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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冰川血河

野人傳說之破卓爾 優(yōu)哉先生 3255 2020-04-05 23:06:15

  一老一少始終弓背彎腰前行,肆虐亂長如箭插地的野草將他們掩藏在腹內(nèi)。

  悠長小徑蜿蜒盤旋在起伏的山坡間,回望來時路,宛如一條灰褐色的小蛇蟄伏在其間,艱難地向上游竄。

  腳下細(xì)碎的小石子嘎嘎直叫,“去哪?”田老頭在后背猛喘粗氣,一只熱騰騰的手攀附在他右肩上。

  陽光被草枝攔在上方,草叢影子下,他低頭不語,飛掠前行。

  地面仿若火架上的鐵鍋已經(jīng)冒熱氣,汗珠子滾落在灰褐色的泥土上,瞬間被饑渴的土石吸食殆盡。

  從族長家直接進(jìn)入銀杏林,無疑是最省力氣的路徑,且平坦靜謐,層層落葉似地毯鋪陳在腳下,落腳松軟輕松,絕對是飯后消食的好選擇。不像此處,荒蕪的小徑似有若無,倔強(qiáng)的小石子耐不住炙烤在鞋底翻滾身子,時不時發(fā)出呻吟聲。或粗或細(xì)的皺皮樹枝橫七豎八地躺在小徑草叢上,就像無賴滿地撒潑。

  猛抬起頭,他甩去臉上不停滲出的汗水,撥開擋住視線的草枝,望著對面的崖壁——那是他們不久之前戰(zhàn)斗過的地方,旋即扭頭看了一眼烤紅的田老頭,又眺望熠熠的崖壁發(fā)呆?;蛟S上輩子他們是只壁虎也不一定,否則如何從那面直聳的鏡子爬下。

  “臭小子?”田老頭連聲嚷叫。

  邈遠(yuǎn)處,他聽見有人在叫喚,卻有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禁錮他,迫使他必須沉溺在眼前的世界里,雙腿越發(fā)沉重暫時脫不開身。

  崖壁幻變成一面子,倒映出對面的綠色山坡,坡下得不到回應(yīng)而發(fā)怒的田老頭正趕至??诓荒軓埡希闹坏脛訌?,他只能目瞪口呆。

  日積月累的陳年污垢覆蓋明鏡光輝,隨著注視的時間延長而越發(fā)清晰,好似污垢自覺從上面剝落而下。旋即,斜枝末端剛抽出的小片新綠,霸占了他的瞳孔,樹葉上成形的一滴血水正欲墜落......

  淚滴血珠終于降落在一個士兵的睫毛間,緩緩從聳立的眉骨頭尾流入凹陷的眼窩,暈出一道細(xì)長血泊,困在靠近眼角的高顴骨里再也流不出去。士兵的一只胳膊就掉在幾步遠(yuǎn)的老樹根上,從斷面可以知道切斷胳膊的武器有多鋒利。仿佛看見擁有此武器的主人毫不猶豫舉起劍或其他什么,猛然迅捷揮下才有如此平整的切口。

  是什么樣的利器才能做到果斷決絕呢?

  皮革店鐵匠打造的兵器絕無可能如此干凈利落,城衛(wèi)軍也沒有這樣的臂力。一把銹跡斑駁的鐵劍卡在樹根之間,劍鋒直直向上,皮包骨的胳膊滾落而下時瞬間被劍尖穿過。

  真是個倒霉透頂?shù)氖勘?!臟兮兮的五官盡管有些干癟,卻依稀可見士兵的年紀(jì),絕不會比他成熟。

  地上一排腳印凌亂跑向老樹,士兵似乎很急躁,就在爬上老樹的剎那被斷了胳膊。遭受突如其來的攻擊,士兵轟然摔倒在地上。望著兇手,士兵面露驚愕,疼痛加劇了五官的扭曲,胳膊最后竄在劍尖上,大半耷拉在老樹根。

  他抬起眼皮向上望去,灰色樹皮縱裂成不規(guī)則的長方鱗狀塊片,一層層脫落卻仍然倔強(qiáng)地緊貼樹干,已露出紅褐色的內(nèi)皮。如冰的風(fēng)敲打著老樹,仿佛不連根拔起絕不善罷甘休。老樹并不比他看過的桫欏樹矮小,枝干異常虬實暗綠,比磨刀石還要粗糙。

  真是可憐的老樹!

