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終于決斗(二)
白面越來越無力,眸底的陰鷙卻越發(fā)濃郁,令人窒息。
“哎呦,皮革店易主了?”管家依舊站在那塊石頭上,聽不出到底幫誰。“越來越?jīng)]規(guī)矩?!泵碱^平靜無紋,聲音似溪水緩慢,白衣已成畫布。
除了厭臟,喜怒哀樂皆無,就連皺紋都比田老頭稀少,完全不知道管家平靜的表情下究竟暗藏著什么。破左耳的心一下子就沒有底氣了。他完全抓不住管家的想法,就像泥鰍從指縫里溜走。這種無力的感覺,令人厭惡至極,就像雙手在小溪里抓水,越是用力抓,越是什么都抓不住。這種挫敗感,曾經(jīng)他也體會過,此生絕對不會忘記。畢竟,他還欠白爺爺一條狐貍毛制成的領(lǐng)子。
聞言,奴頭猶如增添了力氣,昂起下巴挺起小胸膛。“管家,這種小事就交給馬三我就好。小野種的皮粗糙得很,若是不狠狠教訓(xùn),讓他長個記性,他以后照舊是聽不懂人話?!瘪R三簡直就是兇神惡煞,恨不得活吞了他。
小身軀大毒心,牛比蛇善良多了。若是往日,就馬三這小短腿,休想在他面前囂張。
奴頭的紅牙暴露在外,唾沫橫飛?!芭镂菔邱R三的地盤。不管你是兩腿里蹦出來的小野種,還是野林的雜種,進(jìn)了棚屋,馬三我就是你的爺、你的真神、你的天你的地。今兒非得讓你見識一下,是爺我的鞭子厲害還是你的皮厚實?!闭f罷,馬三奪過幫手手里的鐵刺長鞭,驚飛了停歇在上的幾只蒼蠅,早先的血已經(jīng)在每根長刺上干涸?!皼]長眼睛啊,還不按住他。”
新來的“東西”紛紛向角落蜷縮,眼里布滿驚恐,卻忍不住偷看,又怕被逮住,成了無辜的替死鬼。
“馬三!我對你的地盤沒興趣。”管家一腳邁進(jìn)棚屋,一腳還屋外,身體架在門檻上。“不過他剛說了要勇士的決斗,維護(hù)小公子的面子恰好是本管家的分內(nèi)之事?!闭f著把鼻子捂得更密不透風(fēng),被血染身的蒼蠅在白色衣服上落下無數(shù)身印記?!懊獾寐淙嗽挶f是皮革店沒有勇士精神。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我這個管家失職,牛老板臉上亦無光。”
“管家,這臭些東西,就是欠揍,揍夠了他自然就不敢目中無主了?!瘪R三摩拳擦掌,準(zhǔn)備親自上陣,長鞭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在他手中備戰(zhàn)?!斑@方面,我最有經(jīng)驗了。打一次不記得,就打到記得為止?!彼靡庋笱蟮丨h(huán)視著棚屋,甚是滿意每一張臉上的膽怯,眼珠子越來越爆出。
人們紛紛向后蜷縮,幫手們昂首挺胸,樹子和田老頭沉默不語,大力撤退跟在馬三身側(cè)。
“你買下皮革店了?”管家問,“什么時候的事情,竟然沒有人通知管家?”
