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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六十二章 一忍再忍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449 2019-11-28 22:11:15

  風(fēng)夾裹南林特有的濕氣沖進(jìn)了棚屋,濃霧層層涌來,遠(yuǎn)山已焦成一片,黑乎乎的,粘在角落。

  不知道是誰,及時(shí)將鐵爐里的木炭點(diǎn)燃,火苗立即亂竄而起。

  雙目漸漸清晰,在火光的照耀下,污水變得極其詭異。或許,血水和油脂也能喂養(yǎng)出水鬼。

  “算了?!瘪R三一聲冷哼,沒有回頭?!斑@里是棚屋不是馬廄,還不輪到你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瘪R三揚(yáng)起了紅臉,鄙夷的目光從他和樹子身上掃過?!袄献又辽龠€站得直溜?!崩浜咭宦?,他飛腿踢了其中一個(gè)幫手的臀部,“撅起來,高點(diǎn)......你們得和樹爺學(xué)習(xí),這可是他改變命運(yùn)的獨(dú)技。今天樹爺若是肯教你們一招半式,日后能被小公子相中重用,準(zhǔn)包你們吃香喝辣,活時(shí)無憂。蠢貨,再撅高點(diǎn)......”

  “馬三,你是活到頭了?!睒渥犹率_(tái),雙眼通紅。“你也只不過是個(gè)老東西,我們半斤八兩?!?p>  “老子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矮,夠不著?!?p>  “侏儒,你的嘴巴最好放干凈點(diǎn)。”樹子紅了臉。

  兩手環(huán)胸,歪頭思索,嘴角撅起。“哎呀,做人真是無聊哪?!瘪R三嘆息道,“老子可沒樹爺能耐,做人不比馬駒快活,但爺?shù)难遄油Φ弥绷铩!?p>  樹子的臉就像火團(tuán),仿佛要一口吞了奴頭。

  馬三轉(zhuǎn)身,用血紅的手掌啪啪啪抽打著臀部,“要不,擇日不如撞日,樹爺露一手,好讓這些東西們見識(shí)一下,如何翻身過上好日子唄?!睅褪謧兒迦淮笮?,帶頭之人正是經(jīng)驗(yàn)老者。

  破左耳確信暗夜鋼軍除了賊子子金,其余都腐爛在竹海中。熟悉的面龐上,除了第三只眼睛,再也找不到任何相似的神情。一絲恐怖的陰寒,猶如竹海里的冰刀子末端的那尖子在他心頭上劃過,頓時(shí)渾身冷顫不止。

  “老子殺了你?!睒渥右贿吽缓鹨贿呑テ鸬厣系呢笆?,如箭發(fā)射向馬三?!皻⒘四氵@個(gè)喝不著奶的侏儒。”

  破左耳伸手抓了個(gè)空,樹子的衣服從他指尖撫過。

  一個(gè)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馬三面前,樹子來不及收手,棚屋里頓時(shí)人聲鼎沸,喧囂近乎掀翻了屋頂。

  “老子可以躺下來喝?!瘪R三佯裝躺下,朝著樹子不斷吮吸?!斑€可以做起來喝?!?p>  火上加油,樹子伸手推了一把大力,卻被反彈回來,踉蹌幾步,才站穩(wěn)身體,立即咆哮起來。“蠻牛,讓開。”他踢起左腿砸落在大力的胸膛上,頓時(shí)失去重心,整個(gè)人后仰倒地,狼狽至極。右手給了污水一巴掌,他咒罵了幾句臟話,站了起來,吐掉口中的污濁,站在大力面前。“不關(guān)你的事,滾開。”隨即,昂頭吐出三個(gè)字,“別惹我?!?p>  破左耳的耐心近乎殆盡,腦子以極速轉(zhuǎn)動(dòng),依然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提醒自己忍耐,除了勇士承諾,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野人,可不懂什么叫半途而廢。