  周圍荒蕪一片,被砍伐出一片平地,唯有老樹獨立在地上,挺直脊梁仿佛是此地的守護(hù)者。暴露在地面上的樹根盤踞偌大的地面,厚厚的苔蘚肆意攀附其上,直朝樹梢霸占。有一些地方已經(jīng)開始腐爛,樹軀枯竭干癟宛如野林中風(fēng)干的尸體般,曾經(jīng)繁茂的枝葉骨折多處,樹葉被剔得七零八落,幾乎光禿。

  樹腰右邊幾道清晰可見的痕跡令他側(cè)目,他低頭看了一眼還串著胳膊的鐵劍,頗為費解。那士兵慌忙奔跑向前不是逃命,竟是為了砍樹!

  一只黑鳥停在抽綠的枝椏上,沒完沒了叫著,絲毫不知道它的聲音有多難聽。他心血來潮,張開雙臂環(huán)抱樹軀,忽然驚覺臂長不及。

  此時,他后退幾步仰頭而望,老樹模樣甚是陌生,山上不曾見過。他張嘴試圖叫喚田老頭,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老頭一定知道老樹的來歷。

  還未喊出聲來,他已發(fā)現(xiàn)眼前的景象竟開始晃動,于是立即閉上嘴,混沌又變得清晰、真實。靜靜地審視周圍的一切,對于人的樣子,他自然是熟悉的。然,周圍除了士兵可以一眼認(rèn)出之外,無一物有印象。一定是疲倦所致,否則他不會在小徑上就做起夢。至于好夢壞夢,此時還無從判斷。

  該死的!田老頭的咒罵聲一直在耳畔響徹。先前是左耳現(xiàn)在是右耳,就不能消停一會兒,讓他好好小憩一會。

  夢境之中,他原地轉(zhuǎn)一圈。從荒地俯瞰而下,就見一條大河像個老人一樣躺在山腳下奄奄一息,冰天雪地中無人前來搭救。陽光照射在雪峰冰巖上,綻放出出無數(shù)道絢麗的光束,拼接縫和在一起宛如一件彩色外衣披掛于**之軀。

  瞇眼而辨,他默數(shù)了糅合在一簇簇光燼里的顏色,足有七種之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的奇景,七彩光芒倏然從**身軀上挺起身朝他走來,令雙目暈眩。

  此際,茫茫天地之間,只有他一人獨立,儼然成王。

  巍巍雪山站兩旁,血河身側(cè)從天而降皚皚幃幔,雄渾、壯闊直追河水而去。他更加確定自己在夢中,野林雖陰寒不斷,卻從不曾有過如此決絕、嚴(yán)厲的時候。

  七彩外衣從腳底鉆進(jìn)來,迅速裹上來,他能感覺到自己像個大繭子一樣動彈不得。

  倏地,一陣陣暖意貼著皮膚,使得冰柱似的身體開始恢復(fù)知覺。他嘗試伸開左手,張開五個指頭,污垢堆滿剪短的指甲中,光芒中透明的顆粒在指縫間游來游去。

  胸口下怦然一陣激動,暖流回蒸,起伏漸漸如往常跳躍,他的四肢繼而發(fā)癢,極速蔓延至全身。身體里有一股力量已然失去耐心,不停地催促他趕快動起來。

  飛腿踱步而下,他繞開一片枯木:應(yīng)該是砍伐的老樹來不及搬運,堆砌在此地成墻。

  在相距百來步的前方滿地狼藉,尸體就如小徑上的皺皮樹枝鋪滿了兩岸。河里緩緩流淌著暗紅色的水,就像棚屋水溝中的油脂血水邁不開步伐。

  陽光照耀在河面上,折射出紅霞般的光芒令人心悸。他的身體僵硬在木墻尾側(cè),來不及枯萎的若干樹葉耷拉在右手的肘部。

  血河即刻發(fā)散出層層光暈正向他蔓延,如野林的霧氣撲涌,清冽的氣息氤氳在鼻前。迷離的瞳孔漸漸地失去了河面模樣,濃郁厚實的血霧層層緊裹著他的身體。血腥味開始散發(fā)出腐爛的惡臭,將鼻孔結(jié)結(jié)實實堵住。

