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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三十章 竹海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6103 2019-10-20 21:01:38

  寂靜真叫人提心吊膽。

  他走得極其緩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暗夜鋼軍聽見,更恐驚醒林中活物。一條冰滴子從破左耳左手上劃過,留下淺淺的痕跡,宛如一條細細的紅線落在手背上。

  “可惡的雨!”隊長翻身下了戰(zhàn)馬,手臂一揚,把馬繩丟了身后一士兵。

  前方有山坡冒出,布滿了厚厚的野草和矮竹,還有一些橫走莖蜿蜒游竄在山坡上,隔出一個個格子空隙。爬上山坡,隊長扒開竹枝查勘,因嫌棄蓑衣竹笠笨重且丑陋,堅決不穿戴雨具。此時,顫栗難忍,雨水已然迅速滲透皮衣,直往他身體里鉆入。野林的陰寒一旦鉆進身子里,那和一群食肉螞蟻從里往外啃差不多滋味。就在這時,腐層抓了隊長一腳,他險些摔滾而下,踉蹌后退好幾步,整個小腿子都被地下的橫走莖纏繞,直達小腿肚。

  幸虧田老頭眼疾手快,用雙手拖住他背部,隊長才勉強站穩(wěn)。

  “隊長,越往里頭竹樹越密,竹枝竹葉草叢幾乎是交織在一起的密網?!弊咏鹛嵝选?p>  “這些草啊藤啊好像都生了精,和野林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樣?!碧锢项^說。

  聞言,破左耳伸手摸了一下腳掌前的橫走根莖,不由大吃一驚,立即縮手,它們在呼吸。入林以后,他的所有感覺都無限擴大了,比如那蝸牛。

  一條蜈蚣從隊長的靴面上招搖過去,扭著身軀鉆進縫隙里?!疤锢项^,你和其他人在此等候!”隊長嚴聲命令,不容置疑?!白咏?,走!”說罷,連續(xù)跺了幾下腳。

  那蜈蚣足有一手臂細長,橙黃身軀,醒目至極,以致于他能看清楚它足肢上的每個節(jié)點。它的腳呈鉤狀,極其銳利,破左耳知道鉤端有毒牙,能放出毒汁。他曾親眼看見被蜈蚣咬傷的倒霉獵人,卻從未見過如此巨型的蜈蚣,若是伶俜山有這個頭的蜈蚣,那些纏人的蛇族不足一懼。

  野林的食物鏈,是天地自然安排好的秩序,保管任何活物都有糧食。他一直謹記白爺爺的話:絕對不要對任何一草一花趕盡殺絕,否則就等于斷了自己的糧。天地之間,循環(huán)才能生生不息。那么,蜈蚣的天敵,又是什么個頭?騷貓的身子從眼前一晃而過,他居然擔心那只該死的貓!一陣割據聲驟然響起,劃破竹林的靜謐,仿佛每一聲都是從他左耳割至右耳。

  原來是子金無可奈何地領著隊長竹林深處挺進,在高草雜竹中穿梭可不是一項輕松的活。下了一個小斜坡,他抽出藏在腰間的短刀,砍掉礙手礙腳的枝條竹葉和高草。最防不勝防是竹葉末端和高草頭頂的結冰,宛如鋒利無比的薄劍片。不一會兒,子金的腿上、手掌等防護薄弱之處已經掛了彩。

  在猝不及防之際,冰涼的感覺已悄無聲息地從臉上、脖子上、四肢上、任何一個地方劃過。熱血從身體里噴涌出來,暖和了身體某部位,喚醒了知覺。這時才發(fā)覺,疼痛原來是一種溫暖。

  也只有小東西才得以僥幸存在,許多誤入林中的活物,幾乎不例外被枝條纏繞脖子,只感到一陣冰涼鉆進脖子了,然后變得異常暖和,在來不及疼痛時,就已經流干了血倒在地上。又或是被漫過胸膛的草叢包圍,因寒冷失去知覺的身體被片開了無數的血口子,一路滴血前進,直至血盡轟然倒地,不再醒來。

