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一輛車亮著燈，姜凱爸爸和姜凱忙上忙下的往車?yán)镅b東西，一個女的站在一邊跟姜凱媽媽有說有笑，蘇一愣了一下，然后走了過去。
“阿姨，叔叔，你們這是干什么？”蘇一問。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姜凱媽媽笑笑，有些尷尬的說，“哦，蘇一啊，我們也不是想瞞你，只是你跟我們家姜凱真的不合適，我們姜凱是要出國的人，你被學(xué)校開了除，連個文憑也沒有，以后還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看，我們給你租了房子，還幫你找了份工作，我們真的不欠你什么了，以后你就過你自己的，我們姜凱不能為了你耽誤自己的將來啊，你說，是不是?！?p> “媽，走吧?！苯獎P坐在副駕駛，自始至終都沒看蘇一一眼。
汽車從身邊呼嘯而過，蘇一感覺被人扇了一個耳光，一張臉火辣辣的疼，沒有任何解釋，什么也沒有。那股從心底里涌起的怒火蹭的就竄到頭頂，蘇一轉(zhuǎn)身，看著汽車尾燈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機(jī)場里，兩家人還在囑咐兩個孩子出國注意身體，姜凱笑著低頭看了一眼震動的手機(jī)，然后直接掛斷，手機(jī)又震，他又掛，然后又震，他低頭一看是短信。
“我在機(jī)場門口，你出來，我跟你說一句話，就一句，我以后絕不纏著你?！?p> 姜凱想了想，看了看時間還富足，就說自己去洗手間，跑著到了機(jī)場門口。
蘇一一只手放在身側(cè)斜背的包里，一只手攥著剛剛買給姜凱的手表，“姜凱，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這塊兒表嗎?！?p> 姜凱看都沒看，只瞥了一眼，“行了，蘇一，咱倆不合適，真的。以前是我欠你的，可我給你租了房子，我媽還幫你找了工作，我就不欠你了，咱倆以后各走各的，行嗎？”
“姜凱，你愛我嗎？你愛過我嗎？”
“蘇一，你說好不糾纏我的！”姜凱沒了耐心，轉(zhuǎn)身就要進(jìn)機(jī)場。
“姜凱！我問你，你愛我嗎？你愛過我嗎？”夜風(fēng)很涼，吹在蘇一的臉上，她大聲的問著那個沒有溫度的背影。
“愛什么愛！老子就他媽跟你玩玩兒！你還當(dāng)真！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腦缺！”姜凱斜了一眼蘇一，說完就朝機(jī)場大門走去。
就是那么一瞬間，蘇一放在包里的手抽了出來，攥著一瓶濃硫酸，朝著姜凱的后腦勺就潑了過去。
“那你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懷孕的？”宋離問。
“進(jìn)了這里面才知道自己懷孕的，醫(yī)生說我身體不好，不能再做人流了，而且，我也是真心想把這個孩子留下來的。”蘇一說。
“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右耳朵沒了，一半臉上全是疤?！?p> “你恨他嗎？”
蘇一沒說話。
“那你還愛他嗎？”宋離又問。
蘇一還是沒說話。
過了很久，蘇一輕聲問，“宋離，你愛他嗎？”
“愛?！彼坞x說。
“那他愛你嗎？”
“應(yīng)該，也愛吧?！彼坞x有些猶豫。
“他愛你，是你以為他愛你，還是他真的愛你？”
宋離看了看蘇一，也沒說話。
“這個問題很傷人，是不是？可是怎么辦，有多少人被這個問題傷的粉身碎骨還依舊不依不饒?！碧K一看著漆黑的屋頂，一個人說。
宋離在看守所有兩個月的時候，法院終于宣判了，六個月。那個受傷的警察也來了，宋離看見了他，并當(dāng)庭道歉。一起坐在下面的，還有屈燃和韓筱陌，可是都沒來得及說上句話，宋離就被押走了。
“你后面怎么辦？”回了看守所宋離問蘇一。
“我是孕婦，應(yīng)該會監(jiān)外執(zhí)行，等到生了孩子過了哺乳期才會收監(jiān)?！碧K一說。
“那孩子怎么辦？”
“我不知道，姜凱的父母在宣判之前就表示不會要這個孩子的，我哥跟我嫂子在深圳，生活也不容易，我也不知道。”
“那你父母呢？”
“他們連我都不要了，怎么還會要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
“如果法院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什么的，你愿意嗎？”
“這是我最希望的，可是這個孩子還有很多親戚在，就是不知道法院同不同意?！?p> “你有給這個孩子起名字嗎？”宋離湊了過去，笑著問。
“沒有?！毕氲竭@個，蘇一開始呵呵的傻笑起來，宋離見蘇一笑，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想叫他蘇忘，忘記的忘，我不想讓他記得媽媽有個什么樣的過去，只想讓他無憂無慮的長大?！?p> “男孩女孩都叫蘇忘？”宋離問。