  旋即,腳下開始嘶聲作響,燒得沸騰的泡泡不斷汩汩冒出來。每個泡泡都在膨脹,直至極限飛起,最后終于發(fā)出咆哮的怒吼沖上半空,托起他的身體,正將他朝血河中央運送。

  身輕若葉漂浮,沉著臉色的血河仿佛嗅到他的味道,緩緩蘇醒。

  熠熠之光晃眼,堅硬的冰面宛如無數(shù)張細(xì)長的嘴咔咔張開,迅速朝另個方向撕裂。旋即破成數(shù)不清的皺褶,像一張老樹皮浸泡在血水里。就在霎那,沉悶的動靜從深處傳來,似巨怪拖著捆身的鐵鏈緩緩移動身軀而發(fā)出哐啷啷的聲響。

  看來,怪物并不喜歡被吵醒。

  該從夢中醒來了!破左耳告訴自己,愈發(fā)響亮的警告聲令胸口發(fā)悸。

  田老頭的咆哮也已經(jīng)從喉嚨深處撕裂迸發(fā),約莫估計要瘋了。

  天邊好似有一股力量,像惡鬼的魔爪一直惡狠狠地揪著他的耳朵。若是再不從天寒地凍中醒來,他的耳朵就要從腦袋上搬家。

  然而,透明的牢籠將他定身與此,早就身不由己。

  夢里如何逃亡?他完全不知所措。

  找不到門,摸不著縫隙,煩躁不安的心卻如冰塊一樣沉靜在胸膛下躺著。他看見第三只眼睛繃緊又縮小,丑陋的臉不停冒出一顆顆汗珠子,隨著咒罵撲簌在他眼睛、鼻子、嘴里......汗水并不咸,只是帶著濃濃的酒氣。

  “放手!”他直呼田老頭的名字,“田杰,我的耳朵要掉了?!边B聲抗議,耳朵并沒有獲得饒恕。

  顯然,經(jīng)驗老者根本聽不見。

  耳朵就要被連根拔起,皮肉撕扯到了極限,疼痛讓太陽穴腫大。“老頭,再不放開,別怪我不客氣了?!彼鸶觳沧查_耳朵上方的力量,然而,手臂已經(jīng)越過了頭頂,卻沒有任何障礙物攔路。

  陽光在指縫間自由穿梭,不如遠(yuǎn)處火燭灼熱;身上衣物單薄,卻感覺不到任何寒意襲體。周遭環(huán)境異常突兀、虛假。

  竟還在夢境中!

  若是尋常時候,夢中被如此折騰一番,早已暴怒醒來,將丑臉打成爛餅。怎么可能還在夢中不得抽身?

  身子懸浮在血河上方,他看著越來越濃郁的顏色發(fā)怵,似乎有源源不斷的熱血流進(jìn)河中,將冰冷的水面融化。

  循著血水流動的方向望去,他尋找著源頭。

  一面紅色的旌旗引起他的注意,正掛在大河拐角處,就像戰(zhàn)士在慌亂中來不及撿起來就猝不及防被推下冰崖,正在做最后的掙扎。

  群魔亂舞的冰刺毫不留情穿過戰(zhàn)士的肚皮、四肢,額頭,轉(zhuǎn)眼之間已宛如一個不重用的破篩滾落至此。任由淅淅瀝瀝的血水自上潑下來,從骨肉間借過,一路逃亡到河面。唯恐晚一步,就會被惡鬼拽入深淵,永不得翻身。

  冰川里鐵馬金戈,聲聲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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