  泥濘的林子極易滑倒,雜亂橫在污水下的枝條,在夜色的掩飾下肉眼難以察覺。

  隊長身上的金屬盔甲,從枝繁葉茂中摩擦而過,斷斷續(xù)續(xù)發(fā)出聲響,震驚四周。嶄新的長劍,又一次被竹枝條纏??;華麗的衣裳,已被扯出好幾縷如蜘蛛絲般纏繞在枝條上。

  耐心漸漸失去,人和馬相續(xù)變得煩躁不安。隊長揮舞長劍欲要急速斬斷牽扯,卻不料引得枝條竹葉冰滴,紛紛潮涌而來。不一會兒,飄來的臉上已經畫上了幾條不規(guī)則的血口,只剩下猙獰可怖,然而沒有人告訴他真相。血水順勢而下,在他冰冷的唇邊打轉,溫熱的腥味在濃密的林子里擴散,誘惑著無名鬼靈蠢蠢欲動。

  每個人都全神貫注穿越林子,無暇顧及他人。

  “隊長?!闭驹谏砗蟮淖咏?,眼睜睜看著他掛彩,卻不敢大聲勸阻。盡管漂亮的臉蛋成了爆裂的紅饅頭,然而他依然驕傲。

  “這時候可不是拍馬屁的好時機,弄不好士兵的小命就將終結在林子?!蔽搽S其后的田老頭提醒。

  子金閉著嘴巴,默默抽出短刀將包裹住隊長的枝條竹葉一一砍去。

  終于露出臉,隊長看了一眼子金和手中的匕首,閉口不語。剛扭頭,他就看見了經驗老者那張硬屎般的臭臉,咬牙切齒質問,“你當真敢違背我的命令!”

  “子金保護好隊長,隊長沒了,我們回去也沒活路?!碧锢项^交代?!袄献釉俳o你們幫個手,砍砍竹枝,好過傻愣在原地當木頭人?!?p>  子金回望經驗老者的眼神仿佛是在生死訣別,而其他士兵臉上除了茫然,再無其他。

  眼睛逐漸適應了暗沉,剎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綠光布滿了視線范圍,仿佛是正座林子漂浮在一片茫茫星海中,一切徒然絢麗炫目。破左耳錯覺,不禁抬頭,難道是天神的星辰通通墜落在林子里?

  綠瑩瑩的光亮,宛若指出迷途者的光明之路,他倏然想起了一種小蟲子。伶俜山里有一種小蟲子名喚地星,野人們認為這是地上的星星,故而取名地星。地星是遺落在野林里的小精靈,既不是太陽,亦不是月亮,卻自己點亮自己。人族也給他們取了一個極其頹廢的名字螢火蟲,毫無氣勢可言。

  越是趨步向前,光傾瀉而出,圍繞著每個身軀,猶如一群快樂的精靈在歡歌舞蹈。

  地星成群如浪流轉在林間,一只地星落在左肩的家徽上,“這是什么鬼東西?”隊長尖叫。

  “這小可愛有名有姓,人們叫它螢火蟲。”田老頭回答。“只是從未見過如此盛況,好像有點多了。難道荒極大陸個頭最大的螢火蟲都跑來竹??駳g?”

  “老人們說,螢火蟲是地獄門口照亮黑暗的精靈,為迷途人找回歸家的路。”子金說,轉頭問經驗老者,“老頭,何止是有點多,這簡直就是一條螢火蟲之河。隊長,此時回頭,或許還有活路?!?p>  “再敢蠱惑人心,軍法處置。”隊長像躲蒼蠅一樣忙個不停。

  “幽幽螢火人間回頭路,暖暖炊煙農家歸心箭?!碧锢项^搖頭?!按掖覛q月舊人何處尋

  ,蕭蕭英雄未成已長眠。”

  隊長兀自爬至山麓頂。

  一股溫熱濕濡的濃郁血腥味,從沼澤方向飄來,鉆進緊跟在后的子金的鼻腔里。隨即,人心停止了跳動,身體僵直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砰得一下,重新跳躍,才敢大口喘息。

