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鬼大戰(zhàn)(一)
天穹之下,莽莽野林西北中有一處名靜澤,原林一角,乃人煙罕至之地。
史無前例的人鬼大戰(zhàn)就發(fā)生在靜澤,故此人族又稱為靜澤之爭。對于戰(zhàn)亂不斷的人族而言,區(qū)區(qū)靜澤,自然不會是大戰(zhàn),但對骨族來說卻是滅頂之災(zāi)。非要細(xì)說人鬼大戰(zhàn),那就必須先說說靜澤之地,究竟是一處什么所在,何以值得身居繁華世界里的人族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奪???
自古已然,身居秩序高位的人族熱衷戰(zhàn)爭、眷戀權(quán)利,早已不是秘密。此舉,無非是為了擴張王國版圖,掠奪更多生存資源,霸占更好的金銀珠寶,自然少不了美女在懷。但人族的戰(zhàn)爭,絕大部分都是內(nèi)部掠奪,很少跨界活動。故而,對靜澤發(fā)起掠奪之戰(zhàn),實屬罕見,其中緣故只能問人族的掌權(quán)者了,骨族根本不知人族為何會盯上窮鄉(xiāng)僻壤的自己。若論羨慕,就沖人族有副完美實用的皮囊,也該是骨族向人族發(fā)起掠奪一戰(zhàn)啊!
何況靜澤僻遠(yuǎn),且不見黃金遍地、更無美女如林,可人族各國卻勢在必得,甘愿為其遠(yuǎn)征,飽受陰寒之苦。
時至今日,骨族仍然不得其解:人族為何對靜澤瘋狂?靜澤雖好,卻不是野林之最。仙嶺神林就在陰城,然而人族并不為所動。七國蜂擁而至,對靜澤發(fā)起進攻,宛如幾個男人都渴望將一位絕色女子占為己有,互不相讓,只能展開一場廝殺。
靜澤仿佛神界的后花園,安安靜靜地鑲嵌在仙嶺山脈的北段。此林乃是開天辟地的初林,群山連綿,山高谷深,終年云霧素裹似天穹的腳底,靜謐似翠玉鏡,因而得名。林外層,一峰拔起,另一峰比高,一峰追一峰,峰峰對峙如巨筍戳天,將山外人徹底隔絕,故而此前人族從未曾踏入。
或許得仙嶺庇佑。傳說仙嶺是神界山脈之一,林中溪河縱橫,澗泉稠密,百溪交織如網(wǎng),氣息生生不絕。骨族的祖先自存在起,便落在林中,食氣養(yǎng)活。沒有誰知道自己究竟來自哪里,祖先是何人?
骨族子民皆無皮囊,才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寄居此地的一片古老森林中。天長地久,歲月穿梭,除林間動物,他們甚至不清楚這林外還有人族的存在。直到人族的到來,他們才知原來世間生命多種多樣,自己不過是其中之一。孤獨感還未來得及消除,究已近乎家毀族滅。
那天的陽光格外煦暖,天穹鋪滿藍(lán)色綢緞,黃鸝鳥在樹梢亮嗓子,骨族子民站在樹梢上隨風(fēng)舞蹈,不分彼此。
遽然,山口傳來一聲巨響,響徹天穹,頓時地動山搖,林中動物隨即驚慌逃竄。
起初,骨族子民深不以為然,還嘲笑它們的膽小,稍有點事情就大驚小怪,仿佛天崩地裂,命在旦夕。許久以后才明白,那轟隆巨響是靜澤被撕開了一道口子,人馬如潮水涌入,此后人族在巖石上鑿刻留字“山足門”。
一聲聲嘶吼如狂浪從四面八方向他們的棲息之所撲涌,嘲笑聲嘎然而止,骨族子民甚至無法逃離,身子隨風(fēng)在林間亂撞。
