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長安的宋離會怎樣,我們永遠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堅強。
長安,一座一提起就滿是回憶的城。
宋離,一個生生死死都要落在長安的長安人,19歲考上了長安的一所二流大學,但卻,只有一個人。
19歲的夏天,屈燃拿著準考證站在宋離旁邊總是問,長安呢?
長安,冉長安,一個有著和這座城一樣名字的人,他肆虐在宋離最荒誕無稽的青春里,每一天,每一夜。
韓筱陌湊到宋離耳邊道,“屈燃是個傻瓜,你離她遠點兒?!?p> 宋離沒聽懂,轉身看了看韓筱陌,韓筱陌壞笑,然后拉著屈燃進了考場。
校門口的警衛(wèi)大叔中間趕了宋離好幾次,這孩子,不進去考試站在這兒干嘛?!
宋離一個人拿著兩個人的準考證等到校門口再沒有進去的考生了,然后轉身,把冉長安的準考證貼在學校警衛(wèi)室的玻璃上,長安,你沒來。
宋離和長安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高考結束后的那個晚上,屈燃請客,她們三個和其他朋友一起去了“6·31”,韓筱陌沒能攔住屈燃,然后就聽見那個沒腦子的女人問出了這句話。
宋離喝得有點蒙,抬起頭,“嗯?”的問了一句,然后忽然開始笑,笑完了就說,“我從小就知道我要嫁給冉長安?!?p> 屈燃撇撇嘴,“不要臉,真不要臉!”
“你再說我不要臉,我就親她!”宋離把酒瓶子“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一把摟過身邊的韓筱陌。
屈燃白了一眼韓筱陌,“你也不要臉!”
然后韓筱陌反摟住宋離,一口親在了她的臉上,宋離有點蒙,看了看韓筱陌,她在沖著屈燃舔嘴唇,宋離惡心的想吐,然后站起身,指著屈燃的鼻子說,“我13歲撕了隔壁班女生寫給長安的情書,15歲跟長安表白,19歲長安答應跟我一起考大學,可是他沒來,他沒來······”宋離說著說著就開始哭,沒有征兆的哭。
韓筱陌覺得宋離有點兒丟人,把她拉了下來,讓她坐著哭,屈燃又看了一眼宋離,然后無語道,“不要臉?!?p> 海帶送來兩打啤酒,“首先,恭祝你們結束萬惡的學生時代,然后,我僅代表社會上一部分男性無業(yè)青年歡迎你們加入更加萬惡的成人世界!這兩打啤酒是我請的,別客氣啊!以后要是什么失戀、失業(yè)、失身了,盡管上哥這兒來,安慰給不了,啤酒、白酒、洋酒管夠!”
“大學,怎么就是成人世界了?”屈燃白了一眼道。
“等你大學畢業(yè)了你就不會再問我這個問題了?!焙С吨ぷ雍埃f話的時候,舞臺上的樂隊正在撕心裂肺的唱著Bon Jovi的It’s my life。
屈燃笑笑,先敬了海帶一杯,“先感謝你默認我能考上大學,并且還能順利畢業(yè)?!?p> “哥,我失戀了?!彼坞x看了看海帶,哭道。
“正常,趕明兒哥再給你介紹一個?!焙α诵Γe起桌上的酒杯繼續(xù)道,“來吧,帥哥美女們?!?p> 韓筱陌說,“說點兒什么吧?!?p> 海帶笑了笑,“行,說點兒什么。就敬你們放蕩不羈荒誕可笑十年后做夢也會流淚那拿去喂狗的操蛋青春!”
韓筱陌也舉起酒杯,“諾基亞。”
屈燃也笑道,“小霸王?!?p> “后街男孩?!?p> “跳跳糖?!彼坞x傻笑一聲,一飲而盡。
19歲,散了一批人,又聚了另一批人。
從前的我,不認識你;現(xiàn)在的你,不認識我們。
新學期開學,宋離在學校的體育館里排隊交學費,人很多,天很熱,嘆了口氣,低頭拿出手機給一個號碼發(fā)短信:長安,長安好熱,我又開學了。
這個號碼從冉長安沒去參加高考那天開始就一直處于關機的狀態(tài),可始終都不是個空號。就這樣,11位數(shù)字支撐著宋離度過了沒有長安的798天。
低頭上網(wǎng),有人拍了宋離的肩膀,一抬頭,然后笑了笑,“學長。”
“暑假都干什么了?”一個男生走過來笑道。
“能干什么,打點兒零工,賺點兒零花錢,十月我家歐巴在長安開演唱會,我吃土也得去?!彼坞x一說到她追的那個韓國明星就來精神。
男生皺皺眉,這個女生還是這樣,還是現(xiàn)在的女生都是這樣,“是嗎,既然這樣,要不要我?guī)蛶湍???p> “什么?你說要贊助我買演唱會門票?”宋離雙眼放光。
“你想多了,我都沒錢帶我女朋友去吃校門口的老碗魚,還有閑錢贊助你?!我說的是兼職?!蹦猩鸁o語。
“什么兼職?”宋離問。
“就是我之前實習的一個單位,私企,先前休產假的主管回來了,公司的事情比較多,要個幫忙的,你去不去?”男生說。
“靠不靠譜?工資多少?一周去幾次?我開學才大三,全是專業(yè)課,不能總翹課?!彼坞x一挑眉。
“靠譜,我介紹的能不靠譜?!之前實習的時候跟公司溝通過了,過兩天準備就簽三方了,然后回我老家的分公司,我可是看在曾經(jīng)咱們一起在學生會奮斗過的面子上才介紹給你的,不去我可就給別人說了啊?!蹦猩绷怂坞x一眼。
“我······”宋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收費的老師打斷了,“什么名字,哪個班的,學生證拿出來,快點兒,別讓我說話!”
