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沒看出來什么?”秦安憶問著塵海。
“阿彌陀佛。”塵??谛鹛枺?p> “今晚便能見分曉?!?p> 隨后閉口不言,如同修閉口禪的和尚一樣。
秦安憶看了看那位去往西房的梁夫人,梁夫人也看了看秦安憶。
笑了笑,隨后走入了房間。
秦安憶好像明白了什么,卻又什么也不明白。
入夜,本是入秋時節(jié),少許有股冷風在寺內(nèi)盤桓,帶走一絲暖意,接著又再度轉(zhuǎn)回。
秦安憶躺在大殿梁上,看著殿內(nèi)的金佛像。
“嘿,我比你要高?!?p> 而后一個和尚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十五六歲的小沙彌。
“那個梁夫人身段可怪好的啊,今晚我先來布施,然后你們再來布施,明白了嗎?”
“師兄,什么布施?為什么要到這里來?”看起來呆呆楞楞的小沙彌問著。
“布施嘛,這是送子觀音交給我們弘揚佛法普度眾生的重擔,師兄力有不逮,所以想讓你們來幫幫師兄。”和尚笑了起來。
冠冕堂皇,
可真夠惡心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愿意幫師兄?!币粋€看起來有些精明的小和尚撓了撓襠。
像個扶弟魔。
“開竅的很早嘛師弟?!焙蜕行χ牧伺慕鸱鸬拇竽_趾。
而后金佛座下的蓮臺上打開了一道暗門。
和尚率先走了進去,沙彌也走了進去,
秦安憶身形閃動,也跟了進去,
閻魔鬼腳的輕功鬼影迷蹤,讓秦安憶身形如鬼魅一般飄忽,也沒發(fā)出半點聲響,
這暗門內(nèi)是一條暗道,暗道很大,能容納一人直立行走,
暗道內(nèi)有燭火搖曳,看起來很昏暗,秦安憶并沒有跟在和尚們的身后,而是扒在了和尚的頭頂上。
如同壁虎一樣,秦安憶力量極大,體力也長足綿長,指尖燃起黑火,將扒著的暗道頂燒出五個指洞,五指扣在其中,身體肌群發(fā)力,讓他扒在了頂端。
慢慢的跟著和尚走到了暗道終點,卻要往上攀爬才行。
秦安憶等在了后面,等和尚帶著沙彌離開以后,秦安憶才從頂端下來。
等待了片刻,秦安憶跟了上去。
排在最后的小沙彌還在爬著,接著秦安憶打昏了小沙彌,隨手將小沙彌扔了下去。
身體發(fā)力,已經(jīng)沖到了暗道外。
隨后豁然開朗,這里是某個廂房,和尚正在解著梁夫人的衣服。
可是怎么解也解不開。
“愣著干什么?你們也過來幫師兄啊?!焙蜕蓄^也沒回的喊著。
無人回應。
“吔?你們在干什么?”和尚回頭看去,正看見秦安憶冷笑。
“拖人家上賊船的事情干的不錯嘛,還帶師弟來布施?”秦安憶冷笑,走上前來,“你們這些家伙就應該被打斷三條腿然后送到牢里呆一輩子才是?!?p> 每一步都充滿了壓迫感。
“你是什么人?你不要過來啊我警告你,不然我喊首座來收拾你,你給我停下了?!焙蜕袊樀搅?,色厲內(nèi)荏的吼著秦安憶。
“哦?首座么?”秦安憶左手拇指按了按食指,骨節(jié)響動,隨后又按了按中指。
“你讓他來,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
希望破滅。”秦安憶一字一頓的說著。
和尚想要跑,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跑不了,他的手被梁夫人的手抓住了。
和尚驚懼的回頭看著。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和梁夫人鼻尖貼著鼻尖。
“你不記得我了么?”梁夫人的大半張臉都腐爛了,還有蛆蟲蠕動。
一張嘴就有蛆蟲在掉落。
和尚想起來了,
上次他給這個女人布施,誰知道這女人性烈如火,寧死不從,然后撞在了桌角,自殺了。
空蟬寺首座和主持去官府上下打點,威逼利誘才把這事情壓下來。
之后他們把這女人尸體扔到了老林子里,埋了下去。
到今天,剛好頭七。
頭七,回魂夜。
怨鬼回魂,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秦安憶只是看著,并沒有出手阻攔。
他明白了塵海所說的話了,紅顏枯骨。
紅顏,枯骨……
種下了紅顏枯骨的惡因,如今怨鬼回魂報仇,便是結(jié)出來的惡果。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從怨鬼的嘴里爆發(fā)出一陣吸力,和尚的臉上被吸出了一張?zhí)擉w的臉,囫圇吞棗一般的被怨鬼吸入了腹中。
她并不滿足。
看向了秦安憶,赤紅的眼眸里滿是貪婪,可是卻又被一股清明壓了下去。
“這位俠士,請您快些離開吧,過會兒我要在這里殺那群和尚,我怕會控制不住連您也殺了?!痹构碚\懇的對秦安憶說道。
“可是這座廟里也有無辜的小沙彌?!鼻匕矐浿噶酥缸约嚎吹降哪莻€呆呆楞楞的小沙彌。
小沙彌被他打昏了,躺在地上。
“他固然懵懂,可是以后呢?”怨鬼說著。
秦安憶明白她的意思。
“以后的事情誰也不知道?!鼻匕矐洘o奈的說著,
他知道自己勸不了這個怨鬼,本來他只是來行俠仗義的,可是現(xiàn)在的他十分矛盾。
感性上來說,這個女鬼復仇沒毛病,理性上,他也不想看到有其他的無辜和尚喪命。
動手?還是不動手?
