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交好,是皇室之榮,更是北日之幸。每次三王相邀出游時,日城百姓總是為此感嘆不已,他們相信如此下去日子會依舊繁榮,得民心者得天下,三王也樂意大家如此想。
靜安寺,日城第一大寺,寺院內(nèi)有成片的桃樹,是真正意義上的桃花庵,每當(dāng)桃花盛開之際,官家子弟均愛來此地觀賞,可惜的是寺內(nèi)只有兩座院落可供游客借宿,因此眾人都早早歸去,入夜的靜安寺頗有千年古剎的韻味和氣息。
“告辭?!蹦皆茲煞畔率种薪痖?,點頭一笑,尋音離去。
慕云寒和慕云天無奈對視一眼,當(dāng)他們聽到這帶有絲絲惆悵卻又淡然世外的琴音時,便知道會有此結(jié)果,非是他二人不懂琴,相反是知琴甚深,從琴聲一起他們就聽出是那日在香滿樓一曲傾了慕云澤心的“月小姐”,今夜的雅人他們就不做了。
“花贈知音。”慕云澤一枝桃花放在月琉璃琴弦之上,又一次阻斷了續(xù)曲。
“慕太子好雅興?!痹铝鹆睾鸵恍Γ膊粏査绾芜M(jìn)來,那一笑,風(fēng)輕云淡。
“尋音覓人,有緣相逢,不知月小姐可愿與在下共飲一杯?”慕云澤絲毫沒有被戳穿的窘態(tài),反客為主,相邀道。
“知音難覓,何況是隔壁人家,掬菊,準(zhǔn)備酒水?!痹铝鹆О抵竷扇烁骶右辉?,緣分天定,自是應(yīng)承下來。
掬菊在園中擺好酒水,還準(zhǔn)備了幾分小點心,在月琉璃的示意下悄然離開,頓時滿院桃樹下兩人對著一輪孤月,顯得世間靜好。
“月小姐,不知來自何處?”慕云澤親自為二人添上杯中酒,不經(jīng)意問道。
“太子殿下理應(yīng)清楚?!痹铝鹆О亚蛱呋啬皆茲?,纖指夾起一小塊點心放入口中。
“世族大家中沒有月氏。”慕云澤說出一個客觀事實。
“未出世,又怎會是世族?!痹铝鹆擅畹亟獯?,與慕云澤所想不謀而合。
“月小姐說的是,是在下唐突了?!蹦皆茲膳e杯一飲,以示歉意,但心中卻依舊疑惑。雖說盛世多隱世之人,可看情況月氏乃大家,隱士雖有,卻也在皇室掌控之下,有此大族皇室不可能放任其發(fā)展,除了…
“我明白太子的意思,是琉璃的出現(xiàn)給日城帶來了困擾,錯在琉璃?!痹铝鹆溉灰恍?,又為慕云澤添上一杯。
“太子二字未免顯得太生疏了,你我知音一場。”慕云澤溫和的眼神凝視著月琉璃,清冷的月光也顯得倍加溫暖。
“云澤?!痹铝鹆ё允菑纳迫缌?,從名字開始,二人漸漸接近。
“月兒?!蹦皆茲晌磫栐铝鹆?,直接喊出心中的名字,如意料之中,看見面前溫婉笑著的女子一愣。
“你怎如此喚我?”月琉璃也不將慕云澤當(dāng)太子看待,徑直問道。
“從一開始見到你,心中便想如此叫你了,你就如這空中明月一般,月兒最符合你在我心中的名字?!蹦皆茲蓪⒆约盒闹械南敕ǖ莱?,完全沉浸在那月魂之中,未感覺到月琉璃略有放松的氣息。
“是嗎?那就隨你吧?!痹铝鹆г桨l(fā)顯得淡然,卻想到此人與爹爹一樣的叫法,真是默契,如此一想,放松了不少。
“那月兒可否為云澤再奏一曲?”一曲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音籟。
月琉璃抿唇一笑,未置一語,卻徑直走到琴前坐下,兩手輕撫,琴聲悠揚(yáng),如流水叮零,耳目清明,又有溫泉水包裹,身心溫暖,琴聲一轉(zhuǎn),金戈鐵馬,氣吞山很,弦音漸低,似訴似泣,柔情四轉(zhuǎn),仿若春暖花開,又回到那泉水之中。
慕云澤抬頭與月琉璃對視,眼中清澈而非原先迷霧朦朧般的溫和,知音,更是知己。
“曲配英雄,不知云澤可滿意?”月琉璃毫不掩飾眼中對他有野心統(tǒng)一的明了。
“知我者,月兒也?!倍潭虝r間內(nèi),月兒竟能看透自己,心中是驚訝,更多的卻是對她聰慧的贊賞。
“云澤之心,兼濟(jì)天下,月兒不過知些皮毛?!痹铝鹆Щ氐皆茲缮砼?,為他又添一杯,自己卻只是吃了一些小點心。
“月兒聰慧,對這天下形勢又如何看呢?”云澤再次期待月兒可以帶給他驚喜。
“強(qiáng)國并列,皇者大才,不宜兵戈?!痹聝阂徽Z道破當(dāng)今形勢,果然不負(fù)云澤期望。