  這時,子金莫名其妙叫了一聲:“田老頭你就是張烏鴉嘴,萬年茅坑都不及你嘴臭?!?p>  “隊長,老子也喜歡冒險,但老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經驗老者倚老賣老再次懇求隊長撤出竹海,返回巡邏道,完成既定任務,按時回歸。”田老頭堵住了隊長的去路?!瓣犻L,你好好瞧瞧,這些螢火蟲是正常的嗎?有這么大個頭的嗎?”經驗老者攫住一只,捻著小翅膀遞到山脊一般的鼻梁骨下方。

  隊長用劍尖彈開了螢火蟲,仿佛那是毒光。還未等他開口,田老頭已繼續(xù)道,“難道只有經驗老者才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青山依舊在,野人無家園。前面有什么,無人知曉,即便博赫努一在此,也定不敢率性而為?!?p>  這些花宛若刀片在貴族的面盤上亂舞。

  “你還記得我是隊長?管你多少歲,田杰你都該服從、執(zhí)行我的命令?!标犻L雙眼噴著怒火。“暗夜鋼軍的軍規(guī)......”

  “老子忍你很久了,無知小兒,紈绔子弟,浪費老子的苦口婆心?!碧锢项^奪下他的佩劍,抵著他的胸膛,暴怒大罵,“你出身貴族自然是了不起,可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這一套在城里才管用。你看清楚了,這里可是長屏,你腳下是竹海之界。老子告訴你,別說博赫祈天、博赫努一那樣的人物,就是與前任老隊長相提并論,你都不配。除了空有外表,有勇無謀,嘴硬逞強你還會什么?你是隊長,那又如何,要不是因為你爹有幾個臭錢,指不定你在哪伺候大老爺們?暗夜鋼軍衰敗至今,理由種種,可沒有哪個隊長敢拿著士兵的命當野草?!?p>  漂亮臉蛋如花枯萎,只能瞪大眼睛,用怒火燒光眼前這張丑臉?!暗衫献樱昧Φ砂?。別再提軍規(guī)、誓言。隊長帶頭違背誓言,視軍規(guī)如無物。如果活著出竹海,你可別忘提防磨博赫努一,興許他第一要殺的便是你?!?p>  霎那,隊長臉色一陣蒼白,掛著淚痕,爬滿綠光,咬牙切齒罵道?!袄喜凰赖模憔尤桓医逃柋娟犻L?!苯┯厕D身,支著下肢往前挪動?!拔沂顷犻L,我的話才是命令。為何要聽你一個區(qū)區(qū)經驗老者之言,若是你這張老嘴真管用,何以如今還是區(qū)區(qū)一個經驗老者?”

  “因為他就是要你來竹海,白爺爺不讓我做什么我就偏偏做什么,后來這招很好用?!逼谱蠖@訝出現(xiàn)在自己腦子里的想法。隨即往下眺望,只見兩副尸體赫然陳列,若不是留心細看,還以為不過是坐在竹下稍作歇息的兩個人。

  地星向他們身后自顧流去,再也不回頭。

  失去光彩,冰滴子開始晃著透亮的光,迷離人眼。仿若千千萬萬把刀劍懸豎而起,映照在暗綠深沉的密林里,又籠罩著筆挺的人骨,仿佛隨時會睜開眼睛。

  “既然如此,隊長,老子和這幾個新兵蛋子在這里等你歸來?!碧锢项^說,隨后大臂一張,將士兵們阻擋在身后,止步不前?!叭缃窠涷灷险咭簿褪O逻@點用了?!?p>  “你!”隊長叫嚷了起來,“子金,還快滾過去看看?!?p>  身為士兵只能服從,子金跟隨隊長驅前,隨即迅速沒入幽綠之中。

  須臾之后,“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弊咏鹦沟桌锟窈?,舉著刀子亂砍。

  遠處傳來的叫喊,如藏在空氣里的巨大威力從個方向擠壓每一張涉世未深的臉。

  “聽好,誰都不許動,原地待命?!碧锢项^喝住慌亂聲。

  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從四面八方向子金潮涌而來,一步步逼近,鬼影若隱若現(xiàn)仿佛竹樹都成精......

