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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五十二章 馬三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151 2019-11-13 21:13:35

  與其說這是房間,不如說是個偌大的屠宰場。

  他看得目瞪口呆,整個人仿佛被狂風席卷了一遍,皮肉即將分家,此時,胸膛下無比凌亂,就連呼吸都開始斷斷續(xù)續(xù)。

  “我是野人。”他只好命令自己鎮(zhèn)定。

  木頭、竹枝加甘草搭起來的一個棚屋,比前面所見的房屋要簡陋許多,這是他沒有料到的。一角落堆滿了工具,掛著躺著數(shù)不清的生獸皮。顯然,那些皮毛剛剛與肉強制分離,血還未干涸,哀怨地朝低處流去,似乎要魂歸族群。白爺爺說過,但凡活物皆有魂魄,死后魂魄要是無法回家,那就沒有下輩子了。山中野人各族對死去的族人,總是會起祭壇,點燃火焰進行叫魂,才好不教那些專門吞噬魂魄的惡鬼惡靈將族人魂魄一口吃掉。

  長年累月中石頭地板不知被鞋底摩擦還是被油脂浸泡的原因,看起來油亮得很,似乎能照出人的五官,近乎和溪水一般清晰。

  門口的水槽里郁結(jié)著暗紅色的液體,緩緩移動,無數(shù)的蒼蠅拼命擠來擠去,還有許多只正從四面八方,急忙忙趕來加入亂糟糟的戰(zhàn)爭中。而剛斗敗的蒼蠅自殺似地撞進血水中,甚至來不及看清楚爭奪的食物,便結(jié)束了一生。

  再往里走去,就能看見好些人正在腌制獸皮。幾個年紀不一的男人支著四肢像機械般活動著,對周圍的事物毫無興趣。那些男人臉上都張滿了密密麻麻的黑點,再往前走了兩步,就發(fā)現(xiàn)那些黑點原來是蒼蠅。

  熬不住好奇,他微微抬起頭掃視一圈,所有男人的手腳都似枯木起起落落,甚至可以聽出某種節(jié)奏。分不清他們的年齡,但從身高上丈量一比較,破左耳終于接受自己還是個孩子的事實。在這里,他的的確確是個孩子。

  旋即,他低眼看看自己的手臂,似乎要強壯很多,于是將胸膛挺起,抬出下巴,直視前方。

  就在這時,“站住?!币桓呗暫鹊?。

  不知是叫誰,他和田老頭都止步,卻沒有回頭。

  “站著不動的,就你們倆個,轉(zhuǎn)過身來。”那聲音再嚷。

  他們只好轉(zhuǎn)身,便見嚷叫他們的男人身軀嬌小,略矮于他,然而那分明是一張熟透的臉,布滿戾氣?!案陕锏??”雙眼瞇了起來,從縫隙里審視他們。

  從說話來判斷,眼前這個小男人或許和田老頭一般大小,對于人族的分別,他可能剛懂了點。

  只見小男人從竹制躺椅上爬了起來,搖搖擺擺朝他們走來。

  此人確實長了一張莫名就令人生厭的臉,眉毛如雜草東倒西歪胡亂生長,鼻子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痕直接劃至右腮下方。他的穿著打扮,倒是一點都不畏懼野林的陰寒,層層疊加,硬生生把自己套成大圓木桶。各式各樣的獸皮裹住短小身板,雖不如牛扒皮光鮮亮麗,但比起正在衣裳單薄的賤奴,簡直是暖爐加身。

  “東西”是最低等的賤奴,在其之上的便是奴頭,馬爺就是負責管理棚屋東西的奴頭。田老頭先前已經(jīng)告訴過他。破左耳不愿意稱呼他們“東西”,淪為賤奴已經(jīng)好慘,東西二字更是教他刺耳。

  “想必您就是馬爺吧。牛老板讓我們父子倆聽您吩咐,不知還有什么活能用上我們父子。”田老頭又立即扮演駝背老頭?!榜R爺,您盡管吩咐?!?p>  “哦,新來的啊。”馬三冷笑道。“干凈嗎?”笑聲將細長疤痕扭成幾段。“如今這年頭,干凈的阿貓阿狗,可不多了?!?p>  真想給這張臉難看的臉幾拳頭,但是他不能,低下頭頭,閉上眼,提醒自己是個啞巴。

  “干凈干凈?!碧锢项^始終貼著笑臉,“保證干凈,可不敢給馬爺招惹麻煩?!?p>  “恩,腦袋里裝的倒不盡是漿糊?!瘪R三又問,“你們,什么工錢啊?”

  “能在馬爺手下做事,是我們父子前世修來的福氣,絕對不敢妄想工錢之事。”田老頭的頭更低,背更駝,笑得更真?!巴蟮囊磺腥狇R三爺做主?!?p>  他始終堅守承諾跟在田老頭身側(cè)后,假裝聽不見看不見,他在心底默念:“我是啞巴,啞巴......”

