因此，他對楊凱還是十分感激的，對方能夠把這東西“借”給他，那便已經(jīng)算是給了他極大的恩情。
看完了，按理說是該還回去的，可常先覺得自己本來就不是那講理的人，索性也就放在了懷里，留著玩幾天，順便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更多的東西。
想到這些，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老爹說過的一句提點之語，隨即他便樂了起來：“老爹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那可就要極為珍惜了。楊凱啊楊凱，你可不要怪我，咱們之間是有淵源的。”
……
翌日，清晨。
常先沒有找女人，畢竟他已不再是之前不懂事的熊孩子，自然不可再去行那令人厭惡之舉，所以他昨天晚上是一個人睡的，期間倒是有張玉欣在外面飄飄搖搖的，似乎鬼魅一樣魅惑他，但是……
他想起了聊齋，連門都沒敢開，后來悟透了，也只能作罷。
院子里，幾個丫鬟正在修剪枝葉，他微微點頭，算是給他們打了個招呼，隨即，他則是將渾身弄得一塵不染，緩緩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是一片山崖，崖上有階梯，一階一階似是天梯一般。
其他人走在這里，便會感覺到無邊的壓力襲來，根本不敢靠近，也就只有常先，這個此處主人的兒子，方能靠近，且不會有任何的壓力出現(xiàn)。
走到洞府面前，常先抬頭看了看有些不是太干凈的門口，他搖著頭拿起了旁邊的笤帚，一點點的打掃了起來，先是將蜘蛛網(wǎng)清理干凈，接著則是將地面上弄得纖毫不染，最后他才將笤帚放在一旁，躬身行禮：“父親，兒來給您請安了。”
“嗯，外室有些瓜果，都是俺從四處得來的，你拿過去吃吧。你這身體，還是要補，若是不然，天賦怕是不會提升多少。屆時，你既無堅定求仙之念，又無逆天天賦，最后怕是會寂滅人世，所以，多吃，多喝，多補，方為正道。”
里面，傳出來的聲音讓常先覺得親切，他點了點頭，邁開腳步便走了進去，坐在外室的一個角落里，他將盤子里的東西拿了一些放進了自己的戒指當中，接著，他猛然就是一愣……
這些事情，太熟稔了。
可是，卻都不是他的習慣，而是另外一個他的習慣，他下意識的就做了出來，此時坐在這里，他才恍恍惚惚的覺得有些茫然。
但隨即，常先就笑了起來。
占據(jù)他人之身，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不能融合，怕是早晚得被里面的那個老妖怪發(fā)現(xiàn)，所以現(xiàn)在這樣倒是最好不過了。
于是，他接下來便不按照自己原先的習慣，拿了瓜果便施禮告退了。
這一次，常先將果子切了一些出來，放在了一個盤子當中，緩緩地走進了內(nèi)室：“兒不孝，父親總是為我著想，然我卻并未有過任何孝心顯現(xiàn)，今日便借花獻佛，用這瓜果為父親的修煉之路，多加幾分溫暖?！?p> 內(nèi)室，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可是在里面的中年人，此時則是臉上出現(xiàn)了兩行清淚。
世間大丈夫，莫過于他常威常靈通。
然，他卻在修為有成之日起，就再無感受過人間的半點溫情，有時甚至他都在想，自己這修煉到底為的是什么。
當初他只是為了讓家里的地多一些，可現(xiàn)在，土地那是隨便要，一個國度都可隨意擁入懷中。但他卻過的不是多么開心，更加沒有覺得有多么美好，反而一天天覺得心中魔已生出。
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他那可能會要命的心魔，瞬間就沒有了。
兒子，知道盡孝了。
他，開心。
人世間的一切，他都覺得自己可以看開了。
“?。 ?p> 一聲長嘯傳出，震動八荒九州。
太華山，顫了三顫。
“我，即將舉霞飛升，希望諸位可以幫我照看兒子，哪怕有一天，他鑄成大錯，也萬望諸位給他留下一條性命，若是不然，今日我便殺上門去，盡屠爾等一切之人，不管是否有災劫降臨，更不管未來會有何等變化，只要屠盡，便再也無事?！?p> “爾等，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聲音傳入了整個中州所有能要了常先命的人耳朵當中，就只有一個常先被蒙在鼓里。
這，可能是他當?shù)脑谧咧澳軌蜃龅奈ㄒ灰患铝恕?p> 回復之音，道道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