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聽到老爹在樓下喊她吃早飯,小朱才迷糊著睜開眼睛,她慢悠悠地刷牙洗臉,到了樓下,老爹正在收拾碗筷,桌子上給她留的那份早飯,早就涼了。
看見小朱這個慢性子,老爹不免又要念叨幾句,小朱聽得心煩,干脆把碗端到另一張桌子上去吃,正在這時,老爹的電話響起,才打斷了他無休止的嘮叨。
老爹接起電話,神色慢慢嚴(yán)肅起來,小朱豎著耳朵,隱約聽到了“妖怪”二字。
“是是是,師兄,我知道了?!崩系鶔鞌嚯娫挘D(zhuǎn)頭看著挑面條的小朱,眉頭微皺,說道,“朱兒,這幾天,你就在家待著,不要亂跑,我來買菜就行?!?p> “為什么?怎么了?有妖怪?”
老爹點上一支煙,緩緩道:“嗯,師兄告訴我,他們追蹤的一條大蟒蛇,這幾天跑到附近了,這種妖怪跑到人界,就是為了吸食人類的精氣增加修為,且首要攻擊目標(biāo)就是像我們這種特異體質(zhì)的人。這條蟒蛇已經(jīng)喪失了理智,要是真遇到了,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肯定不是它的對手,因此,這幾天要分外小心?!?p> “哦。”小朱應(yīng)了一聲,心里并沒有太多波瀾,這種情況很常見的,隔三差五就有厲害的妖怪跑過來,為非作歹,但好在老爹的小酒館太破舊,太不起眼,這些大妖怪根本不屑于來這兒吃飯,所以待在家里,也倒是安全。
這時,小朱腦海中忽然閃過昨天那團(tuán)黑影。昨天在窗戶邊的,該不會就是這只蟒蛇吧?
老爹看她神色不對,就問:“怎么了?”
“沒,沒什么?!毙≈鞊u搖頭,心想,昨天那團(tuán)黑影,再怎么看,也不像是蟒蛇的形狀,也許是她看錯了。
小朱話音剛落,就聽樓上“咣當(dāng)”一聲,發(fā)出聲響,老爹和小朱對視一眼,兩人急忙沖上樓去。到了樓上,并沒有看到奇怪的東西,但是聲響卻從小朱的房間里傳來,小朱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昨天那東西一直躲在她房間?
老爹推開小朱房間的門,尋著聲音的來源去找,最后,在小朱床底下發(fā)現(xiàn)一團(tuán)黑影,它一動一動的,好像想要出去,卻被床下的木頭勾住了,身體磕在床板上,咚咚地響。
老爹趴在地上,伸出手費力去掏,里面那東西發(fā)出幾聲尖叫,還帶著嘶吼,老爹一邊柔聲安慰,一邊幫它把木頭取開,它好像聽懂了老爹的話,乖乖不再動彈,過了一會兒,老爹把它從床底下拽了出來。
小朱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只小妖怪,它是一個小狗妖,頭上耷拉著兩只耳朵,鼻頭黑黑的,頭發(fā)卷卷的,穿著破舊的衣服,身體非常瘦小,像人類五六歲小孩那么大。它不敢看老爹和小朱,神情緊張,嚇得瑟瑟發(fā)抖。
老爹坐在床上,點起一支煙,看了一會兒,問道:“你來這兒干什么?找不到回靈界的路了嗎?”
小妖怪嘴巴動了動,艱難地發(fā)出聲音:“媽媽……死了,來這里,找爸爸,吃……飯?!?p> “找爸爸?”老爹疑惑地看著它,“你爸爸不應(yīng)該在靈……”還沒說完,他拍了一下腦袋,問道,“你爸爸是人類?”
小妖怪輕輕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真是太亂來了!”老爹氣憤地自言自語。小朱反應(yīng)了幾秒才明白過來,她再一次看著眼前的小妖怪,滿眼不可思議。這個小妖怪,居然是半妖。她只聽老爹說過,有的妖怪會偷偷溜到人間,和人類談戀愛生孩子,他們自己是快活了,但卻苦了孩子。
妖怪和人類生下的孩子,靈力不純,回到靈界會被其他妖怪欺負(fù),來到人界又會被當(dāng)成怪胎,除了父母能給它庇佑,其余的人見了,只會欺負(fù)它們。
小妖怪站在那里,本來就害怕,現(xiàn)在一看老爹生氣了,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老爹深呼吸一口氣,看著小妖怪,開口道:“你沒吃飯吧,先吃飯吧?!?p> 一聽“吃飯”兩個字,小妖怪耳朵都豎起來了,眼里發(fā)著光。
小朱覺得這只妖怪真是可憐,它那么小就來人間,也不知道受過什么樣的欺負(fù),它身上那件衣服,又破又臟,估計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
老爹給它端上一碗粥,小妖怪連吞帶喝,幾口就下了肚,一看就是餓了很久了,后來又狼吞虎咽地喝了三大碗粥,還吃了六七個大肉包,真真是個頭雖小,飯量卻不小??此燥柫耍系肿屝≈鞄戳嗽?,換了身衣服。
小妖怪吃飽喝足,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小朱和老爹,竟然“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就像是小狗在叫?!皠e哭啦?!崩系驍嗨?,“你爸爸在哪里,你要去哪里找?”