隨著一棵棵花草樹木的倒塌,他們也砸落在地,無數(shù)雙腳從身軀上碾踩過去。頃刻之間,樹枝的斷裂聲,果實的爆破聲,鳥兒的驚叫聲統(tǒng)統(tǒng)燉煮成一鍋。那是骨族子民第一次知道躺在地上的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偌大的林子,轉(zhuǎn)瞬之間便敗成廢墟。
終于,人族停止了砍伐,士兵紛紛搬離樹木,迅速整理出一塊空地,著以七色服飾迅速分辨入隊。顯而易見,每個顏色的人數(shù)并不一致,多數(shù)者氣焰囂張,少數(shù)者不甘示弱。七隊人馬站在空地上手持兵器相互對峙,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各自首領(lǐng)的一舉一動。
“識相就讓路,放下干糧,速速離去?!逼渲幸粋€手持鐵劍、戴著黑色頭盔的士兵嚷叫起來,黑色的棉服外衣套著略微勉強的甲衣。站在他身后是一個較為魁偉的男人,正緊閉雙眼,不知所思。
斜樹枝上的綠葉一直撩撥著一個年輕的白面書生,這樣細(xì)皮嫩肉的人真不該來此。“西方邊際,黃金遍地,何必來此遭罪?”隨即,露出了一個笑容,宛若是煦暖陽光烙印在嘴角,久久不沉落。
“大銀帝國!”士兵驚呼之后縮起脖子,扭脖偷瞄了一眼那個魁偉男人,隨即低下頭。
“好眼力?!卑酌鏁锨耙徊剑徛暤?,“銀家老幺,還未請教!”
魁偉男人,歪著脖子,即刻亮出鋼劍,問:“銀家死絕了嗎?毛頭小子,你來做什么?”
“原來竟是大王子。”白面書生的笑容越發(fā)暖人,全然無所謂那男人的臭嘴?!办o澤乃銀家祖地,我來此地,自然是替女帝拜祭先祖。不知大王子為何而來?”
“堂堂一個大國,竟讓一個娘們唧唧當(dāng)家作主,大銀帝國的男人都是廢物嗎?敢情在家,還給女人洗腳丫子吧?!毙睂γ娴募t色盔甲站出一人,此人聲如洪鐘,滿臉胡須,鼻孔可瞪人?!袄献域h,最看不得男人窩囊樣,成天圍著女人哈腰點頭?!?p> 白面書生的笑容就像是石頭雕刻出成,不減一絲一毫,整個人宛若一塊白玉落在碧波中。
“蠢貨,撒泡尿照照蠢樣,到底是窮酸地方。你們北魔國竟已窮到這廝地步,都教男人把女人的紅色肚兜穿上戰(zhàn)場了?!背爸S隨著香氣,將一個陰沉少年送到人群中心。
“好大的騷氣,待老子一陣瞧瞧,哪來的娘們在這唧唧歪歪?!彬h瞇眼細(xì)瞧,隨即叫了起來?!鞍ミ?,老子還以為是地下樹里鉆出來的仙姑,滿身花粉氣,原來竟是東邊那個粉頭哇。何必呢,大老遠(yuǎn)跑到此地受苦受難,大可洗干凈屁股暖好被窩等著老子得了寶藏歸來。這細(xì)皮嫩肉要是一不當(dāng)心,就這么隨便讓藤刺樹杈兒給刮了血條條,那可真教老子的心呦開花瓣,疼死老子了?!?p> “放肆!”少年身后一個士兵挺身上前,憤然出聲。“你個不羞不臊的攪屎棍。”
那少年左臂揚起,食指一搖動,多嘴士兵的人頭已從脖子上砸落在雙腳中間,怒目還沒有來得及換上驚愕。
隨即,少年露出一抹細(xì)笑,說:“真心疼?。?p> “老子一生只對三樣子?xùn)|西專一。當(dāng)然是真的?!?p> “既然心疼,那就主動退出唄。”