  馬三挺著削尖的下巴,就像手指頭一樣在他眼前比比劃劃。

  “這東西哪來的?”馬三推開了田老頭,站在破左耳前面,幾乎鼻子對鼻子眼睛瞪眼睛?!安皇莵砺凡幻鞯奶臃赴桑窟@眼神可不像阿貓阿狗兒該有的?!?p>  “什么都瞞不過馬爺您的火眼。臭小子像我那個死婆娘,成天山里田里一個勁跑,抓老鼠更得狂,就磨出點眼神,倒是也管了我?guī)最D飽飯。要不然,天寒地凍,我也不可能拖上個累贅。沒辦法,自作孽不可獨活,誰讓自己管不住褲襠呢。爽了一時,就得辛苦一輩子。如今,一口糧食還得掰出兩份。”

  “你想要多少???”馬三問。

  “初來乍到,全聽馬爺?!?p>  “這里做東西,除了一日三餐,牛老板心腸軟,每月會給鐵幣兩枚。”

  “理當孝敬馬爺。”

  馬三揚起了笑容,追問道:“要是牛老板或管家問起,你要怎么說?。俊?p>  “按月已領(lǐng),從未少過?!碧锢项^畢恭畢敬回答。

  點點頭,馬三揮手道:“睜大你們的狗眼,把石臺上的獸皮殘肉刮干凈了,剩下的學著他們做。新來東西,自己長點腦,機靈點,別讓馬爺我給你們當奶媽子,否則有你們好受的。”馬三不停抖落手中的鞭子,惡狠狠地瞪著破左耳。“這臭小子什么表情,這是要咬馬爺啊?”

  “馬爺,對不住,真對不住。這孩子生來就是個啞巴,不懂人情世故,從來也沒有見過世面,不是故意沖撞馬爺。馬爺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見識?!碧锢项^立即推著他上前,按下他的脖子點了好幾下?!斑€不給馬爺?shù)乐x,謝馬爺大肚量。臭小子,讓你長刺眼?!闭f罷,邊彎腰折了野人的膝蓋,轉(zhuǎn)而對馬三說,“馬爺,臭婆娘的眼神若是不厲害,我也不至于落跑啊?!?p>  “啞巴好啊,不吵不鬧,不胡說八道。”馬三嘴里嚼著不知物,“惦記你們小命,別惹麻煩,有空打聽打聽馬爺我的手段,滾,滾滾?!?p>  “是是是,馬爺教訓的是。我們干活去了,馬爺您歇好?!碧锢项^急忙拉著木僵的他,朝木臺跑去。

  稍走一段路,終于挺起背脊?!芭?,什么東西?!碧锢项^低聲罵道。

  腥味越發(fā)厚實,風都吹不進來。“我的拳頭忍不了他?!彼麊??!耙愣嗑??”

  “忍一忍。沒牙的老奶奶,她才需要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生活。我們是男人,男人能屈能伸?!碧锢项^回答?!跋胂胛磥戆?,喝著美酒抱著細腰,這點忍耐算什么!”

  腳下血水越來越濃郁,緩緩流出,在低處猶如暴雨前烏黑的云層?!拔腋敢夂突⑼醮蟾梢粓觥!彼緡伒馈!耙叭送醭闪丝s頭烏龜。”

  “站??!”身后傳來馬三的叫嚷。

  “什么耳朵!”田老頭握緊了他的手腕。轉(zhuǎn)身朝馬三跑去,重新站在馬三面前,換上狗臉皮,畢恭畢敬問,“馬爺還有什么吩咐?”

  馬三卻往后退了好些步,然后掃著他們?nèi)?,拉長喉嚨拖著聲音?!澳銈儾慌聝鏊??”隨即,瞅著他們的衣服,“你們不怕,馬爺我怕,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是馬爺人矮度量小折磨新東西。人前腳進了棚屋,后腳就變成尸體,若是追究起來,誰有空找真相,最后還不是圖一個方便,都說被馬爺虐待致死。這些年,都不記得頭上掛著多少了?!?p>  “一夜趕路,遇上老木橋,掉進河里?!碧锢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芭c馬爺無關(guān)?!?p>  明明是溪。他不知道田老頭為何要撒謊。

  “河邊有老木橋?”馬三瞇起眼,“少啰嗦,趕緊去那邊找些能穿的換上。你們要是死了,馬爺還得費力收拾?!?p>  “謝謝,馬爺?!?p>  “新來的什么東西,滾?!瘪R三朝地碎了一口黃痰。

  順著馬三手指的方向,在一個拐彎處看到幾個破筐放在石頭上,一片黝黑,無論是石頭還是筐。他本能地后退,田老頭卻硬拽著他靠上前。

  “臭小子,你不冷嗎?”

  點頭,又看了一眼那些衣服,他立即搖頭。

  “你不穿,老子穿?!闭f罷,田老頭就開始翻竹筐。“沒那么多講究,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繼續(xù)穿著冰衣,不冷死也得病死。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到時候,馬三想怎么樣就怎么樣?!?p>  “我穿?!彼焓?,也扒拉過來一個筐,隨即翻了起來。

  轉(zhuǎn)眼,他們已經(jīng)挑了衣服,一模一樣的東西實在沒有挑揀的必要。迅速換上衣服,或許應(yīng)該,他們是用破布把自己包個嚴嚴實實。

  這時,田老頭低頭,又翻出一件破衣,將他們自己的衣服捆了起來,上了石頭,塞入墻洞后面。

  “你們是來做東西的,不是來當少爺?shù)摹!瘪R三喊道。

  “來了?!碧锢项^牽著他走了出來。“來了。”

  馬三看著他的眼睛,又罵道,“火珠子一樣的眼睛,馬爺遲早挖了當下酒菜。還不快滾,是不是要請八抬大轎啊,兩位大爺?”

  “滾了,馬上滾滾滾。”田老頭拽著他小跑。

  野人之怒被鎖在田老頭的掌心里,他不得不咬緊牙關(guān),回頭望了一眼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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