  還沒等破左耳動(dòng)手,“小公子快醒了。”大力的嘴里蹦出了冷冷的一句話,不知是提醒誰。

  幫手們連忙附和著馬三肆意大笑,將嘴咧大,牙齦暴露在外。

  田老頭那兩排爛牙尤其明顯,他不忍目睹,只好別過臉去,眼不見心不煩。

  “哎呦,馬駒該回馬廄了?!瘪R三放的笑聲鋒利如刀片,被血染紅的牙齒格外滲人。“樹爺,要不要找個(gè)人牽你回去啊。老子這里什么都沒有,就站著的東西多?!?p>  “你個(gè)矮瓜子,有種別躲在蠻牛背后?!睒渥訉⑼庖鲁断拢莺菟ぢ湓诘?,擼起袖子說,“你要真是個(gè)男人,就站到你樹爺面前,老子今天非讓你知道什么叫狗吃屎不可?!?p>  “我是矮,好歹還有人樣。你呢,破尻子?!瘪R三的五官在臉上拉扯,笑聲尖銳如挫皮刀子,“你們猜猜公子,今晚準(zhǔn)備騎哪一匹馬呢?”

  大力始終如一堵高墻擋在樹子和馬三中間。

  朝人群尋覓,破左耳見田老頭正拿著馬三的衣服如衣架般佇立,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眼睛看著陰城方向。受夠了,他在心底一次次吶喊。

  然而,從遠(yuǎn)處回魂的眼神,卻瞪了他一眼,田老頭一拳落在他自己胸膛上,再度提醒勇士必須遵守承諾。

  該死的承諾。他咒罵道,后悔不已。該死的做人、該死的皮革店、該死的陰城、該死的博赫努一、該死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都該死。他的目光追向伶俜山,烏黑的霧氣纏繞,連山林的影子都無法現(xiàn)身。

  “誰敢!”樹子說?!皹錉敔敚故且纯?,誰的膽子肥得可以下酒?!甭曇羝届o,表情僵硬,讓人費(fèi)解。

  樹子的冷靜讓野人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yù)感,樹子不是任馬三宰割的奴隸。

  “樹子,小公子該醒了?!逼谱蠖哪托倪€有一絲殘余。

  然而,樹子已經(jīng)爬上石臺(tái),正式向每個(gè)人宣戰(zhàn)。

  “東西就是東西?!睒渥拥难劬υ谌紵?,“破左耳,你就不配和我樹子做兄弟?!蹦茄凵?,像在看一只可憐狗。

  手指頭從每張無辜而僵硬的面盤上劃過?!翱纯催@些東西,他們這輩子注定是東西,無法翻身,你是不是也要和他們一樣?”樹子的眼神沒有同情,只有冷漠?!敖裉炷阃肆艘徊?,以后你連撒尿的坑都找不到。難道你甘愿被人踩在腳下踐踏,變成他們的這副死德行,還是你本來就犯賤,喜歡被人欺凌。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看看這些隨時(shí)能變成利刃的眼神,他們不僅是東西,還是能吃了你的野獸?!?p>  一股熱流沖垮了沉重的腐層,撕裂層層鐵網(wǎng),在石頭堅(jiān)硬的身體里打開了泉眼,“我不是馬駒,我不是東西,我是野人?!彼荒樌淠奶锢项^,咬牙切齒沖經(jīng)驗(yàn)老者瞪大眼睛。隨后,停在馬三臉上一掃而過,伸手抓起樹子的手臂,朝外走去。“樹子也是人。”

  “對(duì),你是小尻,他是老尻。”馬三的笑聲就像竹海里的冰滴子,字字割人。“馬尻就是比人尻香?!?p>  “要走你自己走?!睒渥討嵢凰ら_他,徑直朝鐵爐奔跑?!敖裉觳皇撬?,就是老子亡。”他的手臂點(diǎn)了每個(gè)人,小公子剛賞賜給他的新衣服已經(jīng)面目全非?!罢l敢攔?來一個(gè),樹爺爺殺一個(gè);來兩個(gè),樹爺爺殺一雙。來啊,倒是讓我瞧瞧。來呀,廢柴!”

  “樹爺,還是趕緊洗干凈,別等小公子醒了,沒得使?!瘪R三的笑容實(shí)在欠打。

  “這是你自找的?!睒渥右а狼旋X。

  那眼神已瘋魔,破左耳踉踉蹌蹌才穩(wěn)住身體,有心勸說,可已經(jīng)遲了。

  人人面面相覷,眼神噼里啪啦在空中碰撞。誰也猜不中樹子到底想做什么,畢竟從來沒有誰敢與馬爺過不去。

  馬三鄙夷望著他們倆,像在看肉上的蒼蠅。在場除了他,大力也看著鐵爐,他來不及回頭看田老頭的表情,拔腿就向樹子跑去......。

  然而樹子已舉起了火把,用他脫落在地的外衣包裹著手把,宣布道:“馬三,老子要和你同歸于盡?!?p>  屋頂有幾根稻草自尋死路,用干枯的草軀挑戰(zhàn)橙色的焰火。