“小粉頭,老子不稀罕寶藏。你要是當(dāng)真喜歡啊,老子搶來送你便是。但搶東西可是體力活,這種粗活就該讓大老爺們干,你就退至山足關(guān)門泡個泉水,耐心等候便是?!?p> “早有耳聞,北魔靠皮肉生意就可養(yǎng)活一國。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大漢如此粗鄙,平民看來別無選擇。只是被你們掠奪去的良家婦女孩童,就不知道有沒有家人在場?!鄙倌戥h(huán)顧一圈,若有所思,繼而開口,揚起聲調(diào)。“莽夫雖窮橫,卻寡不敵眾,天賜良機,更待何時?!?p> “粉頭你個蛇蝎,你比女人還毒。”蟒散漢稱贊道,“偏偏老子就好心腸歹毒的,你越毒辣老子越喜歡?!?p> “小心先死未覺?!鄙倌晡⑽⒁恍?,不知何意。
“老子真是稀罕至極。打是親罵是愛,毒死的都是至親至愛。到了時候,粉頭,你可別手下留情?!?p> “靜澤是女帝祖地,寶藏不過是謠言。各位不如退至山外,待祭祀祖先的典禮過后,我定然好好招待眾人。在進入山足門前,留守士兵已扎營設(shè)帳,隨軍名廚正在準(zhǔn)備美酒佳肴?!卑酌鏁鷵u晃著銀色扇子勸說?!耙宦烽_拔,物資匱乏,美味定不及宮中宴席,但勝在名廚手藝絕對地道。如果各位不嫌棄,請入帳一聚?!?p> “嘿你個書生,看你模樣誠誠懇懇,說起話來每個唾沫都是一股騙子味,陳年普洱都不及你味醇厚,哄三歲孩童呢?”蟒散漢指出?!袄献硬缓媚氵@口純情,少來?!?p> “句句誠懇,字字據(jù)實?!卑酌鏁娌桓纳??!敖袢毡揪褪谴筱y帝國的國事,也是家祭,不敢勞煩各位?!?p> “少在這兒唧唧歪歪,大家眼睛一眨巴,你就腌出一池子酸菜味,老子底褲三個月不洗都泡不出你這一骨子虛偽髓!”蟒散漢手臂一揮,粗聲嚷道?!案陕锬兀紕e傻不拉嘰等明天雞啼啊,開打??!又不是小娘們鬧洞房沒經(jīng)驗,窮遮掩費時間,天亮了三四回也磨出一硬棒子。在場的各位,都是見過世面的老爺們,哪只手不是血缸里泡發(fā)的,少裝和尚親尼姑,都別逃近乎。痛快點,是個帶棒的,瞅著哪個不順眼,掄起拳頭開光見血,倒地也算是個種。屁大點事,誰贏了就是誰的。沒看見粉頭小爺還等著老子宵夜嗎?麻利點,老子血水熱骨子硬,趕時間。那些細(xì)皮嫩肉怕摩擦的,身體虛弱見血暈的,趕緊趁這會功夫,兔子跑躲到樹后面,刀劍無眼,免得老子誤傷,盡剩個鬼哭狼嚎,老子吃不消這一套老眼淚?!?p> “果然莽夫!”少年譏笑?!懊У萌??!?p> “粉頭,驚喜還在后頭,包你歡天喜地。”
“你倆直接送入洞房即可,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大王子說?!耙歉钇屏诉@小脖子,一個賠十個,保管個個都是角色美女?!?p> “你丫,什么狗屁王子來著。老子管你是嫡出還是庶出,你要是嚇壞老子的粉頭,老子才不管你王子還是王八,分分鐘把你做成粉頭丸子疙瘩湯。還絕色美女,老子一園子百花齊放,沒功夫稀罕你家的野花野草野菜葉。你個王子,就知道勤儉持家專揀軟柿子捏。敢情你把老子放屁眼里,要是憋出個好歹,老子定教你大腚子懟天,里外清透。到時候你個王子別求饒,瞅你這副模樣一個正眼,老子反胃底朝天不落肚。幸好老子是命好,帶著把成長。就你這副和歪脖子樹比天高的一般格局,還絕色美人,有個女的愿意要你,你就該磕頭謝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