“管家,他......”馬三頓時一臉困惑?!八?.....壞了規(guī)矩?!睕]有人知道管家在打什么注意,幫手們更是面面相覷,眼珠子無處安放。
樹子的嘴角輕輕上揚,雙手環(huán)胸,準(zhǔn)備看好戲。
“陰城規(guī)矩,一旦有人提出勇士之斗,就必須接受,不管是在什么場合什么時間。鐵城屬于博赫家族的領(lǐng)地,皮革店自然也不例外。這是你們的決斗,勝出者......我不在乎你們?yōu)槭裁匆獩Q斗,但既然有人提出了,我們得遵行陰城規(guī)矩。你要是把人都打壞了,誰來替你干活?不如決斗?!惫芗肄D(zhuǎn)頭問馬三,“到底,誰對誰呢?快點解決,我還有事。”
場鞭飛出,馬三向后退去,騰出一些空間,活脫一只失去理智的看門狗。
“他不是我的對手?!逼谱蠖鷮徱曋?,始終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有過無數(shù)次將馬三暴打一頓的沖動,可短小身板在男人之中就是個侏儒,而勇士斷然不會欺負(fù)侏儒?!拔也黄圬?fù)弱小?!币灰а溃拱椎?,這是勇士最不屑不恥的事情。
“小野種,由不得你使性子,婊子養(yǎng)的東西?!笔芰舜碳さ鸟R三右臂一振,長臂飛過頭頂,從身側(cè)橫掃?!翱幢拮印!?p> 他一個下腰閃開,右臂一個回抓,上身挺起,堅硬的指甲從長鞭上剔下,將結(jié)結(jié)實實如大荊棘條的鞭身撕裂。卷起長鞭在手心,一圈又一圈,直到纏繞滿手腕,他才將正團(tuán)從手上脫下,隨手拋在污水中。
馬三來不及反應(yīng),身子趔趄幾下便直直朝地板砸落,嘭的一聲響,他喝足了血水。
“大力?!瘪R三爬了起來,血水從他嘴里止不住溢出,眼珠子爆裂,幾乎奪眶而出?!皻⒘怂?,殺了他,殺了小野種重重有獎?!彼毫押韲到泻埃^發(fā)裹著血塊粘在臉龐上,衣服亂糟糟像瘋子般指著圍觀的人們?!俺魱|西們,都給爺看清楚了,睜大你們的雙眼,看看破左耳的下場。誰以后敢學(xué)他造反,隔天就是荒野里的一堆肥料。”
白衣已經(jīng)面目全非,“馬三?!惫芗逸p喚,聲音有些疲倦。“不是說決斗嗎,怎么又耍你的老把戲了?“
“管家,這是棚屋,是我馬三的地盤,是干活的地方,不是什么勇士擂臺?!瘪R三厲聲回絕?!叭羰沁@些東西有樣學(xué)樣,都以為棚屋是可以用勇士之斗解決問題的地方,那還有什么規(guī)矩可言。屆時馬三可管不住這些臭東西,牛老板要是怪罪下來,馬三的肩膀擔(dān)不起。今兒,斗膽問管家,以后棚屋究竟聽誰的,還有誰來干活?若是無法如期交貨,又有誰來負(fù)責(zé)?”奴頭已經(jīng)顧不上做表面功夫,如果失去氣勢,他就等于失去了今時今日的位置?!肮芗?,要不你給馬三一句敞亮話,那馬三打開棚屋,丟了鞭子,索性一閉眼放這些東西胡來。”
這話,誰都聽得明白。然而,馬三的話,聽在破左耳耳朵里卻不是個道理。如果不是因為恐懼,沒有人會忍受馬三的虐待。要是真沒了鞭子,你的小腿連棚屋都跑不出去。他暗忖。
管家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掩住鼻子的手更緊了?!鞍ミ?,馬三,你這是什么混帳話。你我都是為牛老板打理皮革店的老人了,你說出這樣的混話也不怕傷了牛老板心,枉費對你的一番信任?!?p> “陰陽不定的,馬三就討一句實在話,管家你今日到底想干什么!”