  “子金住手!”隊長大聲喝阻,看著子金瘋瘋了似的朝空氣揮舞刀子。缺口的刀鋒差點從他身子上掠過,林子太密,活動空間十分狹窄,幸好他身手還算敏捷才躲過。

  隊長抓住了子金,一口氣朝子金的臉上,甩了好幾個巴掌:“子金,看著,看著我。我是隊長呂謙長?!?p>  “隊長,隊長。”子金驚醒,目瞪口呆看著披頭散發(fā)的隊長,直嚷叫,“好多好多鬼影,每個方向都有,這里那里還有那那......他們圍上來了,要吃了,要吃了我?!?p>  “你睜大眼睛瞧瞧,哪來的鬼影?”隊長搖晃著子金的肩膀。

  

  子金轉身,面朝沼澤方向,一切依舊。只是,只是依靠著竹樹的兩個人已經......

  “隊長,你快看!”子金右手指著前方,聲音顫抖?!霸趺磿趺磿@樣,就一眼功夫?不可能!”

  原來位置上的兩個死人,只剩下骨頭留在原地。

  “據說竹海里的鬼專門生吃人肉?!弊咏鸬难例X直碰撞,踉蹌倒退。

  “那都是老人家騙小孩的話?!标犻L說?!疤锝苣莻€老不死的,最喜歡嚇唬你們這些新兵蛋子,他的話你得折斷七八成聽。”

  “它們總是喜歡啃食干凈后,將骨頭留在原地,照著生前的樣子,一一陳列。據說是為了聚集人的靈魂,保持其完整性,然后它們好盡情吞噬。人死后靈魂驟然清醒,驚嚇亂竄,會讓魂魄失去蹤影,這對竹鬼卻是最好的時機。為了吃下鮮活的靈魂,竹鬼有著非比尋常的耐性。他們總是絲毫不差地擺好骨頭,不讓靈魂殘破不堪,好一口吞噬最多的魂魄?!悲偗偘d癲的子金卻清清楚楚說出記憶里的故事。隨后,幾乎沒有張開嘴,只是努動著幾下,聲音含著在口腔里憋著,往后退了幾十步。

  隊長深呼吸一口氣,手握著他腰間的寶劍,昂首挺胸向子金走來,大聲叫了起來:“本隊長必須親眼見證,究竟是什么讓新兵蛋子嚇得魂飛魄散?!?p>  “隊長,別冒頭!”子金一把拽住他,猛按了下去,低低說道,“或許田老頭是對的,我們就不應該深入竹海里。傳說中竹海里住著的可不是野人。然而今日巡邏,我們背棄了暗夜鋼軍的錚錚誓言,雙腳已經踩在竹海里。雖然沒有標識,但這里就是竹海了,絕對錯不了?!?p>  隊長經過與枝條的一番苦斗,衣物碎破,頭發(fā)亂糟糟,早已失去了威風。他精疲力盡,索性癱軟在地歇息。掃了一眼下面的沼澤地,“不就是一堆白骨,有何恐懼?”說罷嘴角上揚,不禁發(fā)出嘲,“子金,你說的那兩人不會完事后,穿上褲子回家睡覺了吧!”

  子金沒動,悄然隱身在枝繁葉茂中,傾斜著腦袋,全神貫注伏著。透過枝條之間的縫隙,俯瞰而下,沼澤地旁的一切盡收眼底。下一眼,他的臉色刷得一下慘白,猶如冰凍許久。

  天啊,兩副整齊的白骨浸泡在污濁淺水里。其中一副,胸膛位置被透明冰刃穿透,另一副白骨的頭顱被劈開,然而沒有一絲血跡。盡管林子陰暗,但冰滴子卻照映著骨頭越發(fā)雪白,宛如身處于一個破碎的鏡子世界里,滿目綠色。

  “傳說中,野人和竹鬼對鮮艷熱騰的人血,都有著某種固執(zhí)的迷戀......”子金的五官立即塌了下,揉了揉雙眼,以他祖奶奶的名字起誓?!瓣犻L。先前我確實看見兩個人坐在地上背依著竹樹?!彼暮粑鑱y急促,“那那那絕對是人的身體和白骨,我絕對不可能眼誤!”