  破左耳又看到了:山谷被妖嬈烈焰燒成一片焦土,滿目瘡痍,母狗的骨頭在他腳下撒落,充滿了濃郁的死亡氣息。

  大力舉起了木頭,對(duì)準(zhǔn)了樹子,還是打倒馬三的那根,被血水浸飽過,顯得格外駭人。

  “你試一試。”破左耳一個(gè)健步、挺身而出,擋在樹子面前,瞪著大力?!八俏倚值?,想動(dòng)他,除非你打倒我。”每一字都說得清清楚楚,無比響亮。

  大力俯視著他,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舉起的木頭猶豫不決。好半會(huì)兒,他才憋出了一句話:“我不和孩子打?!?p>  “你才是孩子?!币叭说呐鸨粷娏艘慌栌停苄苘S起,大力的話無疑于一腳踩扁了他?!拔液蜆渥右粯哟蟆!?p>  十歲以上才是男人,這不僅是野人的規(guī)矩,也是整個(gè)野林的規(guī)矩。

  須臾,大力眨眼遲疑,張開手掌從頭頂劈下,到他自己的胸膛時(shí)停止,緩緩重復(fù)了那句話。“我不和孩子打?!?p>  “大力,我們決斗?!逼谱蠖鷲佬叱膳?。

  “臭小子?!?p>  他和田老頭異口同聲喊出來!

  力量凝聚在手心里發(fā)酵,久違的野人之怒如雷爆炸,全身的血液如波濤洶涌,右拳攜著全部力量破開霧氣朝大力疾飛。

  田老頭一個(gè)側(cè)身飛上前,強(qiáng)行接下他的野人之怒。怒火在拳指縫里佇立,第三只眼睛剛好被他的食指關(guān)節(jié)填滿。只要再加一絲力,暗夜鋼軍的經(jīng)驗(yàn)老者就完成了誓言,成全了博赫努一。

  鼻尖對(duì)峙,四目相對(duì),瞳孔相融,過往的一幕幕猶如山澗泉水直泄。

  仿佛有一年之久,又見馬背上那雙老鷹一般的眼睛,將他從懸崖邊的高草叢中揪出。

  若不是這雙眼睛,他還是伶俜山的野人王,野林之大,任憑他逍遙自在......怒火轉(zhuǎn)黑,拳頭驟然放松,力量從每一根手指分化出去,在鋒利的爪前待命。

  要了他性命只是一念之間。破左耳自然清楚野人之怒的威力,他的腳尖向前移動(dòng)了一指距離,田老頭泰然處之,紋絲未動(dòng)。

  這才是暗夜鋼軍之士,這才是經(jīng)驗(yàn)老者,他的眼神凌厲冷對(duì)田老頭,不帶一絲猶豫和自卑。

  除了大力和樹子,人們依舊畏縮不前,紛紛伸頸互看,臉上無不是驚恐萬分,最后都瞟著馬三的臉色。

  兄弟山刮來一陣妖風(fēng),田老頭的頭發(fā)散成幾縷,如柳絮飛揚(yáng)。淡然倏轉(zhuǎn),他臉紅筋暴,厲聲訓(xùn)斥道:“兒子殺爹,禽獸不如?!币鼓幌碌某缟骄X已糊,黑漆漆一片黏在遠(yuǎn)處,無法掉落。

  這不是經(jīng)驗(yàn)老者的眼神,是田老頭所有,旋即更激起了破左耳的恨意,渾身燃燒似一團(tuán)熊熊烈焰,無法自行熄滅。

  田老頭怒目相瞪,步步逼近,“臭小子,幾天沒見,翅膀就硬了,能飛了是吧。老子為了你拼死拼活,沒日沒夜苦熬,你這個(gè)臭小子,狼心狗肺,還記得自己是誰不?”

  記起來了,野人什么都記起來了。

  ??!

  一聲暗吼,全力將力量憋回體內(nèi),血液倒流,他只覺得空氣有些稀薄。

  “夠了?!逼谱蠖鎏煲宦暲呛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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