小妖怪擦著眼淚,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老爹。小朱也湊過去去看,照片很模糊,已經(jīng)發(fā)皺了,但依然能看得出是一對男女,女的非常漂亮,大概二十多歲,長發(fā)飄飄,而男性,則是四十多歲的樣子,穿著西裝,啤酒肚,頗有大老板的架勢,兩人手挽著手,看上去很親密。在照片背面,寫著一個公司的名稱和地址。
小朱看那個男人很眼熟,再仔細(xì)一想,這不是那個啥公司的董事長嗎?經(jīng)常在電視上看到他,莫非,這就是小妖怪的爸爸?但是,人家位高權(quán)重,會認(rèn)這個妖怪兒子嗎?
老爹看了,眉頭皺得更緊了,又罵了句:“真是太亂來了,太天真了!”小妖怪還以為老爹在生它的氣,嚇得哆嗦了一下。
老爹將照片還給小妖怪,沒說什么。小妖怪把照片當(dāng)寶貝一樣,往平壓了壓,放回衣兜里。
下午三點左右,老爹說他要出去辦事,叮囑小朱和小妖怪一定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亂跑。小朱很是納悶,她跟老爹生活了十幾年了,除了出去買菜,很少見老爹要去辦什么事,但看老爹黑著一張臉,也知道他心情不好,小朱也沒敢多問,將老爹送出門,就和小妖怪待在家里。
小妖怪和小朱待的時間久了,不再那么拘束了,在她的房間里看來看去,小朱看著它,問道:“你的媽媽因為什么去世了?”
話一說出,她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但小妖怪似乎并不在意,它想了想,用并不流暢的語言說道:“有……大妖怪,抓我,媽媽救我,被大妖怪殺掉了?!?p> 真慘……小朱嘖嘖嘴,但隨后一想,自己也沒有媽媽,甚至她連媽媽長什么樣都沒見過。她是老爹從山上撿回來的。小朱百無聊賴地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事情,想著今晚會有幾個妖怪來吃飯,想著她尚未見面的父母是否還活著……突然,地面有些輕微的震動,空氣中隱約還有妖怪的咆哮聲,小妖怪豎起耳朵,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神色有些緊張。
小朱輕笑了一下,安慰小妖怪道:“不要緊,這只是有妖怪從風(fēng)洞出來了?!毙⊙致犅劥搜?,卻更加緊張了,他怯生生地說道:“有……有人過來了?!?p> “哪里?”小朱疑惑地上前去找,等走到窗戶的時候,“刷”的一下,一個人影彈跳到窗臺上,小朱嚇得大叫,連連后退,再一看,居然是那個使徒,他面無表情,敲了敲窗戶,讓小朱打開。
“你干什么???過來怎么不敲門!”小朱摸著胸口,打開窗戶,沒好氣地說道。
“你們在樓上,方便一些?!蹦悄腥说f道。他一躍而下,直接跳到小妖怪面前,死死盯著小妖怪,小妖怪跑到小朱身后躲了起來。
“你來干什么?”不知道為什么,小朱總覺得這個男人只會花拳繡腿,根本沒有真本事,對他也沒有好臉色。
“你老爹不放心,讓我過來保護(hù)你們?!蹦腥俗谏嘲l(fā)上,翹起二郎腿,一副拽拽的樣子。
“你別保護(hù)我們了,剛才好像有妖怪從風(fēng)洞出來了,你怎么不去抓妖怪啊?”小朱輕蔑一笑,問道。
男人也笑了:“看樣子你是不相信我?!毙≈鞗]有說話。
“不過也沒啥,等真遇到事情,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男人哈哈大笑,說道。
小朱暗暗翻了個白眼。說話間,窗外又開始震動了,小朱有些納悶,心想今天的妖怪怎么這么多,以前也沒見妖怪們這么頻繁地出入風(fēng)洞啊。
那男人仿佛會讀心術(shù),看著小朱疑惑的表情,幽幽說道:“這幾年世道不太安穩(wěn)了,近日更是有很多大妖怪來到了人界,你之前沒感覺到,那是因為你老爹在小酒館撐起了保護(hù)罩,你感應(yīng)不到而已,其實來人界的妖怪越來越多了。”小朱點點頭,聽他這么一解釋,倒還挺像那么一回事。
兩個人,一個妖,就在家里等著。小朱有些尷尬,她本來想問小妖怪靈界的事的,這個男人一來,小妖怪直接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小朱看看表,已經(jīng)快五點了,老爹還沒有回來,那今晚小酒館是不營業(yè)了嗎?
又過了一會兒,一些妖怪已經(jīng)在店門口排著隊了,它們都是在人界游蕩的妖怪,絕大部分沒有惡意,有的想回到靈界去,當(dāng)然有的心愿未了,并不想回去。但,只要是來老爹的小酒館吃飯,最后老爹都會把它們送到靈界去。
晚上八點多,樓下終于有了聲響,老爹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將妖怪們迎了進(jìn)來,有些妖怪還埋怨老爹開門太晚。
小朱跑下樓,見老爹拿著一個黑色皮包走了進(jìn)來,他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衣服也皺巴巴的,胳膊上似乎還有淤青。
“老爹,你去哪兒了?還有你胳膊上的傷,這是怎么了?”小朱忙迎上去,滿心擔(dān)憂地問道。
“沒事,沒事?!崩系鶖[擺手,笑著將包包遞給小朱,示意她打開看。
小朱拉來皮包,一看,頓時傻了眼,包包里面,竟然是滿滿的鈔票!
“老爹,你,你去搶銀行了嗎?”小朱結(jié)巴著問。
“瞎說什么!趕緊開店,以后再和你解釋。”老爹瞪了她一眼,麻利地走進(jìn)廚房,開始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