  “果然是新兵蛋子!”稍作休息的隊長冷笑一聲,從地上爬起,抖落身上的腐葉污泥,活動了幾下僵硬的脖子,“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的站起來,別丟了暗夜鋼軍的臉!”他怒斥道,“該死的新兵蛋子害我惹一身臟。”

  子金只能聽從命令,顫悠悠地爬起來,雙腿始終沒有打直。

  “隊長,不如我們回去吧。如果田老頭在場,至少知道如何應對。他有好奇心,有冒險的勇氣,可從來都敬畏竹海的一切,死守暗夜鋼軍的規(guī)定,不會犯任何不該犯的錯誤。就算犯了,或許他也知道該如何彌補。”子金豁出去了。

  “究竟他是隊長,還是我?我不想再聽到那個老不死的名字。”有潔癖的隊長本就滿腔怒氣,渾身黏糊糊的惡心之感令他難以適應,四肢都不受控制?!半y道你想當暗夜鋼軍第一個逃兵嗎?”

  “子金不是逃兵?!?p>  “既然如此,繼續(xù)查探四周,確定無白骨無尸體后原路返回巡邏小道!記住,必須確定附近沒有其他可疑人物及蹤跡?!标犻L下了命令。

  不斷作嘔,腐爛的惡臭還在喉間里打轉,破左耳貼在地上時不慎進了一口濁水。耐心達到極致,他恨不得立即找個泉眼,用水沖刷喉嚨三天三夜。林子里的腐爛層估計有千年之久了吧,簡直不是人能承受的。一看見漂亮的臉蛋就來氣,“欠揍的家伙!”

  “還不快去快回!”隊長低吼。

  子金只好轉身,仰望墨綠咕噥:“但愿這一棵竹樹夠長,可以將我蕩送到沼澤地旁?!笨谥幸е痰?,興許怕舌頭就這樣粘著嘴唇再也分不開了,又把插入腰間。

  寒冷蝕骨,無數咒罵在破左耳腹中翻江倒海:“真是倒霉透頂,偏偏遇上這蠢貨!”

  四肢僵硬,并沒有影響子金身手的敏捷。嗖嗖的幾下,沒入墨綠中便不見人影了。竹樹本就光滑,長年累月被潮濕之氣泡著,加之今夜下雨的緣故,滑溜如泥鰍,雙手完全不著力。

  幸好子金早有準備,在雙手上綁滿了粗糙的布條,那些是從刀柄上扯下的纏布。到了一定高度后,細長的竹樹承受著他的體重,開始傾斜向下。他調整姿勢,雙目正在尋找最好的蕩點,沒人會把自己送入沼澤中央。

  清晰的聲音響起。

  “誰,誰躲在那?”隊長突然揚聲,“出來,快出來!”茂密的林子,視線有限,地上只留著他一人。

  在竹樹上,氣喘吁吁的子金俯視而下。

  冰滴子的刮響聲之外,他聽到了隊長的叫嚷,于是屏息傾耳。靜謐異常的林子里,任何聲響都能刺激心臟的跳動,他回頭張望,沒有發(fā)現(xiàn)田老頭他們的身影。透過縫隙,只見樹下獨有一人。

  “少裝神弄鬼,老不死的出來!”隊長嚷叫起來,不停地轉身環(huán)視,腳步錯亂?!疤锝苣氵@個老不死的,你膽敢戲弄本隊長。數到三聲,若然還不現(xiàn)身,本隊長就要執(zhí)行軍法。1......2......”

  竹樹一片靜默,只有隊長自己踩踏在腐枝爛葉上的聲響回應他。

  就在這時候,一道透明的背影,從子金眼皮底下晃過,瞬間消失不見。不可置信,他揉了揉雙眼,整個身體牢牢地纏繞在竹樹上,探出腦袋四下尋覓:“或許只是錯覺。”他喃喃自語。

  林子里的冰滴子密集,層層墜下,如刀子懸掛成林,走不出的夢境。“或許只是冰滴光線迷住雙眼,看岔了,別盡自個兒嚇自個兒?!弊咏疣洁臁?p>  然而就在他思想稍有松弛之際,那道透明的背影又出現(xiàn)了。這一眼,依在子金旁邊的破左耳也看得真實。

  竹海里,特有的幽綠,沉甸甸的就像是面天然鏡子。透明影子隨著幽綠的濃淺而變化,時而透明宛如空氣無物,時而白色像似遙遠背影。

  不得不說,竹海是個藏身的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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