氣氛頓時為之冰結(jié),所有的眼神在管家和馬三臉上來來回回。
“馬爺。”田老頭上前擋在破左耳前面,打破沉默。
大力的身軀如一堵黑墻正要坍塌,破左耳全神貫注盯著他上臂,那凸出的力量藏在皮下不斷地膨脹。
“滾開,少扯金幣,給我殺了田老頭?!瘪R三瘋了,撕聲大嚷。
“這是我的事情?!逼谱蠖卮?。
“樹爺爺在這,侏儒,有本事沖樹爺爺。”
“殺了小野種殺了田老頭殺了樹子,統(tǒng)統(tǒng)給我殺光光?!痹瓉?,田老頭又承諾了一定數(shù)目的金幣......連個兜住小石頭的口袋都沒有的人,能把金子藏在哪里,而馬三卻對此深信不疑。
“馬爺......”田老頭彎腰低語,不知說了什么。
經(jīng)驗老者嘴上的功夫,只怕他是永遠(yuǎn)學(xué)不會的。
“棚屋當(dāng)然是馬三你的地盤,我自然也懶得理睬?!惫芗以掍h一轉(zhuǎn),“然而,這小子如今可不是棚屋里的東西咯,我勸你還是要三思而行。小公子的性子,你不會不知道吧?他要是鬧起來,那整個皮革店都不得安寧。牛老板若是心煩意亂?!睅茁曒p咳后?!澳阏f我們何必為難自己呢?”
“牛老板當(dāng)初可是有交代,棚屋門內(nèi)的一切都?xì)w我馬三管!”馬三已冷靜了許多。
“哎呦,這是看門老狗都知道的事啊?!惫芗乙琅f平靜如水,絲毫不受影響。“不過,我是好心提醒你,牛老板可就這么一個寶貝小公子,整個皮革店將來都屬于他一人,也是我的第二個牛老板?!庇迫晦D(zhuǎn)動脖子,眼神鎖定大力,提醒道?!叭舨皇桥@习逵闷渌说钠つ液弪_城衛(wèi)軍,今日你已是白骨了。”
大力無神的眼睛里不見漣漪,始終制衡著他,手上的力道不減分毫。
臉色驟然暗沉,無一絲血色。“聽這意思,今天,管家是一定要插手了?”馬三咬牙問,奴頭再兇狠,終究也只是個奴頭。
“哎呦,不要亂扣帽子,我只是與你說清楚道明白這其中厲害?!惫芗覅s是閑情淡淡,仿佛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芭镂菔悄愕牡乇P,又臭又臟,要不是為了小公子,為了你的將來,我才不要踏進(jìn)這里一步,惹得一身腥味?!?p> “馬爺我今兒就非立規(guī)矩不可了?!瘪R三跳上了石臺,高舉長鞭宣布。“不長記性的東西們,你們要記得棚屋是馬爺我的地盤,在這里,只有馬爺我一人的話才是命令,這是牛老板親口承諾的。”
唉,一聲嘆息?!熬瓦@么個臭地方,就你稀罕。你既然執(zhí)意如此,那我就不多勸說?!惫芗铱戳艘谎燮谱蠖蜆渥樱茄凵窈翢o惋惜之意?!安贿^,小公子若是追問起來,我定不會替你隱瞞,馬三你可得兜住?!?p> “進(jìn)了棚屋,就是我馬三的事。”
“請,隨便你殺!”管家一邊掩鼻一邊伸手示意,“棚屋是你的地盤?!?p> “馬三謝謝管家善解人意。”
“誒,這事與我無關(guān)。我純屬路過,瞧個熱鬧?!惫芗页吻宓?,“還是馬爺?shù)耐L(fēng)。樹子、破左耳,你們瞧見了,我盡力了。”他對兩人喊道?!暗搅诵」用媲埃刹坏谜f數(shù)落我的不是啊。”
“管家的好意,樹子心領(lǐng)了?!睒渥由煺顾闹?,漫不經(jīng)心道,“馬三不就是想找個人活動筋骨練練手。不如......我有個提議。我與破左耳已結(jié)拜為兄弟,我為老大,自然是與馬三一戰(zhàn);大力是馬三的人,破左耳與他對決,如此安排,馬三愿意接受嗎?”