“嗯，男孩女孩都叫蘇忘。等我出獄了，孩子估計也八九歲了，你說，他能認(rèn)我這個媽媽？”
“怎么不會，只要你愛他，他就還是你那個寶貝兒。”
“對啊，對啊，宋離，我忽然感覺好幸福?！碧K一笑著，抱著宋離。
說著，那個被蘇一喊作“老太太”的女人被提走了，宋離站在那里看著她的背影一直沒說話。
“她原來是銀行的，聽說拿了銀行的好幾百萬就跑了，跑了三天，后來還是在準(zhǔn)備偷渡的時候被抓了，聽說她被抓的時候沒有一點兒反抗，那幾百萬一分錢也沒動，總感覺她是在等，在等自己被抓。”蘇一在宋離身邊輕聲說。
韓筱陌坐在宋離對面，宋離笑得很輕松。
“你是不是傻，被抓了還高興?！?p> “那怎么辦，沒白天沒黑夜的哭嗎？我哭過，可是并沒有什么用。”
“屈燃那個傻子還在外面哭呢，已經(jīng)哭了倆月了，我實在沒辦法了?！?p> “你勸勸她，我沒她想的那么好。”
“好個屁，她只是很感動，終于有一個比她還傻的人把自己送進(jìn)了看守所?！?p> “你們別太想我了，我很快就會出去的，法院判了我六個月，我已經(jīng)呆了兩個月，過年就能陪你們出去吃火鍋看電影，在KTV里斗地主了?！?p> “誰要跟你斗地主！”
“第一首歌我還要唱《Rain.布萊梅》?！?p> “你就會這一首歌！”
“讓屈燃少吃點兒，那天在法院我都看見她的雙下巴了?！?p> “要說，你自己出來跟她說，我可不往槍口上撞?！?p> “小陌，你們別怪長安，都是我自己的選擇?！?p> “真不知道冉長安哪兒好，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p> “我也不知道他哪兒好，可我就是愿意跟他在一塊兒，小陌，可能這就是命?！?p> “你還真是長本事了，進(jìn)去一趟，還信命了?！?p> “不是不信，是不能不信，你猜我在里面，看見誰了？”
“誰啊？”
“李娟，我爸的那個秘書。”
韓筱陌愣了一下。
“長安還真小，我爸的案子早就判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在這里?！?p> “她還認(rèn)得你嗎？”
“應(yīng)該認(rèn)識吧，她跟了我爸那么久，還差點兒成了我后媽?！?p> “要是我，早就撕了她。”
“有用嗎，她跟我爸不過都是各取所需，現(xiàn)在好了，沒了錢就什么都沒了，她找我也沒用，我找她也沒用。當(dāng)初是她先找的我爸，可那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也不想再說什么了?！?p> “那你也要多個心眼兒，別跟以前似得，被人打了也不還手?！?p> “知道了?！?p> “你媽那邊不用擔(dān)心，我和屈燃會經(jīng)常過去陪她的?！?p> “小陌，其實除了這件事，我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我媽，我媽什么錯也沒有，可身邊兩個最親的人卻誰也沒辦法陪她，一想到這個，我就想哭，沒日沒夜的哭。我剛進(jìn)來那幾天，就總是一想我媽就哭，可我媽什么也沒說，真的，一句怪我的話也沒說，她說是她沒保護(hù)好我，她說要等我回家，小陌，我沒辦法，你知道，我沒辦法。我愛長安，我也好愛我媽，好愛好愛，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彼坞x頓了頓，手背擦掉了眼淚，“其實我想過很多次，如果再給我一次機(jī)會，還會不會這么做，可是小陌，我想不到一個更好的辦法，真的。長安跟我說，他跟我說他不想進(jìn)監(jiān)獄，他說他不想，我怎么辦，小陌，你告訴我，我怎么辦······”
韓筱陌沒有說話，看著宋離，許久也沒有說話。
“我真是······”韓筱陌低下頭，故作輕松的笑道，可是一低頭，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小陌，我感覺我做了一個夢，好長，你說我什么時候能醒過來？我還醒不醒得過來？”
“醒的過來！必須醒的過來！你醒不過來，我就打到你醒過來為止。宋離，我知道冉長安在你心里的位置，可你也要知道，你在我和屈燃心里的位置。我們一直做得，不是因為覺得虧欠，更不是同情，而是我們把你當(dāng)朋友，朋友，你知道嗎？”
宋離哭著，點著頭。
“屈燃還真是沒出息，她說她受不了在這里面看見你這副樣子，她還說下次再見到冉長安一定手撕了他?！?p> “哈······”宋離破涕而笑，“小陌，照顧好屈燃，看著點兒她，她不安分，可也沒膽子折騰出個一二來，好好對她，等我出去了，記得要去KTV一起斗地主?！?p> “呀，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再這樣跟我說話，小心我也進(jìn)去陪你?！?p> “你才傻?！?p> “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個傻女人?！?p> “好了，你快回去吧。小陌，替我照顧好我媽?！?p> “知道了，你也照顧好你自己，老子到時候開著電驢接你出獄，帶著你在長安繞城一圈?！?