這個選擇……有點難啊。
秦安憶一方面覺得自己應該下手,另一方面又覺得不應該下手。
因為女鬼太可憐了。
“既然如此,那請俠士快些離開吧。”女鬼向秦安憶說著。
語氣滿是誠懇,她是真的不想錯殺秦安憶。
秦安憶也有些小糾結(jié),
你剛剛要是沒忍住來殺我,我就可以動手了,
結(jié)果你現(xiàn)在恢復了,我就犯難了。
只不過,門外傳來了一陣梵音禪唱。
秦安憶也變得不是那么難了。
因為有人動手了。
“……妙湛總持不動尊,首楞嚴王世希有,銷我億劫顛倒想,不歷僧祇獲法身……”
梵音禪唱傳來,金光從門外傳出,直接朝著怨鬼壓去。
而后怨鬼被這金光壓服,無法動彈,不多時,廂房大門打開了。
穿著月白僧袍的俊秀和尚口宣佛號,單手行佛禮,另一手則執(zhí)禪杖。
“施主,又見面了,剛剛感受到了鬼氣,您沒受傷吧?”和尚問著秦安憶,而后看向了地上。
和尚也猜出來了秦安憶是來行俠仗義的。
見到小沙彌昏睡著,和尚輕輕松了口氣,這是被秦安憶打昏的,
而那個和尚已經(jīng)沒了呼吸起伏。
看到這里,和尚眉頭緊鎖。
“既然你已經(jīng)殺了人,那么貧僧則只能讓你魂飛魄散了?!闭Z畢塵海舉起了禪杖,準備砸下。
但是卻被秦安憶單手接住了。
八卦法印流轉(zhuǎn)。
“施主您是玄修?”
“是?!?p> “既然是玄修那又為何不阻止她害人?”塵海問著秦安憶,“反而來阻我?”
“她報仇又沒錯啊。”秦安憶理所當然道。
“鬼害人,就是孽障,這位道友,請您讓一讓。”塵海說著,“你不動手,我來。”
秦安憶沒讓,將禪杖抬了起來。
“那人害人就不是孽障了?這廟里和尚壞人清譽,難道他們不該殺么?”秦安憶問著塵海。
“人殺人有官府定罪,輪不到鬼來害人?!眽m海道,將禪杖又下了幾分。
秦安憶覺得這和尚力氣真大。
比他還大,于是秦安憶運轉(zhuǎn)九陽神訣,
來勁了。
“可是……官府和他們是一伙的。”怨鬼凄婉的說著。
“……”塵海沉默了。
“你看看。”秦安憶對塵海說著,又抬起了幾分。
“當一個人……鬼走投無路時殺人犯法并不可恥?!?p> “但是鬼就是鬼?!眽m海還是執(zhí)拗的說著,又壓下了幾分。
“她是被人害得?!鼻匕矐浺埠蛪m海杠上了,
二人膠著著,氣氛也焦灼著。
過了片刻,二人都各自后退了一步,兩個人都覺得有點累了。
他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
“那你說應該怎么辦。”塵海問著秦安憶,“她殺了人,已經(jīng)觸犯了我的底線,所以她必須要魂飛魄散?!?p> “你這個和尚現(xiàn)在倒是有點人的意味了?!?p> 秦安憶打趣著,而后說道,
“我剛剛想到了一個辦法,先把這個寺里的和尚都打一頓,再來處理她,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眽m海考慮了會兒,
雙方達成共識。
“可是我們沒法繞過她的問題,終究還是要面對的,我也知道她可憐,但是她殺人了?!眽m海又指著女鬼說道。
“你媽的,你這和尚真的是……”秦安憶無奈道。
“我不想天師您因為我而犯難?!迸韺η匕矐浧嗤竦恼f著,“能殺了他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哪怕是魂飛魄散也算圓了心意了,但是我想求天師和大師一件事情。”
“何事?”塵海問著女鬼。
“我想讓這里的真相公之于眾,這樣才能讓其他的人免受迫害?!迸淼馈?p> 塵海沉默了一會兒,心中天人交戰(zhàn)著,而后,
他輸了。
“我答應你了?!眽m海閉上了眼睛,口中念誦起了往生咒,
“這次破例,不讓你魂飛魄散?!眽m海說著,接著又加了一句,
“下輩子要好好的活。”
秦安憶笑了笑,終究還是個有心的和尚,
不像法海那么事逼。
塵海說著,口誦往生咒超度。
女鬼開始漸漸的消散。
秦安憶看著這一幕恍然大悟。
對啊,
我應該點超度類型的技能才對啊,
這樣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就可以超度了啊。
隨后就是心疼,這下功德也賺不到了。
緩緩的,女鬼消散了,臉上帶著凄婉的笑意。
塵海超度完后不發(fā)一語,可是秦安憶能夠感受到塵海的心里滿是憤怒。
“看開點,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這群惡心的家伙。”秦安憶說道。
“嗯……”塵海看著地上的小沙彌們,舉起禪杖走到了門外,
他揮動了禪杖。
磅礴的大力從天而降,將空蟬寺的大殿壓倒了。
連同壓倒的,還有那座金佛。
和尚拆廟還砸佛?
這太勁爆了。
秦安憶看著塵海。
“你把人家大殿拆了,金佛都砸了,你還是和尚么?”
“此非廟,所以我拆了也無不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