“環(huán)工0901,宋離,學生證,給,還有學費?!彼坞x從包里拿出一堆東西,然后又從老師手里接過一堆票據(jù)。
“你出來,別擋住隊伍?!蹦猩玖司舅坞x的袖子,讓她從隊伍里出來,別影響后面的同學交費。
“知道了,你別拽我?!彼坞x低著頭,一手抓著背包帶,另一只手里攥著各種票據(jù)和找的零錢,一邊磨磨嘰嘰的從隊伍里出來。
“你去不去,要是去,我就幫你問清楚?!蹦猩痤^跟其他同學打著招呼,一邊問著宋離。
“我是······”宋離的話再次被人打斷了,“宋離,交電費,20?!闭f話的是宿舍長。
“知道了,給?!彼坞x從口袋里抽出一張10塊,一張5塊,又低頭數(shù)了5張一塊的遞了過去。
“明早8點輔導員在307開班會,點名的啊?!彼奚衢L在一張紙上記了宋離的名字,說完話頭也沒抬的就走了。
“8點?明早的課不是10點的嗎,這么早!”宋離埋怨了兩句,回頭看見一旁的學長邊伸個胳膊給別人招手邊向那個人的方向走了去,她趕緊跑了兩步追上去,拉住男生的胳膊說道,“去去去,我去,你回頭幫我問問?!?p> “哦哦,知道了,我回頭給你打電話,我女朋友過來了,走了啊?!蹦猩D頭看了一眼宋離說完就跑走了。
從學?;亓思遥瑨炝隧n筱陌的電話,十點鐘躺在床上,宋離一句話也不想說,閉上眼就開始睡,夢里是兩年前的那個艷陽天。
屈燃的車停在宋離姥姥家門口,這個早晨一反常態(tài)的,屈燃沒打電話催宋離,而是在一個小時后看見宋離沉重的出了門的時候,還是一個善意的微笑。
車里,宋離沒說話。
“阿姨不去嗎?”半晌,屈燃問。
“我媽不去?!彼坞x回答道。
四十分鐘后屈燃把車停在長安監(jiān)獄門口,然后輕聲說道,“你爸的案子還沒定,我求了我爸很久,我爸才找人幫忙給你找的這次探視機會,宋離,你去看看你爸吧,我知道你難受,我也幫不了你什么?!闭f完,遞給宋離幾個禮品盒子。
在看守所里,宋離見到了父親,形容枯槁。隔著玻璃窗,拿著電話筒,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玻璃窗那頭,父親一直低著頭,兩個人一直沉默著,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最后,還是宋離先開了口,“爸,你還好嗎?”
父親沉默了半晌,“你來干什么?!回去!”他說完,便放下了電話。
宋離坐在凳子上,看著父親忽然起身,準備離開,然后對著電話筒大聲的叫喊著,“爸,爸爸,爸······”
宋離不知道他是聽見了自己的叫喊,還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身影停住了,然后慢慢回了個頭,她聽不見他說的是什么,但是她卻看見了。
照顧好你媽。
從看守所里出來,屈燃一下就抱住了宋離,宋離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把手里的營養(yǎng)品重新交給了她,“東西帶不進去,你還是拿回去吧?!?p> 車里放著許慧欣的《七月七日晴》:
七月七日晴
忽然下起了大雪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我站在地球邊眼睜睜看著雪
覆蓋你來的那條街
七月七日晴
黑夜忽然變白天
我失去知覺看著相愛的極限
我望著地平線天空無際無邊
聽不見你道別
宋離呆滯的靠在車窗上,充滿冷氣的車廂里,她將呼在玻璃上的哈氣一點點抹干凈,長安,好冷,你知道嗎?我好冷。慢慢,她蜷縮在副駕駛上,將頭深深埋進雙腿間。
屈燃把車開到了一個胡同口,宋離看著她的車緩緩開走,一轉身,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記得很清楚,七月七日的天氣有些悶熱,天空沒有下雨。家里的別墅被查封了,在姥姥家待了一個多月后,她和媽媽還是決定出來找個房子住,而眼前這個不足五十坪的屋子,將是她和媽媽未來的棲身之處,宋離緩緩蹲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忽然身后是汽車開門的聲音。
“請問宋離在嗎?錄取通知書到了?!编]遞員站在汽車擠不進的胡同口大聲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