慕云澤看著月琉璃的眼光越發(fā)溫和寵溺,這樣聰慧的女子,世間罕見,世人皆道南月皇“無為”,尤其是北日大臣,只因南月一如既往的平和,未走向更高的盛世繁華,可是慕云澤心中卻十分明了,南月皇是為大才者,大才者方能保一國國泰民安,數(shù)十年不曾有過大的災(zāi)禍,而且南月皇室和諧也是天下聞名,看來南月皇應(yīng)是與開創(chuàng)北日盛世的北日皇一般,胸有乾坤,或者更甚,南月皇似乎更懂得盛極則衰的道理。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強(qiáng)者心中明白這盛世不易,卻依舊止不住那一統(tǒng)之心,猶如黑暗漩渦迷人眼,惑人心,終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月兒,如此,怎能放開?”慕云澤低聲一笑,與之前那些溫和笑意不同,多了絲真實,多了絲炙熱。
“云澤?!痹铝鹆щm有不解,卻只是為慕云澤的空杯在續(xù)上。
“月兒,不會飲酒在我面前無須遮掩,夜深了,我先離開了?!蹦皆茲芍棺≡铝鹆翘釅赜麅A的手,在月琉璃愣神之際,一抹白影閃去,月琉璃此時終于知道慕云澤是如何出現(xiàn)的了。
月琉璃放下手中酒壺,望向慕云澤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滴酒未沾,他竟然注意到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掬菊搖著出神的月琉璃不解問道,挽梅和幽蘭正在收拾桌上的東西,這種事情,她們一向是兩個姐姐會打點好的。
“一曲便試探出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月琉璃不曾回答掬菊,反是對著無人的黑夜喃喃問道。
“小姐,那不是很好。”掬菊與小姐多年相處,自是明白其中意思,不解地和青竹對視一眼。
“無雙公子,唉!我也只能勸解至此?!毕Mo他的勸誡,他能聽進(jìn)去。
“大哥,舍得回來了。”慕云天看見自家大哥眉眼含笑,不禁調(diào)侃。
“如何?”慕云寒和慕云天一直在這等著,不是來吹冷風(fēng)的。
“是個妙人?!毕氲剿秊樽约簱?dān)憂,心中一暖。
“看來這美人計使得不錯?!蹦皆铺炜刹粨?dān)心自家大哥的定力。
“計不計,這人我要了。”慕云澤已下定決心。
“隨你?!蹦皆坪ё秩缃?,面不改色吐出兩個字。
“你們不用擔(dān)心,依我看美人無毒?!蹦皆茲勺匀皇敲靼鬃约倚值艿念檻]。
“但愿…”一聲輕輕嘆息飄落在這寂靜院中。
桃花庵中桃花仙,美人吟,酒一樽,有友相伴,夢中盡是瀟灑,此夜也成為今后最溫馨的一次回憶,
云袖初舞,霧靄未散,天際初曉,月琉璃便和四美婢坐上了回城的馬車,待慕云澤發(fā)現(xiàn)已是為時晚矣。
“小姐,其實昨晚之事很順利,今日為何要早早地回城呢?”挽梅味月琉璃掀起車簾,以便看城內(nèi)繁華。
“昨夜只是一個意外?!痹铝鹆曇舻г谶@一片天地之間。
掬菊與挽梅愕然相視一眼,她們都以為昨夜是小姐的一個計謀,沒料到竟然是一個意外。
“緣分?。】磥硇〗愫湍教泳壏植粶\。”掬菊單純地說道。小小的空間卻因這句話頓時寂靜下來。
“緣分可是有刀的。”月琉璃打破了這層尷尬,似有深意地說道。
刀為利器,可斷緣分。
“小姐,到了。”幽蘭看了眼簾外的“香滿樓”的樓匾說道。
四美婢一下車,周邊人便偷偷注視那馬車,待月琉璃下車,眾人又是一陣失望,月琉璃的白紗在陽光照耀下更顯神秘。
一個月足夠日城人習(xí)慣四美婢的美貌,卻也對月琉璃越發(fā)好奇,可每次又都是失望而歸。
月琉璃早已習(xí)慣眾人的注視,身上清冷之氣令人不敢褻瀆。帶著自己的人淡然地走進(jìn),又留給日城一個美麗的風(fēng)景。
一天的整休,足夠?qū)⒈娙松砩系钠v洗盡。
月琉璃依舊一襲白衣,白紗敷面,挽梅紅衣,幽蘭藍(lán)衣,青竹青衣,掬菊黃衣,舍了馬車,決定在日城繁華的街市好好逛逛。
月琉璃人衣著低調(diào)華麗,四美婢姿容非凡,五人在這日城街市卻未引起騷動,日城乃天子腳下,富貴之人幾許,美貌之人如云,不愧為皇城中人,頗為鎮(zhèn)定,僅是一愣,便又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