決斗自然要與勇士相較才夠味?!拔覜]意見?!币叭酥S時準(zhǔn)備再度纏繞上大力的脖子。
白衣斑駁,揚起的袖子更是慘不忍睹。“那賭注是什么?”管家嫌不夠熱鬧?!鞍ミ希瑳]有賭注的決斗忒沒勁了?!?p> “若是我們兄弟雙勝,馬三可愿意讓出棚屋奴頭之位?!睒渥犹嶙h?!耙€就賭大點,就看馬爺有沒有這個膽了?馬爺若是慫貨孬種,大可直接拒絕。畢竟贏了侏儒,傳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聲。”
馬三的臉簡直就在火爐里燒就。
“你覺得誰可擔(dān)此重任呢?”管家問。
“大力?!睒渥诱f,“我見過他的獸皮,絕對有過之無不及?!?p> “樹子你這個老尻。”馬三邊咆哮邊朝樹子揮鞭。
一個側(cè)肩及時躲閃開,樹子站在高點繼續(xù)激怒奴,嚷叫起來?!耙姴坏眯U牛的手藝勝過你?人矮肚量也小,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就算我今天不說,你以為就不會有人知道嗎?馬三,你并不是不能取代。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樣,大頭尖嘴細(xì)長脖子短手短腳,走起路來......”樹子譏笑道,“你們說,像不像一只大腦袋的笨鵝!”
“早該殺了你下酒!”馬三怒目朝大力催促道,“大力,還不動手,廢了他。老尻從此翹不起來,看你拿什么能耐,拿什么向小公子諂媚討好?!?p> 奴頭瘋狂跺腳,污水飛起,撲到他的腰際,仰著一張扭曲的臉。
山巔臣服在魔鬼的長鞭下,大力仿佛石頭人聽了咒語般即刻上前。
看形勢不妙,破左耳飛身橫在樹子和大力之間。他心里清楚,棚屋里,除了自己,大力再無對手。
已經(jīng)失去理智的馬三一臉猙獰,眼底燃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們。而田老頭冷靜的表情看不出想法......
破左耳瞪著第三只眼睛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他不信田老頭沒有其他打算。管家依然掩鼻而觀,置身事外,一副看好戲的姿態(tài)。而那些丟了魂魄的東西們,只是瞪眼看著,一臉茫然無知。
“來呀,馬侏儒?!睒渥硬桓适救?,氣勢更甚。
“好個老尻玩意?!瘪R三回?fù)簟?p> “樹爺爺?shù)鹊貌荒蜔┝?。有本事別躲在蠻牛背后,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樹子啐了一口唾沫,指著全場的東西嚷道?!澳銈兘o老子瞧清楚了,今天不是馬三倒下就是樹爺爺我橫著出去。想多管閑事的,都掂量一下自己幾兩重?!薄?p> “馬三,牛老板可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啊?!惫芗依渎暤馈?p> 話剛落,馬三的鞭子即刻落在石臺上,留下一條深刻的痕跡?!鞍⊙剑@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啊。”雙眼環(huán)視一圈,滿臉無辜?!霸趺炊荚谶@兒,啊呀,怎么驚動了管家,還有樹子爺啊。我今個到底是喝多了啊,剛才怎么了?”
眾人懵了,就在此時,田老頭卻不急不忙湊到他身邊,再度附耳咕噥了幾句。
“哎呦呦,我這腦子啊,喝酒真是誤事?!瘪R三拍著腦門反省,“我是不是有借酒耍瘋了?田老頭,你怎么也不知道攔著我點。你還不了解我這毛病,鬧起事啊,就跟一個瘋子似的?!?p> 田老頭望著所有人,卻對馬三說:“馬爺,您今天的確是多喝了一點,都怪我沒攔住啊。以后可悠著點,什么酒瘋,就是瘋起來和真事似的。”
馬三的臉色徒然一變,緊接著怒色稀釋,迅速換上一副笑嘻嘻的獻(xiàn)媚,雙手作揖對管家搖動?!白尮芗铱葱υ捔?,以后一定少喝?!?p> “馬三,也不是我說你,身為奴頭,一天到晚就知道耍酒瘋,盡讓底下人的人為難。也就是牛老板疼你,要不早將你大卸八塊,丟進(jìn)狼頭山喂狼??纯矗愣拣B(yǎng)了些什么東西,沒一個省心的?!?p> “管家教訓(xùn)得對極了。都怪馬三疏于管教,日后定然多加上心。說到底,都是為牛老板效力。喝多了,耍了酒瘋,都是一時糊涂,一時糊涂啊?!?p>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眾人無不瞠目結(jié)舌。管家微微一笑,把鼻子掩得更緊,樹子一臉作惡,直翻白眼。
爾后,馬三對眾人擺手示意,“他娘的,一個個都不用干活了是吧!小心你們的皮?!?p> 眾人立即退潮般竄開,各自忙活起來,不再關(guān)注他們。
“管家,這一切都是老頭我的錯,都怪我在一旁盡慫恿,要不馬爺也不至于喝得成這樣。”田老頭立即上前攬責(zé)任。“馬爺一向敬重管家,若不是這酒水禍人,失了心,萬萬不能口不擇言。管家莫怪,莫要當(dāng)真啊?!?p> “好歹是我看見,要是被牛老板看見了,那得多傷心啊,畢竟馬三你是牛老板最信任之人。往后,免不了我又得在牛老板和小公子面前替你堵縫,畢竟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管家瞇眼看了一眼田老頭,點頭道:“你就是破左耳的那個爹爹!”
“正是?!碧锢项^滿臉皺褶,笑得皮都要扯到后腦勺了?!肮芗叶嗾疹櫍粜∽颖苛它c,但是懂感恩?!?p> “哎呦,你可養(yǎng)了個好兒子啊?!惫芗倚Φ脮崦?。
管家和田老頭的目光有過那么一剎那的交匯,破左耳看見了,卻不明白所以然。這眼神來往,他甚是熟悉,昔日他和銀狼也曾有過這種心領(lǐng)神會的眼神。
不知何故,“哎呀呀,喝多了,真是喝多了?!瘪R三率先低頭認(rèn)錯?!皹錉敔敚R三給你賠禮道歉了??催@笑話鬧得,我馬三真想找個地縫鉆下去?!?p> 令人乍舌,先前的一切真如一場醉酒鬧事。
“馬爺果然是明理之人,”管家輕描淡寫,“難怪牛老板如此器重。好在今日來的是我,不是總管家?!贝巳苏f話從來都是一個味道,仿佛把舌頭扭成麻花似的,宛如黏糊糊的耳屎著附在耳朵深處。“瞧瞧,又該換衣服了?!惫芗疑斐鎏m花指,嫌惡地捏著臟袖子。
其實袖子上的污濁,是蒼蠅留下的腳印。
“馬三明白,管家好走?!瘪R三握鞭目送。
“我可不是管家?!睒渥犹率_,憤憤留下這句話,獨自離去?!鞍献?,今天的事沒完,日子長得很,走著瞧?!?p> 路過他身旁時,樹子留言:“盡管快來,你已不屬于這里?!?p> 破左耳尋覓著第三只眼睛,卻抓住樹子鋒利如箭的目光射向田老頭。拖著濕漉漉的衣服離開,田老頭毫不介意自己的腦袋儼然是個馬蜂窩。接著,他伸手扶起阿多里,抬頭時,正好碰見一雙大手已經(jīng)將老者橫抱起。兩人四目相對,大力迅速低頭離去。緊跟其后,他攙扶著昏迷不醒的阿多里往休息處走去。
四處的燈火通明,霧氣在光明下嬉戲追逐,阿多里壓在他的肩膀上,宛如尸體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